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说,喝酒会误事。
又说,宿醉之后容易头疼。就好像此刻的雪儿,只觉得头疼欲裂,昏昏沉沉,疼得恨不得割下来的头,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她记得,自己在慕容远大婚的喜宴上被人灌了不少的酒,就连推辞和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雪儿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众矢之的?那些人连慕容远这个新郎官都不顾,竟然都跑到她的面前敬酒!
偏偏她又不善于应付那样的场合,一来二去,连自己喝了多少都不知道!
此刻四周黑乎乎的,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有些浑浊,潮湿闷热,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棺材。如果不是有微凉的气流从脸侧传来,几乎能让人窒息在里面。
应该是怕她闷死在里面,特意在她的头部附近留了通风口之类。
她微微拧起眉头,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就连手臂都抬不起来。身下也并非柔软的床铺,更不要说棉被,根本就是和衣躺在那里。
随后她发现的问题,就是自己的嘴巴是被人勒住的!
雪儿吃了一惊,然而除了一些咿咿呜呜的声音,根本就无法开口叫人。
此时此刻,就是傻子也知道自己遭到了算计!然而她不知道自己宿醉了多久,又是如何到达这个地方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她还记得单天鹰带着单钰离开的时候,历劫曾经对她说过的,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势力一直在背后想要对付自己。只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挑慕容远大婚这样一个戒备森严的日子来动手。
然而话说回来,这一天虽然戒备森严,但是最为神秘莫测的历劫却不在她的身边,相对来说,反而是最容易得手的时候。
这样一想,她心中也就释然了一些。然而此时此刻,她身体乏力,叫又叫不出来,除了安静等待,似乎也没有任何办法。
而实际上,雪儿此刻也的确是身处一具棺材当中,当然这是在不久之后,她在被人从棺材中抬出来之后才知道的。
“咚咚”有人用手指敲木头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有人问:“这里面怎么会有一具棺材,里面是什么人?”
随后是一个微弱的谄媚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木板传来:“官爷,官爷,还望手下留情,棺材里面是家慈,前两日刚刚过世,本想着回故乡安葬,结果还没有来得及出发,就感上了皇孙殿下大婚。生老病死本不由人,小人无奈,也只能先将棺材藏起来,实在也是情非得已!”
紧接着便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随后就听那个声音继续道:“落叶归根,家慈的心愿一直是能回归故里,与家严合葬。若非适逢皇孙殿下大喜之日,小人也不至于私自将棺材藏在家中,让家母不得入土为安……”
说到后来,声音竟然有些凄然,似乎声音的主人还抹了抹眼泪:“小人愿散尽家财,只求官爷能够通融,哪怕是先出城火化,运送骨灰回乡也好……”
“你说的倒是轻松,这么大一口棺材,你怎么运出城去?”想必这个声音就是之前那人所求的“官爷”,倨傲中带了一丝不耐,“被守城的那些人看到了,不也一样?都是给皇孙殿下的眼里插棒槌,没你的好果子吃!”
“这,这……”之前说棺材里面躺着自家母亲的那人似乎十分为难,随后便是一片哀声,几乎都要嚎啕大哭起来,却又似乎畏惧着什么,不敢大声。
不过棺材里面的雪儿总算是听得明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将她掳了来,装在这么一大口棺材里。也不知道是慕容氏的人派人来搜查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官差来到了这里,发现了这口棺材。
又因为现在是慕容远大婚的日子,当然也可能是慕容远大婚之后的几日,于是显然出殡是不合适的,将棺材藏起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这些人竟然敢公然贿赂官差想要出城,胆子也是不小了。
“小人家财全部在此,包括在莲城的房产地契,两个成衣铺子,还有一个首饰铺子。”那个人又道,“此次出城之后,将家慈遗体火化归乡,小人就不会再回莲城……”
雪儿虽然看不到这人的“全部家财”有多少,但是想来应该不在少数,何况还有房产地契,成衣铺子,应该足够打动眼前的官差了。
不过也从侧面说明,这些人背后真正的主人,为了抓住自己,还真是下了不小的功夫。
雪儿几乎可以听到那官差口水落地的声音,里面还带着一丝假兮兮的同情:“落叶归根,原也是人之常情。谁让本官心软呢,好吧,暂且就不与你为难。不过……话说回来,你祖籍何处?”
“回官爷,小人祖籍南源县宝志城。”这一次,那人回答的倒是极快,“因为路途遥远,不得已只能先行火化……”
“南源县宝志城?”就听那官差喃喃道,“在莲城西南千里之遥,也的确是够远的了!不过念在你孝心可嘉,我也就帮你一次,这样吧……”
声音渐低,至于后来两个人又说了什么,雪儿完全不知道。只是在不久之后,身下就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随后就感觉自己身处的棺材完全被人抬了起来,一阵晃动之后,再次被放了下来。
此刻的雪儿不能动,不能开口,只能凭借外面人的对话和自身的感应来猜测这些人的举动。至于脱身,怎么也得等她能自由动弹,或者离开这令人气闷的棺材之后再做打算。
有碌碌的车轮声响起,还有纷乱的脚步声,偶尔还有那个官差低低地叮嘱着什么。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雪儿只能听到嘁嘁喳喳的声音,却根本听不清具体内容。
冬日的黄昏很短,莲城的城门关的也早。只是自从一国皇孙大婚当日,西漠最为尊贵的天照圣母失踪之后,整个莲城更是戒严了三日,只许进,不许出,今日还是第一天恢复正常,因此出城的人,特别多,也让各个城门口的守城官兵分外疲累,检查出城的百姓,也从一开始时候的小心谨慎,到了现在的敷衍了事。
终于检查完最后一个,这些人恨不得赶紧关了城门,交岗之后放松一下自己,结果远远地就看到了两匹马,后面跟着三辆马车,朝着城门的方向缓缓而来。
守城的小头目王林一脸不耐烦,看看天色,又看看缓缓驶来的马车,眉头皱起,朝着手下的小兵吩咐:“时辰到了,准备关城门!”
底下的五六个小兵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也就刚刚摸到城门的边缘,就听最前面的的那匹马上的人高声叫道:“王兄,且慢!”
说话的时候,那匹马突然提高了速度,转眼就到了近前,马上的人一个利落地翻身就跳下马来,问问地落地,急走两步到了王林的跟前:“王兄,是我啊!”
王林皱着眉头,显然对于这个跑出来阻止自己关城门的人,十分不满,不过在看清来人之后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但也不太好看,打了个哈哈,道:“原来是赵捕头,难道是有公干,需要现在出城?可有公文在身,小弟定然不敢懈怠……”
他啰嗦了半天,无非就是一个意思:关城门的时间到了,没事赶紧滚,别耽误老子休息!
姓赵的捕头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朝着后面的队伍一招手,骑在马上的那人还好,连忙催马跑了两步。不过却不敢如同赵捕头一般直到近前才下马,远远离二人还有十几步就勒住了马,然后颠颠地跑了过来,同时还朝着后面的马车招手,示意对方加快速度。
三辆马车,前面两辆都是坐人的,最后一辆却是大大小小地装了不少的箱子,也不知道是绳子绑得不够结实,还是马车的速度太快,也或者是车轮正好碾过了地上一块不大的石子,车身一跳,一歪,虽然堪堪停住,却是直接将一口半人高红木箱子给掉落出来。
那箱子上的锁也不太结实,这一跌竟然脱落出来,随即箱盖裂开,一阵翻滚之后,里面的事物顿时都露了出来。
白花花的银锭子,珍珠串子,玛瑙如意,加上二三十个黄澄澄的金元宝,顿时流光溢彩,让人移不开眼睛!
守城的王林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只顾盯着散落满地的金银珠宝,连眼珠子都不愿意错一下!
赵捕头已经走到近前,看到对方一副贪婪的表情,心中不屑,面上却是不显,只是附到对方耳畔,低声道:“王兄,小弟这是给你送银子来啦!”
“王兄,王兄?”
见王林不应,赵捕头只得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两声,王林这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拿袖口擦了擦嘴角,这才道:“你说什么?”
赵捕头朝着战战兢兢从马上下来的那人,示意对方近前,然后才再次朝着王林压低声音道:“王兄,我说,小弟给你送银子来。”
然后才开始介绍那人:“这人名叫赵金,与小弟也算是同宗同姓,身家清白,在京城经营了一些产业,也算小有积蓄,只是因为高堂辞世,偏赶上皇孙殿下大婚,不敢在京城耽误,生怕因此吃了官司,所以想要散尽家财,扶灵回乡……”
王林撇了那赵金一眼,对方身材矮胖,就好像一个冬瓜,四十多岁的样子,目光中有着小商贾特有的市侩和狡黠,见自己打量,连忙陪着笑,点头哈腰:“还望官爷通融成全,小人宁愿散尽家财,也要成全家慈落叶归乡的心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