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爷爷瞳孔一缩,可是心里再生气上火,却也还是忍住了。事情说到族老面前,那就是真正的丢人了。
“好好,你们都大了,翅膀也硬了。我一心为你们着想,你们却反过头来怪我多管闲事。行,这事我不管了,你们以后别后悔!”
他这回也是气得狠了,回去后,就躺在床上,说身体不舒服。大伯母也趁机指桑骂槐,说家门不幸,做晚辈的不孝顺,把爷爷都给气病了。
周辉知道后,黑着一张脸想去争辩,但都被周甜拦了下来。
“你们在家就是过这样的日子?”周辉眼睛红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他还以为凭着自己那点工资,弟弟妹妹们应该能在家过的不错。现在看来,全是他太天真。
“不然呢?”周甜让他躺着,自己则出了门,站在院子里,高声道:“大伯母你这是说什么话,爷爷为什么生病的你难道心里不清楚的很?我哥哥这几年来的工资全都被你们大房拿去卖布卖菜了,今天我家欠了一屁股债,问爷爷拿钱,却就剩下一百块。这些钱全去哪了,你敢说你不知道吗?”
周甜嗓门清脆,说话口齿清晰,只要路过的,都能听得清楚。
大伯母一听,气得就要冲过来打周甜。但是周甜身材瘦小,见大伯母过来了,她就叫着往邻居家躲。
在乡村,女人的吵架声总会飞快吸引大家的目光。再加上周甜的话一引导,大家就都从周甜嘴里知道了两个信息。
第一,周辉的工资都被大房吞了;第二,周甜一家欠了一屁股债。
上面没爹没娘,家里还欠着人钱,而且身体还有毛病,怀不上孩子。这几点加起来,让杨母彻底没了耐性。
她在家里下了最后一道通牒,“这种嘴里没个把门,什么都往外说的媳妇我可招架不住。这门亲事赶紧退了,不然我明天就回娘家!”
周甜家里的事情这么一闹,杨家众人对周甜也就不怎么欢喜起来。他们比较喜欢文静会居家过日子的媳妇,这种闹腾的还是算了吧。
于是第三天的晚上,杨父上周家来退亲了。
周爷爷原本就为那天周甜的顶撞耿耿于怀,现在见杨家说那门亲事做不的数,他也蔫蔫的摆了摆手,“是我们家没福气,原本还想给你们找个满意的媳妇,还你们家当初的恩情。现在看来是我糊涂了。”
门外,周娟听到这句,心都差点飞了起来。这时间周奶奶端了茶过来,她忙接了过来,亲自送进房里。
周爷爷看到这个孙女含羞带怯的表情,突然福临心至来了一句:“不知道你家小子愿意不愿意,我这个孙女比那个要懂事的多。”就是没那个长的漂亮。
杨父一听,目光不动声色在周娟身上打了个转,没有接话。
在杨父回去后,杨家退亲的消息很快就被周娟“好心”的告诉了周甜兄妹。
“杨家真的来退亲了?”周甜再一遍确认道,那个原本周甜命中的难关,就这样过去了?
周娟只以为她不敢相信,嘲讽道:“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我无端骗你做什么,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别去的比较好,太丢人了。”
周甜无视她眼中的得意,自己直接去了胳膊。
在周爷爷不耐烦的语气中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后,出来站在院子里,周甜第一次感到生命如此轻松。
终于摆脱了第一道枷锁。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有人翻墙跑了进来。接着月色,周甜依稀辨出他是谁。
往旁边的丝瓜架下一避,周甜没有动作,只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往自己家走去。没一会儿,就听到周娟说话的声音。
“你们的婚事已经取消了,以后你还是别过来比较好。这半夜的,对你的名声不好听。”
接着,周甜就见到周娟拉着那人离开了自家院子。
在他们离开后,周甜又在丝瓜架下站了一会儿,这才回了屋子。
她一回来,周辉急忙问道:“真的退亲了?”
“嗯,是真的。”周甜如释重负,“终于退亲了。哥,我们明天去县城吧。把弟弟妹妹都带走。”
这里的事情解决后,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多待一会,就是多浪费一点赚钱的时间。
“我们一家都去县城做什么?”周辉不解。
“当然是做生意。”周甜这会儿心情好,当即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其实我早就想好了,一辈子就在家里干活,那也是给别人做工。这年头只有做生意,才能赚钱。你看我们家里也没多少钱,房子没盖,你媳妇也没娶。下面弟弟妹妹还要读书的,以后供他们读书也要钱。与其坐吃山空,不如就拿那个钱去外面拼一拼。能赚我们就继续,不能赚,我们再回乡下。”
“做生意?”周辉有些心虚,“我们怎么能做得来这种事。”
周甜知道他的心理,任何人对于陌生的东西,都会有天然的胆怯。不过,这一步迟早是要迈出去的。
“哥你先听听我的想法,再看能不能行。”
“好,你说。”
兄妹四个坐在房间里,就着两把蒲扇聊到了后半夜。
最后还是周甜说服了周辉,说是先去县城卖一个月的蒸蛋糕试试。如果不行,就再想其他赚钱的法子。
第二天一早,周家兄妹几个就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了。周甜请了邻居帮忙抬哥哥上船。至于全家去县城的理由是,哥哥的腿伤更严重了,要去找大夫看看。
伤口这种事情谁都说不清楚,她这借口没半点毛病。
周爷爷那边还在赌着气,这会儿听到动静,也就不咸不淡的问了几句,就再没其他的话说。临走时周奶奶要周甜把下面两个小的留下来,说是地里拔花生要人。
周甜怎么可能会同意弟弟妹妹留下来让他们磨搓,直接开口拒绝,说是照顾哥哥要人帮忙,如果地里干活人不够,让她找大伯母一家去。
周奶奶见她这样,气得脸都青了,但也还是无可奈何。
一直在开船后,周甜才感觉弟弟妹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有些许的放松。她安抚似的摸了摸两个人的脑袋,抬头看着眼前的乡村距离她越来越远,心前所未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