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糟透了,她突然想起那次坐在唐先生的车里,她也是这样拼命在装。
不得不装,对方都是一群老狐狸,她却偏偏要伪装成小白兔,一边装傻,一边揣测对方的心理,让对方相信自己真的是人畜无害,还要小心被咬一口。
这让她很累,很累,真的很讨厌这样戴着面具的生活。
"我饿了..."小园幽幽地说。
她的声音轻得海风,一吹就散了。
"我去拿吃的,你别站起来..."薛澄还是不放心她。
小园点点头,他这才转身离去。
还好,至少在他面前自己不用装,或者不用装得那么辛苦。
向小园躺在船舱里,薛澄用衣服给她扇风,她的额头上敷着热毛巾,此刻薛澄已经手忙脚乱,完全找不到北。
也不知道小园到底是冷还是热,只想她快点好起来。
她已经吐了好几次,不知道是晕船,还是顶风吃了个三明治。反正这几个小时里,她只要坐起身就是在吐。
小园听着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心里叫苦。
自己怎么忘记了,只要跟薛澄在一起一定会灾难不断,这次也没能幸免。
晕船的滋味太难受了,白天过来的时候没有晕啊?难道是晚上漆黑一片没有参照物的原因?只要看见海面,船再一晃,她就止不住的吐。
薛澄急得眼圈都红了,看着小园惨白的小脸,他又心疼又害怕。这要是让程浩看见小园这个样子,自己一定完蛋了。
不知是不是看见陆地,向小园觉得不再晕的那么难受了,于是强打精神去洗了洗脸。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小园突然间觉得有些陌生,对于这一切,对于浑浑噩噩的一天,她都觉得有些陌生。
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究竟是怎么跟这些富豪纠结在一起。
回忆起来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些光怪陆离的影像...
不过在短暂的失忆与眩晕中,她很快恢复过来,走出船舱站到船头仰望着漫天的星斗,好像做了一场梦。
远处悬崖上的灯塔是那样明亮,在一片苍茫的大海上,那个坐标是那样明显与清晰,清晰到让人觉得伸手就能触摸的到。
当然,她知道那里其实很远,他们住的宾馆就在那座灯塔的脚下。
站在宾馆的窗前她就能看见那座灯塔顶端的射灯。
那种暖光好像能照耀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就算隔着清晨的薄雾也是那样明亮。
她紧了紧披在肩上的男士外套,海上的夜风还是有些凉的。
不知道这时钟原她们在干什么,可能她们正在路边摊吃烧烤,或者在逛夜市,又或者已经睡下了。
她们不会想到自己也在海的另一处,同一星光之下。
她们一定不会相信,自己今天竟然赢了十五万。
是的,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这么多钱,她不吃不喝,也要攒十年。
而那十年的光阴,不过是富人的一场游戏罢了...
眼泪不听话地掉下来,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她在心里不停地默念:"请再给我两个月,只要两个月,我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里来。今天的一切永永远远成为一场梦,再也不要重现..."
此时此刻,乐意她们正在浴室里摆弄喷淋。
"没水?"乐意懊恼至极。
从夜市回来一身的汗与油烟味,没想到淋浴却没水。
"那是个摆设!"盼盼躺在床上,大声喊道。
钟原拎着两个暖壶走进来:"不是有热水吗?大概冲冲就行。谁要洗快报名!"
女孩们欢呼着用脸盆互相泼起来。
洗完澡,大家都爬到炕上计划起明天的安排。
"我们明天早起捡贝壳去吧!"剑灵说道。
"好啊,好啊!"大家一致同意。
剑灵眨眨眼睛接着说:"不过,不是在这片海滩,要走一阵去有礁石的地方,大家要早起呢!"
"没问题!"翟玉笑道:"还能看日出呢!"
一听早起,乐意不愿意了:"还要早起啊..."
钟原吼她:"对!你明天起不来就哪儿也甭去,一个人看家吧!"
乐意撇撇嘴,没敢搭话。
盼盼从背包里抱出一个枕头。
大家立刻笑岔气。
"什么嘛...不带自己的枕头我睡不着,至于这么好笑么?"
大家笑着和她挤在一起。
为了省钱,找的农家院条件有些差,只有一张炕,五个人只好挤一挤了...
"现在好点没有?"眼看游艇就要靠岸,向小园赶紧在脸上抽了两巴掌。
她苍白的脸色在外力的作用下有了一丝红晕。
小园和薛澄站在船舷旁,从这里一眼望见停在码头栈道旁的林肯领航员。
他们忐忑不安地互相吐吐舌头,希望不要惹怒程浩那个暴君。
程浩双手抄兜,一言不发,在他们两个身旁转来转去。
向小园和薛澄站得笔直,连目光都不敢斜视,但每当程浩那犀利的眼神扫过时,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从头到脚泛起的战栗。
程浩已经在这里守了很久了,从下午这两个货就不见踪影。要不是自己的眼线看见他俩打网球,他都不知道他们跑到游轮那里玩了。
"说吧..."他的声音不温不火,但冷得吓人。
"我...我们去海钓了..."薛澄结结巴巴,不知道这个谎能不能编下去。
虽说自己是他的老板,但某种程度上他更像自己的监护人。
不过他现在更像小园的监护人,而自己则是那个拐带了人家女儿的毛头小子。
"报告!我们是去海...海..."然后小声问薛澄:"海什么?"
"钓鱼!"薛澄急得不行,小声嘀咕道。
"我们去钓鱼了!"小园的声音很清脆,但听起来更像军训中被检阅的学生,在跟领导做报告。
程浩拧拧眉头:"钓鱼?"
这个借口有趣,但用得着钓到黑灯瞎火么?
他没有揭穿他们,而是继续冷冷地问:"哦?那有什么收获,不妨让我参观一下吧?"
薛澄脑子里"嗡"了一声赶忙说:"今天运气不好,什么都没钓着。"
说罢,赶忙用胳膊肘捅捅小园。
"哦...是啊,没,没钓着!"不过看着程浩那张阴郁的脸,为了更真实,她补充道:"我,我们其实钓着了一条咸带鱼!但,但是跑了..."
程浩气得冷笑一声,转身上车。
小园看着他的表情,有点不太确定地问薛澄:"我是不是说错了?"
薛澄想笑又不敢笑,示意她什么都别说赶快上车。
两个人坐在后座,都能感受那强烈的低气压,不知道暴风骤雨什么时候来临。
不过一直到吃完晚饭,暴风雨也没有来,向小园的心里深深松了口气。
有种你严阵以待的台风,不过是擦了个边就飘走时如释重负的心态。
她松弛下来放下筷子往椅背上靠去,然后"蹭"地一下坐直。
好像被扒了一层皮的痛感,正由肩部慢慢往腰部蔓延。
她说了声"去洗手间",就转身跑了。
对着镜子一照,她真的要哭了...
看着她离开,程浩再也绷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