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和清漪一路走走停停,终于走到了尽头。
往下望去,那是无尽的深渊。若是一不小心失足掉下去,必定会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灵渊一阵胆寒,他受了伤,此刻已经失去了全身的气力。清漪扶他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
“他们一时之间应该跟不上来。我这就通知师伯来接济我们。”
清漪说罢,鼓起双手用力一吹,便吹出了细长的调子,如此吹了三次。不就便听到了同样的调子,回应似的,也响了三声。
“灵公子,你看,前面是一座索桥。”
灵渊顺着清漪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两山之间有一座索桥遥遥连接着。这两座山之间距离甚远,那索桥也甚长。灵渊忽然明白了清漪不直接过去的原因,她是怕自己撑不住。所以才提前找了人接济。
一时感念她的细心,然而这腔柔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他身上的痛楚便一阵强过一阵。他怕清漪担心,于是便强忍着。
清漪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月光如水般倾泻下来,打在灵渊那张虽不十分出众,却相当迷人的脸上,也打在清漪那纤弱的身躯上。一阵凉风吹起,吹起了清漪飘逸的长发。灵渊这才发现,今晚上的清漪头发尽数都散开了来,黑缎子般的长发,配上素洁的面孔,真像是贬谪到凡间的仙子啊。
继续看下去,清漪竟只穿了件杏子红单衫,愈发映衬地唇红齿白。
灵渊是何等心细之人,自然猜到了必定是清漪看到那黑衣人便跟了出来,以至于连外衫都没有来得及穿上。
他在她心里就如此重要么。
他心里升腾起无限暖意,竟如三春温暖的阳。可笑的是,此刻的他多想为这个纤弱的人披上一件衣服啊,而自己身上的衣服却尽数被砍烂了,沾上了血渍。
清漪被灵渊看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恐慌,便开口问道:“看什么呢?”
“你甚少穿得这么鲜丽,倒是愈发的好看了。”灵渊回道。
每次听到灵渊的赞美,清漪总是会不自觉地脸红。这一次也不例外。脸上渐渐染上了酡红,像是涂上了醉人的胭脂。
“你就会逗我。”
清漪低头浅笑,灵渊的双颊也染上了笑意。
那凉风持续不断地吹着,打在单衫上,清漪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灵渊靠近清漪了些,并且使越靠越近,直到二人几乎肩并肩挨在一起。他的手缓缓伸到了清漪的肩膀处,犹豫了半晌,才覆在清漪肩头。
清漪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一双大手覆盖着,那被覆盖的地方逐渐温暖起来。清漪僵硬的身子也放松下来,渐渐地,她把头放在灵渊的肩头。灵渊温暖着她,她也温暖的灵渊。这原本并不熟识的两颗心,在寒夜里,却越靠越近,逐渐走在了一起。
二人并不曾说什么话,却仿佛把所有的话都说尽了。
那边,黑衣人被八阵图困住,进退两难,却猛然发现那地上的斑斑血迹。原来清漪和灵渊只顾摆脱黑衣人,却忘记了灵渊身上正在留着的血。那群黑衣人固然是闯不出那高深莫测的八阵图,然而有了这血迹的指引,可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灵渊和清漪听到动静的时候吃惊不小,这怎么可能。清漪顺路看去,心中显然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她扶起灵渊,“我们过桥!”
那索桥摇摇晃晃,二人走在上面左右摇摆,进度颇慢。那群黑衣死士哪里肯放过他们,也先先后后上了索桥。
然而清漪二人过的时候并无异样,这群人走的时候便燃起了青色的明亮的火!那火越烧越旺,一部分黑衣人被火吞噬了,而那索桥虽然摇晃,却不曾断裂。
火顺着索桥往前燃过去,清漪扶住灵渊往前跑去,就像脱缰的野马!但那索桥却怎么都跑不到头。
“芜姑娘,快走!别管我了。”
灵渊最后的力气都被剥离了,眼看着那火就要燃过来,他真真不忍心看着清漪和他一起死!
“不,我们说好的要同生共死!”
“芜姑娘,你大可不必……”
灵渊的话清漪一句也听不进去,她转头看了看那熊熊燃烧的烈火,又看了看前方。终点并不太远,她自己一定能够跑得过去,然而还有一个灵渊呢,她绝不能弃灵渊于不顾!
这时候,脑子里却有了一个冒险的念头!
“你信不信我?”
灵渊看着眼前坚毅的女子,道:“便是立马掉入这万丈深渊之中,我也信芜姑娘!”
白练出手,迅速勾住了对面索桥上的铁栓,清漪迅速执住了灵渊的手,二人拉住白练,纵身跳下了深渊。
与此同时,那闪着青色苗头的火便吞噬了所有,直直扑向了索桥那端。
对面的黑衣人见火光冲天,均以为灵渊和清漪二人 都葬身火海,这才放心准备离去。
且说灵渊与清漪二人悬挂在半空中,都拼死拉住白练,一点一点往上爬去。而那白练虽然质实,却无法承载两人的重量,发出“嘶嘶”的断裂声。
“芜姑娘,你上去!”
灵渊的话里已经全是苛责了。
清漪虽不言语,却始终不肯放开。
这是他们二人的手第一次握在一起,有血迹,有汗水,有莫名的情愫和难言的苦楚。若不是面对着死亡,一生一世不分开该有多好啊。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古人诚不欺我。芜姑娘,若是能早些遇见你,该多好啊!”
说完这句话,他便甩开了清漪的手,仿佛二人根本不曾执手过。
同时他看到了清漪的眼泪,纯净如水,他心里猛地一痛,却随即便坦然了。她有自己的长长的一生,她是护国大将军沐云霆嫡生的女儿,自然会嫁得如意郎君。或许不久,她便会忘记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了。
而他自己呢,临终之时还能够有一个真正待他的女子为他流泪,也算是值得了吧。
就在意识将要迷离之际,腰身处忽然一紧,他再次悬在了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