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岳启光心中觉得那夫子小气的很,有点不喜欢他,可是一想到方才施妙鱼来之前,母亲也是同自己说要尊师重道,岳启光到底是妥协道:“那平安也去给夫子道个歉。”
算了算了,他是小男子汉,敢作敢当嘛。
眼见的岳启光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林嫣然连忙吩咐丫鬟们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少爷,别让他一个人跑丢了。”
因着施妙鱼的事儿,她现在对孩子特别的紧张。
眼见得林嫣然这般,施妙鱼顿时失笑道:“母亲别担心。”她说到这儿,又见岳启光已然跑的没影儿了,复又笑道:“这孩子,真是说风就是雨的。”
闻言,林嫣然笑道:“还是你有办法,这小家伙倔得很,偏夫君又是一个急脾气,问也不问就直接打了他一顿。我在这儿哄了小半日,都没能让他去给夫子道歉呢。”
想到这两父子,林嫣然又笑叹了口气。这岳峥瞧着也是一个将军,谁知也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居然还能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偏平安也是个混世小魔王的性子,在自己面前还收敛一些,在别人那里别提多么霸道了。这两父子凑一块,简直就是点火的爆竹,噼里啪啦的闹腾呢。
听得林嫣然这般说,施妙鱼顿时笑道:“我不过是顺着他罢了,其实平安本性不坏,只是在边疆呆惯了,脾气沾染了些野性。话又说回来,这也是好事儿,母亲瞧瞧那些世家子弟,如平安这么大的,哪个比得上他?”
要么就是一肚子心眼儿,要么就是有些愚笨,总之在施妙鱼的眼里,谁都比不上她家平安。
见她这么护着,林嫣然失笑道:“我可算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
瞧瞧这丫头,嘴里不说,心里可在乎岳启光了呢。
岳启光去的快来的也快,再进来的时候,就没有先前那般活泼,而是带着一股低沉的气息。
见他这模样,施妙鱼顿时好奇的问道:“平安这是怎么了?”
闻言,岳启光扬起头,却不说一句话,走到林嫣然的身边抱住了她。
见他这模样,林嫣然顿时心头一软,忙忙的低下头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可不管她跟施妙鱼怎么问,岳启光都是一言不发,眼中却慢慢的含上了一汪泪,叫人瞧着格外的可怜。
见状,母女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觉得有些不好,这孩子平日里就是个活泼的性子,便是有人惹了他也是一会儿就没事儿了。这是怎么了?
正在此时,紫竹从外面走进,先是行了一礼,继而道:“夫人,奴婢来给您请罪。”
她进来后第一句话便是这个,瞬间让林嫣然一头雾水,问道:“你做什么了?”
闻言,紫竹平板无波道:“奴婢方才没忍住,跟夫子顶了嘴,这会儿夫子闹着要回家呢,怕是一会儿就要来见您了。”
“你跟他顶嘴?”
林嫣然越发觉得糊涂了,要说起来,自己这个丫鬟一向可是最稳重不过的,若说是她主动找事儿,林嫣然是怎么都不信的。
再加上牵扯到了夫子,又看岳启光这幅模样,林嫣然心中霍然一亮,沉下了脸问道:“方才夫子说什么了?”
她知道府上的丫鬟都很喜欢岳启光,尤其是紫竹她们几个年轻的丫鬟,更是对这个生的白白嫩嫩又活泼可爱的小少爷喜欢的不得了。
若她没有猜错的话,紫竹必然是替岳启光出头了。
只是她想不到,夫子会说什么,才引得紫竹都沉不住气。
林嫣然不问还好,她一问,紫竹的眼圈顿时便红了,哽咽道:“夫人,那夫子简直是欺人太甚!方才小少爷去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给他道歉,可他说什么‘果然是边疆长起来的野孩子,浑身匪气’,还说什么‘竖子不可教也’,就连小少爷的道歉,他也不接受,说是‘将军府的少爷身娇肉贵,他惹不起躲得起’,就将小少爷赶了出去。”
她说到这里,抹了一把泪,又道:“奴婢气不过,进去同他分辨,说他不该这般对小少爷,他可是少爷的夫子,怎么能跟那些长舌妇一般呢?结果他就气呼呼的要打包东西带走,还说不屑于跟女子辩驳,拉低他的身份!”
紫竹刚开始不想哭的,可是一想到那人的话,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倒不是心疼自己,只是心疼岳启光。
这孩子才五岁,能犯下多大的错,被人指着鼻子骂“匪气”“竖子”?
林嫣然怀中的岳启光原本也是含着一汪泪,此时见到紫竹哭了,他自己反倒是不苦了,只是从林嫣然怀中挣扎出来,将小手帕拿出来,走到紫竹的身边扬起手给她擦泪。
见岳启光这般,紫竹越发觉得心中难受,谢了岳启光,又伸出手来拭去他脸上的泪,道:“小少爷不哭,他不乐意教,咱们还不用他呢!”
她说完这话,又觉得失言,连忙看林嫣然的脸色。
却见林嫣然一张脸阴沉似水,冷声道:“你说的不错,咱们府上还真用不起这等夫子!”
原本那夫子对岳启光打手心毫不留情的时候,便觉得这个夫子过于严厉了。只是一想到岳峥所言,说是严师出高徒,这才忍着没有过问。
可是今日这些话,却是惹急了她。这事儿是岳启光做的不对,不该捣蛋的拿毛毛虫唬人,只是这夫子便因此就骂一个小孩子为竖子,这是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虽说岳启光不是自己生的,可是跟他相处了这大半年,林嫣然早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样,哪里还能忍下这口气?
正巧这时候,听得门外的高嬷嬷进来回禀,道是:“夫人,王夫子进来辞行。”
闻言,林嫣然冷笑一声,道:“好啊,我还没去找他,他倒是自己来了。”
说完这话,林嫣然扶起紫竹,又看向施妙鱼道:“妙鱼,你带着弟弟去内室玩,紫竹,你去给小少爷端些点心来,他也该吃点东西了。”
见林嫣然这般,施妙鱼点了点头,便抱起岳启光,柔声笑道:“走,姐姐带你去吃糕点。”
不过走之前,她到底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母亲,行么?”
她是担心林嫣然的性格,毕竟林嫣然的性子一向柔软。
听得这话,林嫣然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道:“无妨,去吧。”
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她若是自己不立起来,怎么能接管这么一大家子?
别的不说,单说岳启光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们,有欺负主子年幼便糊弄东西的,还有偷懒耍滑的;再者还有岳峥那几个伺候的丫鬟,心里想着龌龊事儿的;这些里里外外的事情从她嫁进来之后便到了她的身上,成为了她的担子,若她还是以前的性子,怎么拿捏这阖府上下的下人?
所以说,人的性情,都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
如今的林嫣然,再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柔软性子了。
见林嫣然这模样,施妙鱼心中放心了一些,便不再说什么,抱着岳启光便去内室了。
……
不多时,王夫子便被请了进来,他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怒气,进房之后沉声道:“夫人,草民前来辞行!”
方才被那丫鬟挤兑了之后,王夫子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原本想着收拾东西一走了之,可是后来又觉得不能这样,便是要走,他也得走的堂堂正正。至少,他得让那丫鬟受到惩罚,知道什么话不能说!
所以,他这才没有直接走,而是转而来了正院。
听得王夫子这话,林嫣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了他一眼道:“先生为何辞行,可是府上给的束脩太少?”
闻言,王夫子涨了涨脸,道:“并非如此。”当初岳峥来请他的时候,觉得他是读书人,再加上自己唯一的儿子要念书,所以给他的束脩可是十分高的。在这里做一个月,可以顶他的学堂半年嚼用了。
“哦?那是为何?”
见林嫣然避而不谈,王夫子顿时看向室内,却并没有见那个丫鬟。他觉得自己说出来太丢人,可是又一想,自己是吃亏的那个,凭什么不能说?
因此王夫子直接开口道:“实不相瞒,贵府公子顽劣,丫鬟目中无人,草民才疏学浅,无法胜任,故而辞行。”
“是么。”
林嫣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又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道:“先生且坐。”
那王夫子心里带着火气,只是见林嫣然好言好语,便也随之坐了下来,预备看这位夫人要说出什么来。
其实对于林嫣然,他也是不大看的上的。古人云从一而终,可这个岳夫人,非但已经嫁过一次,且还是跟夫君和离之后再嫁的,也不知那林家怎么想的,居然容忍了这等荒唐事儿。
要是他家的女儿,为了家族颜面,非得将她吊死以正家风不可!
林嫣然并不知这位王夫子在心中腹诽什么,只是见他面色不好,自己倒是云淡风轻道:“原本先生要辞行,我不该阻拦,只是有一疑问——夫君当初去请先生时,看中的便是您因材施教一道上格外精通。且当初您也曾说过,总角小儿皆顽劣,不妨事,为师便是要因材施教。怎么今日,您却因小二顽劣一些,便要辞行呢?”
闻言,那王夫子滞了一滞,又道:“贵府公子,着实顽劣!”
这话就是说,岳启光太过不堪了。
林嫣然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将手中茶盏放了回去,眉眼冷淡道:“小二顽劣,给先生带来麻烦了,这是岳府的不是。”
“不敢当。”
那王夫子听得她这话,神情并未变化,虽说着不敢当,可那模样瞧着倒是敢当的很。
大抵是欺负她一个妇孺在家,或者瞧不上跟她说话罢了。
林嫣然心知肚明,说话的口气越发的淡漠了下去:“不过本夫人还有一个问题——方才听丫鬟说,您说我儿一身匪气可有此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