躺在地上的马无力虚弱,头微微抬起,看着它的主人,眼角流出晶莹泪水。
在它的屁股上,有一个已经腐烂的大口子,传出阵阵恶臭,若是仔细看甚至能看到不断有蛆从腐肉里钻出,掉落到地上扭动,周围苍蝇嗡嗡叫着。
男子抱着马脖子痛苦,似乎在细数着什么,因他梗咽得太厉害,含糊不清,周围有十数个家丁瞪着周围的人,目露凶光。
围观群众都在看热闹。
“是刚才从有凤来下来的那个人。”草上飞低声说道。
云浅点头,她也看出来了,不过,她一点都不关心。
他们正要绕过去的时候,听到有个人高呼:“各位父老乡亲们,以及路过的英雄好汉,若是谁能救活这匹马,我家老爷赏万金重谢!”
哇!
围观的人哗然,他们身份卑微想要卖也卖不出多少银子,一个畜生竟然可得万金,真是畜生气人气死人啊。
没办法,富贵人的想法就是与他们不同,只要他们沾上手的东西,都比普通百姓贵。
也有跃跃欲试的,接二连三跳出四个人,都说有办法,让他们试试看。
说话之人长得不是很高,但不管是眼神,还是说话都很有震慑力,他本来想要敲个警钟的,因为这几个人怎么看都不像大夫,更像是来浑水摸鱼的。
可是大人的爱马眼看着就要闭上眼睛了。
他只能点头答应,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说:“你们几个一起讨论如何下药,再动手。”
于是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凑在马屁股上头指点,当中有个瘦瘦的男子说道:“这块肉都烂掉了,恐怕都侵蚀到骨头里了,我建议剐掉。”
“华佗为项羽刮骨疗毒,我看这个可以。”
“老夫也认为可以。”
“对,老夫也是这么想的。”
……
“这匹马受伤应该有半个月以上了,伤口因为未能及时处理,导致腐烂蔓延了整个马股,若用尔等的方法,这马儿岂不是要砍掉一条腿才能活命?”
正当四人已经差不多得出方法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出现,直接否决了他们。
四人抬头一看,顿时吹胡子瞪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云浅的鼻子骂道:“你个小女娃能懂什么,医术上有云,可去腐肉医之,你读过几个字啊。”
“哎,华佗刮骨疗毒不假,但前提是项目中毒入骨,倘若他在耽误那么几天,腐烂半条臂,只怕华佗只得给他截肢。”云浅伸出手指摇了摇,指着马说,“您老人家认为一匹马没有了一条腿,还能很好活着嘛?”
她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匹难得的好马,马身上有多处伤痕,再看看那几个家丁,浑身带着血性杀气,可见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
一匹好马,一匹可随主人征战四方的好马,如同一个骄傲的英雄,若是断掉了一条腿,比杀了它还难受。
“张老,您一个说书先生会得可真多,连医术都有涉猎。”草上飞站在云浅身后,突然躬身捂着肚子,说,“方才小子吃多撑到肚皮了,您给开方消食的药吧,小子不怕被医死就怕撑死。”
哈哈……
周围的人爆笑起来。
白胡子张老老脸一红,气得瞪着云浅与草上飞二人,但看到一双愤怒的眼睛后,只得抱拳称自己无能为力,落荒而逃。
“大力!”
一个胖女子推开众人走进来,手中提着一把尖刀,血淋淋的,吓得那些个家丁喊一声“刺客”,便将女子围起来。
女子吓一跳,举起刀说:“俺杀猪的,来找孩子他爹。”
她随后看向剩下三人中最瘦的男子,指着他说:“他就是俺孩子他爹。”
那些人见确实没闻到人血,才放了她,却不放松戒备。
女子却不管,大步上去一把揪住瘦男子的耳朵,说:“刘大力,老娘让你去帮忙杀猪不去,却在这里医马,你懂马屁股经肉纹理吗?”
不管瘦男子如何喊疼求饶,女子全然不理,提着耳朵就往外走。
那些家丁一脸黑线,纷纷怒视剩下的二人,还未说话,二人噗通跪在地上求饶。
“我是个裁缝!”
“老朽久病成医,会那么一点点医术。”
好嘛,一个读过医书的,一个杀猪可刮肉的,还有一个裁缝可以缝伤口的,一个久病成医会抓点草药的,可以组成一个骗子组合了。
周围的人爆笑不已。
不知何时,抱着马哭的男子已经站起来,一脚将二人踹飞出去一丈远,哼声道:“敢那老夫的爱马玩弄,来人啊,拖出去砍了!”
“还有你!”
他突然指着云浅说道。
这一下子让云浅蒙住了,她好心好意过来点破那几个骗子,竟然成了殃及的池鱼,真是好心没好报。
她这才真正看清这个人的面貌,不觉有些面熟,可是自己又确定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皱着眉头说:“大叔,您这样过河拆桥可不对,跟狗没什么区别。”
“汪汪!”
二毛表示,将这个坏蛋比喻成自己是一件很不对的事情。
“你是说老夫人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中年男子大笑,“好啊,老夫人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已经没有人敢这样比喻老夫人了,小女娃胆子很大,老夫人欣赏你,就让他们给你个全尸!”
切。
最讨厌这样权势的人了,动不动就裁决别人的生死。
云浅瘪瘪嘴。
这就是红尘世界,礼法定得太有违人道,权贵之人出生注定要高高俯视他人,而低微的人注定一出生就卑贱一生,除非家里有人升官发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是她云浅是谁?
不说现在是嘉毅侯府云家云五姑娘,即便在前世,在最后灭门的时候,也是杀到让敌人胆战心惊,认为不得不除掉她,以防她逃脱东山再起。
惹火了她,她不介意将他们全部杀掉。
“汪汪!”
二毛溜过去跟马儿神交流了一会儿,又溜回来叫着云浅的裤腿犬吠起来,像是要拉着她朝马走去,好似很着急。
云浅知道它的意思,说:“好啦好啦,才一会儿就跟人家交上了,姐姐救它行了吧。”
二毛顿时松了口,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然后冲过去朝马儿欢快叫起来,似乎在安慰马儿。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不知该如何处置云浅。
草上飞低声问道:“云姑娘要救马匹吗?看着就活不过今晚了。”
能活到日落就不错了,还想要熬到晚上。
云浅看着被叫破的裤腿,再看不断舔着马儿的二毛,她笑着同中年男子说道:“大叔,我能救这匹马,不过,我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