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乔扬扬嘴唇。
她倒是不奇怪冯老夫人会如此对她,毕竟上一世她还曾经见到过她更加疯狂,更加让人不寒而栗的样子。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冯老夫人居然会这么蠢,豁出脸面去做如此下作的事情。
她也不想想,柳老夫人当初能一个人挑起郑国公府,在那群如狼似虎的温氏族人觊觎之中保下这诺大的家业,让得不是亲生子的郑国公对她尊敬有加,她又怎么会答应冯老夫人这种荒唐无稽的事情。
明知道他们父女两和冯府不和,明知道她的亲事冯老夫人做不了主。
柳老夫人若当真应了下来,别说是结亲了,那只会彻底与他们父女结仇。
更何况还有个郭家,柳老夫人属意的孙媳人选,从来就只有郭聆思一人。
冯乔望了一眼厢房的方向,淡淡道:“走吧,爹爹也该来接我了。”
“小姐不留下来再看看?”
“看什么?”
衾九低声道:“方才出手那人,力道刁钻老道,功夫不浅,而且他突然出手,分明是为了提醒房中之人。奴婢想,那房中除了柳老夫人,定是还有别人。”
“小姐难道忘了之前廖小姐所说,郑国公府尊西而贵的事情,能让柳老夫人如此小心翼翼不想被别人察觉的人,说不定就是郑国公府所隐藏的秘密,小姐难道不想看看吗?”
冯乔闻言多看了衾九一眼。
衾九垂着眼帘,脸上看不出半点其他神色,就像是她话中所说的不过是随口之言。
若冯乔真的只是普通的十岁小童,或许真的会因此而生起好奇之心,留下来窥看郑国公府所隐藏的秘密,可偏偏她不是。
她早就明白了,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也早就明白好奇心太重的人,大多没有好下场。
冯乔心中有些波动,她隐约的从衾九的话中察觉到,衾九好像十分在意郑国公府的事情。
尊西而贵,或有反意。
衾九在意的,到底是郑国公府的隐秘之事。
还是…
郑国公府是不是真的有不臣之心?
衾九被冯乔那般看着,只觉得她目光好像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一样,她不由心中微凛,抬眼低声道:“小姐在看什么?”
“没什么。”
冯乔收回目光,面色冷淡道:“郑国公府是否有什么隐秘,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柳老夫人既然如此行事,便是不想让人知晓,我无意探听别人隐秘之事。”
“可是小姐……”
“衾九。”
冯乔没等衾九说完,就打断了她口中的话,神色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并没有好处,我只想安稳生活,不想给我自己,更不想给爹爹徒惹麻烦。”
隐秘之事之所以为隐秘,便是不欲为外人所知。
柳老夫人不是简单之人,这郑国公府更是底蕴颇深。
他们若真藏有隐秘,说不定会与前朝旧事有关,刻意探听之后也许会招来天大的麻烦。
冯乔只想安安稳稳的,和冯蕲州一起好好过日子,查出是谁害她,是谁害爹爹。
除此之外,外界是是非非,她一概都不想知道。
衾九被冯乔意有所指的话说的心中一惊,猛的抬头看着冯乔时,就见到她那双之前一直带笑,看起来天真憨软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漆黑之色。
那里面满满都是警告之意。
“小姐…”
冯乔收回目光道:“走吧,别惊动了他们。”
衾九轻抿着嘴角,见冯乔已是准备离开,她只能跟在冯乔身后,两人正准备转身离开,却不想那边的厢房门却是再次被推了开来。
冯乔连忙后退到阴影之中,刚藏好身形,便见到那边厢房之中,柳老夫人率先走了出来,而在她身旁,则是个身材消瘦,逆光站着的锦衣少年。
两人刚一出来,那隐于暗处,一直守在厢房外的人也走了出来,立于那少年身旁。
柳老夫人亲自替萧元竺系好了披风,眼里满是担忧道:“小公子回去之后,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寻到能够医治你身子的法子。”
说完她扭头看向那守在少年身旁的人:“陆大人,烦请看顾好小公子。”
那人点点头并未言语。
少年声音清朗,如脆竹之声,却又带着丝温软。
“老夫人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老夫人也要多保重身子。”
柳老夫人听着萧元竺温软的话语,红了眼圈。
她抹了抹眼睛强笑着道:“时辰也不早了,小公子快回去吧,别惊动了别人。”
“那沅儿就先行告辞了。”
少年朝着柳老夫人行了个晚辈礼,转身之时,原本背对着冯乔的面容彻底露了出来。
冯乔看着少年那张俊美却又苍白的面容,只觉得隐隐有些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这般容颜。
她不由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然而当她双眼扫过少年胸前,看到那锦衣之前挂着的一枚样式有些奇怪的碧玉葫芦时,瞳孔猛的一缩。
那不是……
螣蛇玉葫??
他怎么会有?!
冯乔心神震动之下,下意识的就想要上前,然而脚下刚动,身形就猛的被衾九拉住。
衾九拉着她快速朝后闪身而退,几乎瞬间就隐入了一旁的矮树丛中。
而那一边,原本站在萧元竺身旁,穿着一身劲装的陆锋,却几乎在同时转头,双眼如剑,满是锋芒的朝着冯乔两人刚才站立的地方疾射而来。
萧元竺脚下一顿,疑惑道:“怎么了?”
陆锋皱眉又看了一眼,见那处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时树叶传来的沙沙声。
“陆锋?”
陆锋收回目光,低声道:“没什么。殿下,咱们已经出来许久了,若再不回去,恐怕就会被陛下察觉。”
萧元竺闻言点点头:“走吧。”
陆锋又多看了那边一眼,微眯着眼细细扫过那处山石之后,依旧是没有察觉到有人,这才转身跟在萧元竺身后离去。
两人一前一后,并未走热闹的前门,而是朝着郑国公府后院的小侧门而去。
那里早有人驾车等在外面,萧元竺一出去,便直接上了车,马车缓缓行驶,很快便消失在了街头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