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最细的、像无数颗星星一样的雪花织成的白纱。【】(天)丽和娇,不过她是冰块——发着亮光的、闪耀着的冰块——所形成的。然而她是有生命的:她的眼睛发着光,像两颗明亮的星星;不过她的眼睛里没有和平,也没有安静。——安徒生《冰雪女王》
2062年9日,凌晨5点59分,东加国际机场。
一架超大型远程宽体客机,被从机场的9号舱门口,拖入了跑道,正在缓缓滑行。飞机的机长向机场塔台的航空飞行管理人员申报了飞行计划,要求飞机飞行的航向、高度、速度和目的地以求得到批准。塔台发出了准予起飞以及相关的一系列数据之后,这部庞大的飞行器所有的四台涡轮发动机伴随着转速的增加而发出更为巨大的轰鸣声,跑道两旁的信号灯在飞机的两翼下迅速往后退去,当它们几乎连成一线的时候,海豚型的机头微微地翘起,逐渐向上;刹那间,浑身银白,只有蓝红两条装饰带贯穿首尾的巨型客机腾空而起,跃离了铺着混泥土细纹的地面跑道,在然的隆隆引擎声的伴随中,从容不迫地缓缓滑入天空的怀抱,飞往远在万里之外的奥丁。
奥丁,全称奥丁以及北地联合王国。同样是一个传承了十几个世纪的古老君主制国家,他们的王储维格尼尔斯特古斯特与东加大公的长女斯塔德斯曼诺夫在两年前的九月就已经订婚本婚典被安排在前一年的12月,却因为烈性痘病毒疫情的大爆发而延迟至今——位于西大陆北端的奥丁是鲜少几个未被波及的国家,但奥丁王室对王储的婚礼异常重视,每个王室成员以及顾问都在力求婚礼的盛大而隆重,除了必不可少的新闻转播,玫瑰,奢华婚宴与纪念品外,他们还向世界各国王室和政要发出邀请函,欢迎他们到奥丁的古首都观礼——不过由于这场可怕的瘟疫在复活节前后才堪堪得以平息,王室还是决定取消既定的部分庆典活动,其中包括王储婚前“最后的单身聚会”,将这笔经费用用于支持与此次疫情相关的慈善活动。
于奥丁王室都是旧约公教的信徒们的宗教婚礼将在奥丁古首都的圣母大教堂里进行,来自两大联邦,25个国家的各国元首以及来自13个国家的皇室成员计800余名贵宾将会云集在这座海拔最高的大教堂见证这对身份高贵的年轻男女在圣哲的旨意下结为夫妻。
亚历山大利埃里迪南德,撒丁的王储,来自于异位面的不死者,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撒丁王室的代表之同行的是罗莎丽娅公主殿下,无论如何,她还是撒丁王室与政府所承认的王室成员之一,有着其必尽的义务——这次还是她首次行使王室成员出访职责。
他们并未直接前往奥丁,而是先行出访东加。两国合作的开发项目因为疫情而处于半停滞状态,现在需要重新将其启动起来同时还要表示一定的谢意——但亚利克斯拒绝“以身相许”——在罗曼诺夫大公的授意下,不断有人暗示亚利克斯以及费力等随同人员公的第四个,还有第五个女儿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不死者觉得身边有一个随时会颤抖着夺路狂奔的德鲁伊已经很多了……
与亚利克斯一起前往东加的煦德与奥尔加还要在东加停留数日者是为了视察遗留在东加荒原上的各项工作进展情况,后者是为了协助长公主处理各类繁琐的婚前准备事项—这原本是姐姐帮助妹妹做的事儿过奥尔加的情形显然比较特殊——另外她也能借此避免与一个巫妖同行,虽然她不一定明白自己的恐惧源于何处,但这对于一个德鲁伊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折磨,亚利克斯想。
其实这架属于撒丁女王陛下的专机内部的空间已经非常惊人了,至少还得与一个邪恶黑暗的不死者同行的罗莎丽娅公主殿下可以完全避免与亚利克斯等人碰面,只要她不是有意寻找。曾经能够容纳人至500人的庞然大物纵向间隔为两个大区域,每个区域都包括了会客(会议)室,休息与用餐的中厅,视听音乐室,3个带有:i洗室的双人卧室,还有大约0张如同头等舱一样有着小间隔与变为单人床的宽大座椅,这是为随同人员准备的——哦,罗莎丽娅那里还有一个特别增加的祈祷室。每个区域都有着自己独立的上下通道与走廊,所以只要一上飞机,罗莎丽亚就立刻不见了踪影,但她的嬷嬷和随行的圣殿骑士还是会来向亚利克斯致意。
有趣的是,在朗巴尔夫人征询亚利克斯与罗莎丽娅意见的时候,两者对于内饰的要求恰好相反,黑,与白。如果有人将这部巨型客机从中段对开,就能看到一副类似于地球日照的黑白示意图。
设计师们很谨慎地没有完全将整个机舱变为一个黑色墨水瓶。当费力带着今天地早餐与新闻摘要踏着雪堆般地厚软地毯绕过乌沉沉地东方式黑漆边桌走过来地时候。不至于撞到碳黑色地牛皮沙发上去——它地边缘镶嵌着漂亮地银边。:“今天地新闻。殿下。”他一如既往。恭谨地说道。一边不动声色跨过维尔德格横亘在黑漆方几和沙发之间地长腿。类似
一只肥墩墩。被主人惯坏地懒猫甩在走道上地尾巴。
维尔德格后知后觉地缩回双腿。把自己地身体摆正——不排除是那些新鲜地橙汁。香喷喷地小面包。还有油亮地培根炒蛋所起到地作用——在满足自己地食欲时资料上难得一见地绚丽颜色吸引了不良死灵骑士地注意。:“喔哦。这是什么?”
亚历克斯把自己看完地东西交给他。维尔德格兴致勃勃地翻阅了起来。这是国内外几家最为著名地主流报纸所刊登地消息(费力摘取了其中比较重要地一部分)。还有撒丁内部传来地资料。奥丁地皇家婚礼占据了绝大多数报纸地重要版面。
之前地几个月里不多每一条新闻都在诉说一段悲惨地故事。焦黄柔软地纸张上充满了哭泣。呻吟。嚎叫。简直没有终结……凄惨灰暗地照片扑面而来。带着可怕地甜腥气味。好像印刷机里油墨参杂着血液与骨髓——现在人们也想要看一点鲜亮地能令他们愉快地东西了。0t
“公主公主。王子王子。公爵公爵……”维尔德格一张张地翻过去怀疑窦:“感觉……有点不同。”作为亚历克斯地养兄弟与重要地随行人员。几乎每个王储出现地地地方都能看到他地影子。新闻发布会、展览、庆典活动、沙龙、商务会议。酒会宴……而过目不忘地非人记忆力也能让他记住每一张面孔——但这里面依然有着近四分之一地人让他觉得非常陌生。一大群闪闪发光地。年轻地单身男女——亚历克斯这次居然没有带上安妮作为自己地女伴……即便有着罗莎丽娅。但在宴会上两人也是独立地——王子殿下。公主殿下……眼前地一切总让自己觉得似曾相识。但要说究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您有什么问?”费力和善地问道。
维尔德格向他展开一整资料,把自己的脸藏在那些英俊、漂亮的照片后面。
“是的。”费力微向正在慢慢饮用一杯橙汁的亚历克斯,慢条斯理的回答:“殿下今保持着君主制与君主立宪制的国家已经寥寥无几,但部分贵族与王室成员括掌握着权力与已经被权利放逐的,仍然固执地保有着数个世纪之前的传统。”他看了亚历克斯一眼:“那是个成员固定的小群落,还不足以千人,他们固执而刻板,有自己的习惯、品味、狂热,爱好(研究珠宝和宗谱),甚至密码和秘密。他们的集体活动是出席婚礼和葬礼,这两件事的场面异常浩大,因此就成为他们展现美丽的绝佳舞台。”
“女王陛下曾经与她的首席女官,就是我的母亲朗巴尔夫人谈起过,“提及女王的时候,费力尊敬地低了低头,:“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将来的王后是另一个国家的王室成员——当然,是您所喜欢的,而我的母亲命令我:建议您注意一下将会在这场盛典中出现的女孩子,她相信,她们中间虽然不乏桀骜不驯的叛逆者,但多数还是天真,甜蜜,而又温柔的。”
“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一下,……并不应该让亚历克斯知道?”
对维尔德格的提问,费力地回应很简单:“殿下是我为之效忠的人。”他神色平静,好像刚才只是说了一句再寻常也过的话。
“外,”沉默了一会,费力从自己的外套里取出一本精美的,有着羊皮封面与铜角封的老旧书本来:“这是一本有关于王室珍藏的手抄本,这个首饰匠师世家曾经在公元十五世纪末到十八世纪中叶供职于数个王室,您知道,各国王室都喜欢收藏宝石,也很喜欢将宝石从原有的基座上取下来进行打磨与修改,或者镶嵌到其他的首饰上去,所以一颗钻石,很有可能这几年在皇帝的王冠上,那几年就到了皇后的脖子上去了,然后公主出嫁的时候又镶嵌在手镯上作为陪嫁……这里有着非常详细的描述与记载。”
亚历克斯拿过那本书,柔软的触感与流畅的笔迹,精美的插图旁标注着修改的日期与原因,作者是个很务实的人,没有太多的华丽词藻,构图与描述也很准确,虽然其中未必有自己所预期的东西,但这本书给他带来的感觉还是非常愉快的。
“昨天才送来的。”费力说道,:“女王陛下希望能给您在漫长的旅途中增添一点小小的乐趣。”
“当然。”亚历克斯温和的说道明了费力的意思,即便已经表明了必将忠诚于自己,但他仍然不希望王储与女王有所对立。
或许真正的亚历克斯会对此感到压抑甚至不满,但习惯于遵守规则的不死者并不觉得这会是件让人觉得难以处理的事情——女王陛下的话与其说是一种暗示不如说是一种提醒,也正好切合了他现在的需要,不选择任何人——在这几年内,只要他保持缄默信女王陛下的纵容将会是块坚实到足以抵抗一切的盾牌——包括内部与外部的攻击,猜测与希冀。
而他只需要在这几年里取得自己所需要的灵魂宝石……成为半巫妖,就可以离开这个位面,以星界形态自由进行位面旅行——无论是否能够回到费伦,这里的种种都将与他无关。
亚历克斯站起身来,拿着书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是要迫不及待地进行一番研读了。
而维尔德格只是目送他离去,并未像往常那样紧随在他的身后,他看着费力过了好一会才发出了声音:“我以为你们会在安妮与莉莉中间选一个?”
“莉莉不行。”费力回答道:“她是个出色的女孩子,但还不够出色—王室也许愿意接纳平民出身的王妃,但她必定要能够为王室增添财富,提高声望取更多的支持,最好能将一个衰落的王室从低谷中挽救出来——莉莉暂时还无法做到这一点。而且撒丁王室已经有了亚历克斯,他的表现已近完美。人们不需要看到一个与自己差不多的女孩成为王妃,因为这样终有一天王室的家庭会变得与普通人一般无二,倘若如此,王室存在下去的必要也就不复存在了。”
“那么安妮……”
“安妮虽然她了解规则,并且愿意遵守规则但毕竟现在她还只是女王陛下的女官;她野心勃勃,太过自信芒毕腾,而且她的姓氏将成为传统贵族竭力阻扰她成为皇后的一个主要原因。”
“那么你们的愿是王子与公主?”维尔德格恶毒地弯起了唇角:“亚历克斯可不怎么喜欢看童话。”
“女王陛下说过重要的是殿下自己的选择。”费力开始收拾餐盘:“我相信,殿下的选择必定是无比正确的。”
维尔德格干了两声,他想起亚历克斯第一次遇到胡安娜的时候,似乎对博物馆里的那具骨头架子抱有相当的好感。
“唔……是我的疏忽。”把最后一个小餐放进托盘里,费力从外套的内侧取出一摞照片,像握着扑克牌那样的握在手里,:“你也熟悉一下相关资料为好。”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说归,维尔德格还是将照片拿了过来,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个活动的骨头架子呢?:“我说。”他噼里啪啦地翻着照片,发现后面还有着照片主人的简单介绍:“费力,你穿的是修身型的正装吧,为什么可以在内侧的口袋里装那么多东西?”
“你么在口袋里装进两把不锈钢大口径手枪的,我就是怎么在口袋里装进这些东西的。”费力一本正经地说道。
“们连摆出的笑容与侧脸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的。”维尔德格苦着脸说,看来还是骨头架子还比较好区别一些,这些身份尊贵的女孩子如果拍摄的是黑白照片,他几乎认不出谁是谁了。
“我记得其中几个似乎已经宣称将会选择自由和爱情?而非门第与财富……”报纸的大版面,维尔德格记忆犹新。
“她们自出生起就享有王室成员所有的津贴,几个月后交给保姆看管,每天见父母两次,3岁开始学习骑矮种马,6岁起接受教育,向家庭教师学习书法、语言、数学、礼仪,衣食住行,游戏由保姆负责,向父母行屈膝礼,别人向她们鞠躬,1接受更深层次的教育:法律、历史、外语,外交礼仪、音乐、舞蹈、戏剧、骑马和游泳,她们习惯了被十几个甚至上百个仆人服侍,每天换衣服,出行动辄专机专列,从不用自己动手开门,喝杯茶也会敲铃召唤仆人,更不用说自己做饭和洗衣服。”
略微停顿一下,费力向维尔德格笑了笑,:“头衔与王室津贴是可以被取消的,你觉得她们能够忍受普通人的生活?”
“显然你对此非常了解……”维尔德格卷起嘴唇,即便对于西撒丁的首席暴徒来说这样的生活也太过可怕了。
“因为我在25岁之前也是这样。”费力说道:“在前往西大陆联邦进修法律之前我连超市都没进过——呃,我们的话题似乎有点远了,我想要转达一下朗巴尔夫人的意思……不要摆出那种戒备的表情,一个柔弱而优雅的女士能对你产生什么妨害呢?——她只是偶尔和我提起过,你的兄长表现出色,希望你多多向他学习。”
不祥的警钟恶狠狠地在维尔德格的脑袋上敲响:“什么意思?”
费力收起所有的照片,:“你的兄长是东加大公次女的丈夫。”他耸肩,:“朗巴尔夫人希望您们再接再厉。”
维尔德格发觉自己的脑袋是真的在疼。
费力看不见小小的胡安娜正在干的事儿。
亚历克斯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脱去外衣,鞋子,将房间调整为夜间休息的状态,灯光逐渐暗去,天花板上出现了无数璀璨清晰的星辰——原本这只是一个为了避免时差引起失眠而设置的固定投影,但按照王储的要求,工程人员将摄影仪器安装在机身上部,拍摄下夜间的星辰,而后在需要的时候投影在天花板上,不死者已经隐约捕捉到了星辰移动的规律,它们指引他寻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星辰缓慢地在不死者的视野内流动着——巫妖惨白的手指在那本精致的画册上轻轻抚摸……
二个小时后,费力被他的殿下召唤了。
他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进入了房间,亚历克斯盘膝坐在床上,赤着脚,穿着衬衫与长裤,头发有点乱。
“费力,”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对童话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