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少说,跟着这一行六马六人的贵人,柳双离很顺利的进入了河南府内城。
河南府城不大,却有“千年帝都,牡丹花城”之说,是个历史极其悠久的所在。
虽说不是既定的行程,但能到这千年帝都之地走上一走,也是个不错的游历。只可惜,现在已是四月中旬,过了牡丹的三月花期。
花是看不成了,城内的历史名迹,柳双离倒很想去领略一番,又可惜没来由的被人强做了跑腿,出行走动都不能完全自主了,想去游城也不方便了。
男装少女任性自为,出手也如纨绔子弟般很是大方。一进城就打听到当地最好的客栈叫归来居,然后二话不说,就直接取道去了归来居,到那一出手就要了五间最好的天字号上房。
五间上房,男装少女一间,老成俊朗的少年一间,段爷一间。剩下的两间,归其余三个下人和柳双离,显然是要他们两人住一间了。
要柳双离去跟人同住一间客房,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她很想说再要一间客房吧,她自己出银子。可是,这样不行,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个还没签下卖身契的下人,怎能跟主子一样,一人一间房。
只是难道,这些人中,没一个眼力好的,看不出她杨七,其实跟你们大小姐一样,也是个女扮男装的。
柳双离正自暗恼,想着到了晚上,是不是寻机迷晕了同屋的人,然后再私自外出,单独找个地方过夜。
却见那个段爷突地看向她,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探究,半晌后,指了指前方的客房门,道:“杨七,你住这间,我去和阿成住一间。”
因着两个主子早先一步进了自己的房间,过道上只有几个下人在。三个随从下人皆是一愣,齐齐瞅向段爷,那个名叫阿成的更是一下惊起:“段爷,这,这怎么好。”
段爷又望了一眼柳双离,肯定的说道:“她和你住一间,不方便。”
“怎么……”
“别多问,就这么定了。”说着段爷却一手提起那个叫阿成的,推开了另一间客房,跨步而入。
剩下的两个下人,一脸惊奇的看着段爷两人关门没了影,又望向柳双离,一脸的愕然。
柳双离苦着脸向两人摊摊手,言下之意: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段爷我不熟,要问你们问他去。随后,不再理会两人,一步上前推开段爷所指的那间客房,进入关门。
独留两个还不知所谓的下人,在走道上自个惊讶发呆。
看来这个段爷道行不错,眼力不浅,看出了她的女扮男装。虽是看出,也不跟她深究,还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她,这个情她领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会还的。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柳双离早早的起了身,简单的洗漱过后。就跨过后院,来到客栈的前厅大堂。
天色虽还早,客栈大堂内却早已有三桌客人在用着餐了。
柳双离扫了一眼,见段爷独自一人坐在一张靠内的桌前,忙上前恭敬的行礼问好。
段爷点点头也不还礼,只示意她坐下一起用餐。
柳双离出声道了声谢坐下,就听段爷却淡淡而道:“大少爷在前一日已预付了早点的花费,你随意点来,银子是够的。”
柳双离点点头,却旧事重提的谢道:“多谢段爷前一晚让了客房。”
“无妨,一间房而已。”
“段爷也不问我。”柳双离有些好奇。
段爷却不以为意:“江湖中人,不得已的向来不少。”
柳双离先是一愣,继而明了的笑了笑,随之又调皮的眨眨眼,笑问:“那小姐她是?”
段爷摇摇头,简单的回道:“小姐一向喜欢抛头露面,老爷和夫人也管不了她。”
柳双离见说,点点头不好再多问,接过店小二送上的早点,吃将起来。
不一刻,其他三个下人也来到前厅用餐,可直到五人都吃饱喝足了,还不见两个主子的面。
柳双离忍不住打听,得到的回答却是大少爷和小姐喜欢在屋中用餐,刚刚段爷已命店小二送餐到他们房中了。
柳双离心下明了后,也不再多问。段爷吃饱后,即招过一名下人,给了他一些碎银,也不知吩咐去办何事。只眼着着那下人走了,才独自离了前厅,返回了后院。余下的包括柳双离在内的三人,没有吩咐,也不敢随便走动。
柳双离是真想出去走走看看,本来每到一地,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就是她最大的爱好。可今日即跟着这些人,对外是下人的身份,真就不好再随心所欲。只能也跟着另两个石府的下人,在前厅无所事事的干坐起来。
因柳双离是新人,半道上被主人拉来入的伙,没有卖身也没有签订契约。大家互相不了解,她看着又是个冷淡的性子,听说还身怀武艺,也不知高低如何。这两个石府下人也不是多事之人。两人不理柳双离,自成了一圈,聊起家乡话来。
柳双离听不大懂,也不想表现得过份积极。所以,很长一段间,她只是一人临窗而坐,漫不经心的看着客栈内外,来来往往的路人。
这客栈真是河南府内最好的一处,天才亮起,来吃饭的人就一波接着一波。再一会儿,柳双离三个不吃饭的家伙,都不得不让出座位给前来吃食的客人。
真是有些无趣了,柳双离正想着要不要到后院客房去探探情况,突听不远处一客桌上传来一声重重的惊呼:“你说什么,刘捕头他们,都死了?”
惊呼之后,即有人长叹一声,其语声掩不住的悲凉之气。
“是啊。听说昨儿在丹越谷隘口发现的尸身,发现时已死去好几个时辰了。也不知是什么人下的手,包括刘捕头一共八个人啊,都是一击之下毙的命,也不知是何人使的何手段,这般的狠辣。听收敛尸身的兄弟说,那里除了血迹外,根本找不出一点打斗的痕迹。八具尸身上,除了毙命的那一刀,再找不到任何伤痕。八人所使的兵刃也都好好的佩在他们身上,上面更是寻不到一丝血迹。”
“这,这是……”
“刘捕头可是咱们河南一带响当当的捕头啊,破案无数,怎么一下就没了?”
“月前我还在街上碰到他,请喝酒不去。说是在查一个大案,人都累成那样了,哎,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会,怎么会一下就……”
“你说,连刘捕头这样的人,他们都能说毙就毙,不会是真出什么大事了吧。哎,这世道,真就乱成这样了吗?”
“不知啊,真不知啊。这个世道啊,哎……”
……
小小的客栈之中,一时间,悲叹之声,不绝于耳。
柳双离听着,稍一联想,就知道他们议论的正是她前一日,在峡谷口遇到的那几个死去紫衣劲装大汉。
却不想他们竟然是河南府道的捕快。如此密杀官府捕快,还做得如此狠辣,那下手的人,绝非一般之人。
柳双离不由的想起了那大汉临死之前所说的阎罗店。以她所知,阎罗店这十年来在官匪两处的行事能耐,还真有可能做来。
阎罗店的能耐,那是连永定候韩府千方百计都探不清的啊。
接着她又想到大汉要她找的那个河南巡按御史叶知秋叶大人,还有他口中那个不知何许人的白公子。
河南巡按御史在哪还好说,问一问人就懂,只是她现在的身份,真不好去问。
至于那个可能和阎罗店有关的白公子,她现在就真不知从何着手去知道了。但是,听那大汉临终之前所言,那个叶知秋大人,应该知道那白公子是什么人。
所以,最后的着落点还是,她如何找到河南巡按御史,把虎字钢牌交付,并告之他那与阎罗店有关的话。
她是不方便,那让方便的韩府中人去找不就行了。
只是,她出行在外这一年多来,一向是韩府的人来找她,她从没主动联络过韩府的人的。
这次往西安行来之前,韩二公子曾告诉她,路上如有急事,可找当地的宝运银号。宝运银号是大周三大银号之一,分店开得全国到处都是,要找起来真还不难。她昨日入河南府时,就在路上见到了一家。
问题是,她现在怎么去宝运银号?
想想还是开溜吧,反正她跟那个什么石大小姐也没啥关系。也不知那个石大小姐还有段爷他们是不是故意的,谁也没跟她提签定主仆契约的事,不管是死契还是活契。昨日也只是拿过他的官凭路引看了一下,确认了一下她没有说谎就算过了。
那个官凭路引是韩府帮她办下的,上面标能她是男性,真得不能再真。虽然实际信息确是假的。
柳双离正自想着要开溜,突听背一声轻唤:“杨七,你过来。”
心下对天长叹,刚刚升起的想法即被抢自案下。转身小跑至段爷跟前,躬身陪笑道:“段爷好,你老唤小的何事?”
段爷轻叹一声,看着柳双离道:“小姐又发脾气了,在屋里摔东西,衣裳不整,杨七你去看看,似着劝劝小姐,穿戴好来。”
柳双离一愣,敢情是把她当丫鬟来使唤了。心下不由诽谤:你是不是就因为这个,虽看出我的官凭路引不对,却还装做不知,不去说破。
柳双离想着,不免翻了翻白眼:“这个,不是小的无礼多问。段爷,小姐出门在外身边都不带个贴身丫鬟伺候吗?”
段爷苦笑连连,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小姐出门时本是有两个丫鬟陪着的,可两日前,她们都被小姐丢在路上了,现还急没赶到。”
丢在路上,这是什么个状况?
段爷见柳双离依然不解,只能进一步解释道:“丫鬟们不会骑马,小姐又不肯坐车,硬是要骑着马赶路。两日前,小姐把府里跟来的马夫都给打伤了,马车也一并毁了。两个丫鬟脚力跟不上,又一时雇不到马车……”
所以,你是说,现在大小姐身边就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了,是不是啊。
所以,昨儿强拉她入伙时,才这么在乎她会不会骑马,段爷,你是不是想这么说啊。
真真是个乱来的大小姐。
柳双离只能陪笑,看来这个丫鬟的角色,她还真的去做了。
“不知小姐所为何事发的脾气?”而且发的还不小,又是摔东西又是衣裳不整的。
段爷再次长叹,看着柳双离,想要解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事你先别管,只管去把小姐劝好穿整衣裳就行。”
敢情还是不好启齿的事啊。
柳双离也不想去多想富贵人家小姐的事,就不再多问,点点头答应着向后院客房转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