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荣昭没往深了想,只当是意外。但她这几日的心情极度的遭,栖梧楼也跟着愁云惨淡。下人们做事都多番小心翼翼,就怕一个错失惹怒了她,就要挨上一顿打。
这不,院子里有丫鬟被捂着嘴巴发出的呜咽声,伴着板子在空中挥舞的唰唰作响,和打在屁股上沉闷的仗择声音,交织在一起阴沉着整个栖梧楼。
房间里,荣昭坐在梳妆台前,一只手捂着半张脸,眼睛森冷的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粗粗的呼吸着。
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那粗气就像是大雨将至前的狂风。
似是火山喷发,压抑了很久的房间听得一声乒乒乓乓有东西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含着愤怒的刺耳咒骂,“不要脸的小蹄子,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给谁看。一个丫鬟也配涂脂抹粉,是想勾引哪个爷们?”是荣昭挥袖将妆台前的胭脂水粉全都挥到地上发出的声音,有胭脂的盒子摔开,细碎的粉末撒了一地。
外面挨打的不是别人,正是落霞。要问她为什么挨打,还不是没眼力,这几日也不知道抽什么邪风,天天都浓妆艳抹,还总在荣昭眼前转悠。
荣昭本就因脸上的伤迟迟不见好而蕴着怒气,再见她,就气上加气,不拿她出气拿谁出气。
就在这时,高氏身边的芳嬷嬷来求见,这不就是上杆子找骂嘛,荣昭随手抄起一个彩粉百花缠枝花瓶就掷了出去,“滚,我谁也不见,都给我滚!”也巧,扔出去的花瓶“哐”一声砸在芳嬷嬷的脚上。
芳嬷嬷“哎呦哎呦”的抱着脚直叫,疼得龇牙咧嘴。搬着脚往后跳了几下,就笨拙的跌倒在地上。花瓶在她脚上垫了一下,但也没有逃脱掉破碎的命运。这芳嬷嬷也是太倒霉了,这一跌,刚好屁股坐在了碎片上,这下子叫得更欢。
她在高氏身边很得脸,平时总是绷着脸不苟言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又因管着府里的下人,拿着特权总是教训小丫头们,所以府里的丫鬟都很怕她,见到她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
冷不丁出现这么一出丑态,秋水她们几个都忍不住憋着笑。但出于对她的畏惧,又不敢笑出声。
魏嬷嬷瞪了眼几个忍俊不禁在旁边看热闹的丫鬟,又使了使眼色,让她们将芳嬷嬷扶起来。
芳嬷嬷身材臃肿肥胖,几个瘦小的丫鬟废了好大的力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她摸了摸屁股,有鲜艳的血迹沾在手心上,顿时邪乎上天,“哎呦呦我这条老命啊,疼死我了,这是要我的命啊,哪个跟我过不去要谋害我啊?”刚才进来的时候她的注意力都在挨打的落霞身上,也没听见荣昭让她滚。她含着怒气,眼睛一瞪,狂吠道:“是哪个不长眼做的?”
可能是太胖,她上眼皮就像是肿了似的,肿着个眼泡子,再这样一瞪,倒没显得眼睛变大,只看着眼睛都要凸凸出来了。
这一吼,倒把几个丫鬟吓了一跳,齐刷刷的收回手,害得她没站稳又一屁股摔在椅子上,接着又是一顿龇牙咧嘴的惨叫声。
“你们几个小贱人,我饶不了你们。”她指着几个丫鬟骂道。或许是怒火攻心,就忘了疼,她挣扎着站起来就去打秋水她们。
刚才她那一连串的倒霉样,别说是丫鬟们想笑,连多日不见笑模样的荣昭都被她那滑稽的样子给逗笑了。
但见她竟在栖梧楼里耍起泼来,顿时怒了,“好不要脸的老妇,你也敢在本小姐的栖梧楼里撒野!是谁给你的特权,连我的人也敢动。”
存在心里的气找到了出气筒,如果说之前仗打落霞是让她解了一些气,那这次她完全就是为了出气。
荣昭抄起鞭子就抽上芳嬷嬷,厉声喝道:“敢说本小姐不长眼,那我就不长眼给你看看。”又抡了一鞭子,“狗奴才,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我看你还敢在这耍泼。”
芳嬷嬷那可是高氏身边的红人,平时只有她吆五喝六,责打别人的份,今日却也有人教训一下她,几个丫鬟看着都觉得解气。
平时她不但欺负她们,而且还总是克扣她们的工钱,她们敢怒不敢言,只好忍着。现在看她挨打,觉得大快人心,以前那些被克扣的工钱权当是今天看她挨打的看票了。
荣昭的鞭子又狠,力度又足,一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疼得她跪在地上认错。
怎么说也是掌事嬷嬷,又是大夫人的人,魏嬷嬷怕大夫人那里不高兴,连忙阻止荣昭再下第三鞭子。
“小姐不可,芳嬷嬷并非有意冒犯小姐,您就饶了她这回吧。”魏嬷嬷为她求情道。
芳嬷嬷顺坡下驴,抹着眼泪道:“是啊是啊,奴婢不是有意冒犯六小姐的,奴婢以为是这几个丫鬟作弄奴婢,才一时气愤失言。”她这是倒了什么霉,不过是来传句话,怎么就受了这么大的罪,又是被花瓶砸,又是被碎片扎,还被六小姐鞭打。
她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罪。她是大夫人的陪嫁,在高家时就没受过委屈,到了荣府这十几年来一向作威作福,只有她打骂别人,哪有别人打骂她,就是夫人也不曾有过。此时她只觉得分外屈辱,心中恨上荣昭,也顺带记恨上栖梧楼里所有的人。
荣昭果然没有再打,一甩鞭子扔到地上,“平日里嚣张惯了吧?还是本小姐最近太好性?当着我的面打我的人,你是不是没将本小姐放在眼里?”
荣昭这番打骂一来是因为她是高氏的人,二来也是撒气。当然撒气的成分多一点,谁让她这么倒霉哪。
“没有,没有——”芳嬷嬷真是被打怕了,语无伦次起来。
荣昭一横眉,“嗯?”鼻腔上扬,“你承认没有将本小姐放在眼里?”
芳嬷嬷一哆嗦,“不是不是,奴婢哪敢不将六小姐放在眼里,不但放在眼里,奴婢还将您放在心上。”
荣昭嗤之以鼻,却觉得连日来憋的气好像消散了一半,往圆腿雕花玫瑰椅上一坐,舒了舒气,“我还以为你日子过得太好,忘了自己奴才的身份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