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年,除夕之夜。
她立在城头,望着城内的星点灯火,听着偶尔会传来的爆竹贺岁,不经意间滑下一痕新泪。
他在与她不远处的地方凝视,浓重的夜将她的轮廓变得模糊,愈发显得缥缈又遥远。她在思念着谁,她又在为谁垂泪,他不得而知。
她伸出藏在裘毛袖口中的手,轻轻为自己拭干了脸颊。今夜除夕,除去昨夕,她是该将过去放下了,只是这放下是那么的艰难。
他再也按捺不住,他上前几步将她拥在怀中,他将嘴唇靠近她的玲珑宝耳,低声絮语,温柔呢喃。
她战栗了一下,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直并未发现他在身旁。她听到他在自己的身后说‘久立伤骨,遇悲伤肺’。她心中一恸,便任由他抱着自己,没有反抗。
他心中忽喜,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乖巧,如此顺从。他禁不住环住了她的腰际,将她罩在自己的手臂之中,他享受着这难得的欢愉。她的腰肢柔若绵柳,纤纤复细细,不盈一握,他恍若觉得自己抱住了整个世界。
她道:“明日,我想出城。”声音中听不出悲伤,却也没有快乐,平淡得冰冷。
他的手一松,微怔着道,“我与你同行。”
她将身子转过来,面对着他,眼角蓄满了温柔,“我只想一个人。”
他见她的眉梢、眼角与盈唇都似在温柔的哀求,他不忍拒绝,只得应了。“那你要照顾好自己,早去早回。”
他复又想问她意欲何往,但见她眼角的温柔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看不穿的陌生,他只好作罢。
她挣脱开他的手臂,理了理微乱的发丝,不顾他的存在,径直离去。她欲出城何为?她深吸了一口冷空气,不轻不重地为身后的人留下了句:“看望故人。”
他又似跌回了无底的深渊,他调整着呼吸的节奏却发现无济于事,他的胸腔在逐渐紧缩,直至包裹的心跳清晰可闻。原来,她的顺从不是为他,只是为了从他这里求得同意,好让她光明正大地出城寻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