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你今夜车途劳累,本是应该好好休息,可是我..."她说著,回头歉然一笑:"我幽禁于此五年,实是没有机会寻你,今天终于寻到你,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请你来此。"
五年时间,不长不短。陈隐却还是当年那个模样,从未改变。她暗自打量下眼前这个长大成人的姬月容,依稀感觉同少年时光差不多,又或者是蜕变。她褪下了童稚,染上红尘。
那双灵动慧黠的明眸,依旧如前。眸子不时流光暗转,似收敛了锐气,越发的深邃。身上着的仅是随意的裘袄,气质淡雅,整个人笼罩清水之中,清澈可见,却是更加的一件琢磨不透。
她陈隐又是何等心机,见她的神色,已经猜了个七八分,走上前几步,"轸宿来寻我时,我便奇怪了,原来是让我瞧病,如是,你早点找我便成,我定不会推脱。"
"实是心有不安,本就欠下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本欲还情,到头来却是欠得更多。"姬月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回头。对于她的坦诚倒颇有几分意外,教人猜中了心事,倒没有窘迫之意,"我从来便说过,商人是令我讨厌又亲切的人,上回你眉头不曾皱下,便送我一瓶护心丹,这回只是让你瞧瞧病,你理应不会推脱才是。"
陈隐闻言,爽朗一笑,心中对于姬月容更是欢喜。"上天有好生之德,护心丹放在我身上,不过是一瓶圣药,给你,却能救人性命。"
"嗯,你好心的连配方都扔给我了,如此大恩大德,姬月容这辈子永生难忘。"姬月容掀开了床的锦被,加快了清洁的动作。
"噢,看来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那么我也就直说了。"陈隐大大方方的耸肩,扫过她专注的侧脸,不在意的道:"你有凤凰泪,便是我的主子,奴才送主子东西,有什么奇怪的。"
"哦...你就凭一个凤凰泪,便认定我是主子?"姬月容抬手,手中的湿布飞进水盆之中。她挽起袖子,朝着陈隐站立的方向看去。逆光下,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于是走近几步,微敛眼眸打量着她。
"想我陈隐认做主子,哪能凭着区区死物。"陈隐平静的迎上她的审视目光,一步一步道:"不时你还不姓姬,却身系暗星之魅,天姿过人,又有凤凰泪在手,从那里起,便是我认定的人。"
"所以,你对我这么好,不过是因为这些。"姬月容一怔,面上露出了淡淡的失落神色,转身为床上之人盖上锦被,"我原以为你会与那些信命的人不同,原来是我想多了。"
"命是天定,半点不由人。"陈隐无奈一笑,走到姬月容的身边,"跟随着自己选定的人,是我的命!"她说著,一眼扫去,饶是她这般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捂着脸,退下一步。
床上之上,面如枯木,眼窝深陷,鼻子都像是融化的蜡烛般,歪歪的挂在脸上,嘴唇已经完全消失,乌黑的牙齿森森的露在外面,皮肤失去弹力干裂不堪,更是泛出青灰的死气。若不是她的胸口处,细微的起伏,陈隐会把她当成腐朽的死人。
"这个人..."
"她叫景琼,因我的失误,她在五年前中了当朝陈相府内最阴毒的冷箭,我让她服下了手中最后的二颗护心丹,只是在阎王那里抢回了性命,她却在这几年,从一个健康的人,一步步变成现在这般田地。"姬月容说得咬牙切齿,她的脸一直抑着,她的眼瞪圆地望着眼前那颗发出盈盈之光的夜明珠,垂放在袖中的手,轻颤。
"她腐朽成这样,在这座密不通风的密室之中,却少有闻到腐味,我见你刚刚擦身的动作熟练,可是天天这么做。"陈隐震然变色,不敢相信的瞪着她的侧脸。
"没错,每天看到景琼的样子,被有成千上万的白蚁在我的心头噬食,拜陈相所赐,我隐瞒了她活在世上的消息,拖到现在才能为她寻人医治。"姬月容攥成拳的手,指甲都嵌到肉中,紧咬着下唇,从牙缝里挤出这段话。她越说越是激动,体内好不容易压下那杂乱狂野的邪火,开始在气海里流窜,一抹红光掠过眼瞳之中。
陈隐见况,二指成剑式直点入姬月容的额心之上,一缕冰凉气丝由着额心而入,帮助她体内的内力,一点点压制住。
"这是姬家的不传之秘...凤翔九重,你贪功好进,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势,好在你事发后阴阳调节,免去了散命之危!"
"如果早日遇到你,事态可能没那么坏。"姬月容阖上眼,借着陈隐的那一指之力,平定了内息。"现在还请你看看景琼。"
"那...恕我直言,床上这名女子,毒素已经进入她的五脏六腑之中,更堪入骨髓,大罗金仙来了也没用。"陈隐仅在一闻一望中,断定了景琼的生死。"她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真的没救了?"姬月容鼓起心中最后一点希望,问道。
陈隐叹息一声,沉默的摇头。
"我知道了,有劳了。"姬月容打开了密室的门,送走了陈隐后,又回到密室之中。她冷冽的目光,呆滞的望着躺在床上,完全没有意识、枯瘦如骨的景琼。
良久...
姬月容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狠狠剌入了景琼的心脏之中。
"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的活了五年,却还是死路一条。你...你放心吧,你的这条命,我会让陈相全身的血来祭!"
阴恨狠绝的话,这死寂的密室上方回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