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弓箭。”只要沈家出了城,在城外方便他们动手的就是弓箭。
江仲仔细吩咐着。
沈家既然都已经准备好了,应该不会改主意,等到他这边动了手,御史言官就会上奏折弹劾李成茂。
至少他能保证在他这边不会出什么差错。
……
李成茂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
陈文实皱着眉头看李成茂,“多亏了崔奕廷,否则你这大动干戈地给我拜寿,又送来物件儿,岂不是又给了御史言官一个把柄。”
“岳父,都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陈文实在屋子里踱步,“等着吧,看这两日御史的奏折还会不会摆在皇上的御案上。”
……
婉宁一大早就起了床,落雨伤好多了,就跟着落英两个说说笑笑给婉宁拧帕子洗脸,婉宁换了件鹅黄色的小袄,看起来精神焕发。
童妈妈端茶进来道:“天气好,若是见昨日的样子还以为会下雪呢。”
婉宁点了点头,“这样也方便搬东西。”
童妈妈道:“沈家那边估计天不亮就开始忙了。”
婉宁道:“有没有说马车什么时候从沈家走?”
童妈妈道:“应该是快了。”
“今天给我梳个单螺髻吧!”婉宁坐下来。
童妈妈眉眼都舒展开来,接过媳妇子手里的梳子,“今天让奴婢伺候小姐梳头,从前奴婢都是伺候太太梳头。”
童妈妈说的是母亲沈氏,母亲喜欢童妈妈梳的头发,可是自从母亲被休之后,童妈妈就落了一个手抖的毛病,平日里做事还好,就是梳头的时候手会抖个不停。
张氏就是借此将童妈妈送去了庄子。
落英细心地在一旁帮忙,童妈妈一丝不苟地梳着,很快就梳出了单螺髻,乌黑的鬓角,长长的眉毛,细腻又白皙的皮肤,不仅是漂亮,目光粲然,就像春天里刚长出来的绿草生机勃勃。
童妈妈抿嘴笑,“小姐比老爷和太太要漂亮。”
……
“那边有什么动静?”张瑜贞早早就过来,一把拉住妹妹说话。
张氏摇摇头,“听说都好着呢,方才来给我请安,梳的是单螺髻,穿着我让人新给做的氅衣。”
她看着就生气,她辛辛苦苦做的东西却穿在了她最不喜欢的人身上。
“六太太那边怎么样了?”张瑜贞低声道。
“寿家倒了,六太太回来之后就不出院子,承章、承显两个还接着读书……看样子,开春就会回去泰兴。”
少了寿氏这样的人在前面遮挡,很多事她就不能做的太明显。
“没关系,”张瑜贞笑道,“等过几天,你就没这样忧心了,该着急的就是你那继女和沈家。”
张氏看着满脸笑容的姐姐,“又有什么事?”
张瑜贞道:“你别管,上次的茶叶是我没做好……”
听到姐姐这样说,张氏不禁惊讶,“茶叶的事,不是母亲安排的吗?是你出的主意?”
说到这个,张瑜贞就生气,“母亲哪里会答应,父亲知道了还将我骂了一通,如果这件事做成了,看谁还会数落我的不是,可惜你那继女还留了一手,到底是沈家生出来的狼崽子,天生就会商贾那套算计,专会不择手段的钻营逐利,我们怎么能及得上。”
暖阁里没有别人,张瑜贞就不加避讳,“方家的锦缎铺怎么样?说是卖给了淇国侯,淇国侯到底是怎么拿到的谁都清楚,连方家都不敢做声,她不过是个小丫头,我就不信她能有通天的本事。”
张氏抿着嘴不说话。
张瑜贞放下手里的茶杯,“你怎么不出声了?妹夫待你怎么样?”
张氏的手绢在浅绿色芝草纹缎裙上铺展开来,半晌微微一笑,“好不好的能怎么样。”她还绷着脸面,只等老爷自己回来。
说的很轻易,眉眼中却有遮掩不住的得意神采。
银桂说,有几次老爷在她院子外走过,说到底不过是想让她主动出去迎罢了,她偏不,她就在屋子里和欢哥说笑。
说到底在老爷心里欢哥是姚家的嫡子,老爷不能为了嫡女不要嫡子。
她还年轻,家里的几个姨娘还都看她的眼色,这几天她不让老爷进门,她们几个谁也不敢放肆而为。
熬不了两日,老爷就会让人将铺盖搬回屋子里。
到时候她在哭一鼻子,让老爷答应将孙妈妈和丹桂暂时送去庄子上。
男人还不就是那点的心思,这些年她在这上面一直把握的很好。
张瑜贞正要说话,丫鬟端来茶点,湘色的帘子撩起来,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爆竹声响。
张氏和张瑜贞对望一眼,“这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下人忙道:“和我们家隔着一条胡同的宅子有人住了,正在放爆竹。”
隔着一条胡同的宅子?
张氏记得那宅院很大,是不是京里哪位大人换宅子。
张瑜贞笑道:“你可要有新邻了,改日让人去拜会一下。”
这是礼数。
张氏点点头,吩咐下人,“让人去打听打听。”这两条胡同住的非富即贵,打声招呼总是好的。
“拿着东西过去。”
下人道:“太太放心,就照每次的规矩去办。”
……
新开的宅院是一片的红火,大红灯笼就在廊下高高地挂着,小厮们都是喜气洋洋,来回地搬着东西。
管事不停地嘱咐,“慢着点,小心着点,别碰坏了东西。”
马车还一辆辆地跟过来,一看就是大家的气派。
姚家的下人迎过去,先客客气气地介绍,“我们是隔了一条胡同的姚家。”
管事听了眉毛也不动一下。
姚家的下人有些失望,不停地翘脚向周围看,想要看清楚灯笼上写的是什么字。
“我们老爷是……”
下人的话顿时淹没在爆竹声中。
门口的婆子嘻嘻哈哈,“快点,快点别误了好时辰。”
都是一水的楠木家具,还有几把磨的油亮的紫檀椅子。
姚家下人找了机会和旁边的管事闲谈,“这是从哪里搬过来的。”
管事的道:“也不远。”
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什么人家这样目中无人,难不成官职比老爷还高,家世及得上勋贵不成?
下人挺起胸脯,“我们家大人是……”
“我知道你们家大人是谁,我知道那会儿你还在娘抱里呢。”
管事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婆子也被逗笑了。
这是什么话,姚家下人被笑得讪然。
管事的道:“你家大人是从泰兴出来的,考上进士之后去了翰林院,三年熬到外放谋了个地方官职,娶了新太太之后才在吏部做侍郎。”
管事的声音带着几分的讥诮。
没想到这些人会这样清楚。
管事向婆子招了招手,婆子送来一份礼物,“你将这礼物拿回去,我们家也不是不懂礼数的人家。”
礼物上面放着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字。
小厮不认识几个字,碰巧这个字他就认得。
这是个“沈”字。
……
江仲在等沈敬元的马车出城。
半晌打听消息的兄弟过来。
江仲松了口气吩咐大家,“都不要动,等车到了这里再动手。”
几个人应了一声。
“二哥,”那人跑的气喘吁吁,“二哥,沈家的马车没有出城啊。”
江仲皱起眉头,“还没走?”
那人立即摇头,“不是,不是,沈家的马车去了北城,沈敬元不是要动身去宣府啊,是要搬家,搬去了达官显贵住的北城。”
江仲瞪圆了眼睛,“你不是之前已经打听清楚了?”
那人道:“是,沈家下人是这样说的啊,可是今天怎么就变了章程,就不是要出城了。”
早知道要搬去北城,他会早些动手,哪怕是一把火烧了沈家……现在他们不但白白地等了一回,还错失了动手的最佳良机。
“二哥,这次怎么办?我们还等吗?”
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他们过几天就要跟着李成茂回去宣府了。
不能等了。
“可是沈家的新府邸我们都没见过啊,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沈敬元又住在哪里,这……要怎么下手。”
退一步不一定要杀了沈敬元,至少闹出大动静。
本来都是算计好的,怎么陡然生了这种变故。
……
姚家管事看着还过来的礼物,冷汗都要从额头上冒出来,怎么就那么巧,搬来的就是沈家,这个沈家,会不会就是从前太太的那个娘家。
这礼物是如何也不能让太太看到。
管事战战兢兢地去回话。
张氏正要将张瑜贞送出院子,远远地就看在在翠竹夹道走来走去的管事。
“怎么了?”张氏问过去。
管事忙上前行礼,还没说话,张瑜贞已经好奇地道:“搬过来的是什么人?”
内宅的太太们就喜欢打听这些事,管事不禁心里叹气。
“还不太知道。”
张瑜贞道:“怎么不知道?灯笼就摆在门口,写的是个什么字?”
管事吞咽一口,低声道:“是沈家。”
张瑜贞不禁思量,京里的沈家,是哪个沈家,正要再问话,看到管事尴尬的表情。
难不成是……那个沈家。
张瑜贞的笑容顿时从脸上消失殆尽,呆呆地看着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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