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瞧着女鬼擦干净的脸，仍旧是当初离开时的娇媚容颜，男人眼眸惊异瞪圆，将手指轻轻放在她凄伤却又带着一抹开心的脸颊上，喃喃道：“是你……”

女鬼含泪点头。

两人顿时相拥哭泣。

地上的纸钱随风飘散，孟凡一挥手，将纸钱聚拢到了一起，兀自烧了起来，倒不是说他闲的没事做了，只是……也想跟一些人说说话了。

“娟儿，刚才对不住了。”

相拥良久之后，男人给女鬼陪了句不是，刚才女鬼的脸满是血泪，着实森然可怖，一时没清楚，还以为是某人在做弄他，才做出了伤害动作，而后又厉声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女鬼将自己的遭遇讲了一番，讲到动情处满脸悲愤，双手指甲伸长，犀利可掏人心肺，男人听得双拳攥紧，咔咔作响，若非又听到女鬼拿着孟凡的死气长剑屠灭了整个村庄，怕是直接就杀过去了。

聊罢了，两人又抱头痛苦起来。

噗通！

男人突然跪倒孟凡身前，额头贴着冰冷石板地面，女鬼也是跪了下去，夜风阵阵，火光跳动，孟凡抬了抬手：“不用如此，起来吧。”

“在下何沟，敢问恩人高姓大名？”何沟抬头问道。

“孟寻。”前来此地，另有目的，寻雨彤，寻灵草，孟凡说出了一个化名。

“还请前辈进屋一坐！”何沟起身，拿出一把钥匙，开了好几下，才终于打开了门锁生锈的宅门，然后伸手请孟凡进去。

方才那一拳让他意识到，孟凡的修为比他高了太多，是以前辈相称。

女鬼瞧了瞧何沟手中的钥匙，张了张嘴：“这钥匙？”

“你失踪之后，伯父伯母便四处找你，原本没隔几天会返回一次，可后来……就不再回来了，怕是找远了，我除了打听你的下落，也一直在找他们，倒是先把你等来了……这把钥匙，是他们老早就给我的，让我帮忙照看的宅子，然而……”

何沟没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人都走了，宅子只不过是一座土石堆。

每一年之中，只到女鬼失踪的那一天，他才会来宅子看看，烧烧纸，将那一天当成了女鬼的祭日，这些话自然也没办法说出来，但不说，女鬼也已经懂了。

进了门，院子里青草萋萋，摆着一些生活物件，因长久无人照看，多破败了，何沟又打开了屋门，霉味弥散了出来，脚步顿了顿，其实还是在外面聊好一些，但那样对孟凡又有些不敬。

“前辈您坐。”

进屋之后，如同自己是宅子的主人，何沟用袖子擦干净了一张椅子，请孟凡坐下，又瞅了瞅女鬼，在心头悄悄惆怅了一下子，也帮女鬼擦了一张椅子，然后自己才坐了下来，却未成想，坐的那张椅子有些腐朽了，哗啦一声，人连同椅子都瘫在了地上，着实狼狈。

女鬼急忙伸手将何沟扶了起来，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有些凄伤沉闷的气氛倒是因此轻松了一些。

“哦，先给你看一样东西。”女鬼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来，向何沟侧了侧身子，撩起了衣摆，露出了圆鼓鼓的肚子，柔声道，“我死的时候，有五个月大了。”

何沟又忍不住握紧双拳，低声怒吼道：“该死的，他们居然让你，让你……”

女鬼急忙道：“是你的孩子。”

何沟一下子怔住了，而后双拳松开，蹲在女鬼前，摸了摸女鬼的肚子，眼泪啪嗒嗒流下：“是我该死，早知道你肚子里有孩子，我就……哎！”

何沟挥拳在地面上一砸，地砖碎裂。

女鬼抚了抚何沟的头，而后用指甲在肚皮上一划，轻车熟路的将孩子取了出来，双手碰到了何沟面前：“像不像你？”

何沟瞧着孩子，用力点头：“像，像！”

而后他抱过孩子，贴在胸口，将头埋下去，声音极其压抑的哭了起来，女鬼瞧着哭泣的男人，想着若一切都是好好的，她应该早已经嫁给他了，会有那样一个夜晚，她端坐洞房，等他掀起她的红盖头……

女鬼和何沟抱成了一团。

孩子被抱在了最中间。

别离痛。

相聚也痛。

孟凡轻叹一声，在没有茶水的桌子上放了一瓶酒，独酌独饮起来，过了片刻，何沟抱着孩子擦了一把脸，歉疚道：“前辈，赎罪则个，实在是……情不自禁。”

孟凡将酒推到何沟面前：“无妨。”

何沟不舍的将孩子递给女鬼，痛饮了一口，擦了擦嘴道：“前辈，此等大恩，不知何以为报，但凡在下能做到的，前辈尽管开口，莫敢不辞。”

女鬼在旁忙不迭点头。

“何沟，说一下南无派的情况。”孟凡道。

“好。”何沟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这镇子北面有座五神山，山上有五峰，芙蓉峰，金莲峰，玉泉峰，迎仙峰，云居锋，五峰如五指，五峰中心为南无派乾元大殿，掌门公冶春暮便住在哪里……”

孟凡摆了摆手：“你在什么地方？”

何沟道：“每峰都设有一位掌座，我在金莲峰的掌座金浮沉麾下，任外门管事一职，管理五百外门弟子。”

孟凡点了点头，正如女鬼先前所说，这何沟倒也算是一个掌了点小权的人物，也暗叹南无派的浩大，一个外门竟然都有五百弟子了，正要继续发问，何沟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金莲峰的外门管事。”

言下之意，其他四峰的情况也差不多。

而后何沟又苦笑道：“不过，我这管事马上就做不成了，掌座金浮沉的亲侄子马上就要将我取而代之了。”

“他看得上一个管事的位子？”孟凡问道。

“他才十四五岁，算是个孩子，只是为了好玩罢了。”何沟无奈的摊了摊手，而后一脸苦涩的瞅了一眼女鬼，“他为了让我主动放弃管事一职，已经折磨了我半个多月了，方才在外面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他又变着法子的搞我了，才那么对你的……”

“知道你有苦衷。”女鬼抓了抓何沟的手，“没事的。”

“何沟。”孟凡蓦然问道，“你可知周雨彤现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