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筱晚凝了眉,心里悠悠地思量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丫头们的请安声:"老太太回来了。"
俞筱晚忙站起来,到门边迎上老太太。老太太神情淡淡的,让俞筱晚扶着坐下,待丫头们奉上了茶,便将人都打发了下去。
俞筱晚张着明净无垢的眼眸,满含濡幕之情地看着老太太,曹老太太轻轻叹了一声,开门见山地问道:"你那日帮碧儿说亲,可是早知道了张氏的事情?"末了长叹一声,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晚儿。
事到如今,老太太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再反推一下那几日的情形,老太太肯定猜想俞筱晚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儿子绿云罩顶的事儿,或许是从碧儿那儿知晓的,才要保下碧儿。
俞筱晚没有隐瞒,却也没有坦诚相告,神情认真之中带着忐忑,"晚儿是觉得舅母有些不对劲儿,可是晚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只是文伯和赵妈妈时常见到曲妈妈出府去一家店铺,遇上了赵妈妈,还假装没去过,所以才...不过晚儿是晚辈,自不能多说什么,只是看舅母已经被关在家庙了,才想着碧儿平日待晚儿不错,不忍见她韶华埋没而已。"
老太太看了她几眼,似是相信了,点了点头,又重重哼了一声,"你舅母所犯之事,死一千次都不足惜,居然敢算计王爷下旨赐婚的婚事!哼!她倒是打的好主意,想退了何氏,让睿儿迎娶怜香县主,这怜香县主是王爷的亲姨妹,自然比何氏重要得多,若真是让她成了事,王爷嘴里不说什么,可心里会怎么想咱们曹府?又会怎么想你舅父?"
老太太想起张氏就恨,按说,曹家应当让其暴病而亡来讨好摄政王,偏她有个吏部尚书的大哥,这位张大人暂时不是摄政王的心腹,王爷也要先怀柔才行,曹家只能先关着张氏,等日后再看摄政王爷的脸色,慢慢商议着处置。爵爷那晚处置那个男人的事儿真是太粗糙了,到底是个良民,怎能说杀就杀?曹府外还有两个每月等着拿银子的街头混混,对曹府来说,就是一个隐患,若是日后哪天被人揭了出来,又是一桩大麻烦,若不是她今日提醒,爵爷都想不起来要去善后。
俞筱晚也在思忖着,张氏拿必定要拿自家大哥出来说事儿,但只要让摄政王爷对张长蔚起了戒心,那座靠山是保不她多久的,这一点日后再提醒老太太好了,自己还要暂时留着张氏当证人的。
思忖间老太太拿定了主意,"所以,以后咱们曹家娶妇,不必要门第太高的,免得日后要处置,都束手束脚!"
俞筱晚一愣,这是指韩甜雅与敏表哥的亲事吗?
不待细问,老太太又改了话题,问起她回汝阳的行李准备好了没有之类。随后武氏和曹家子女过来请安,一家人便在延年堂等着放榜。
到了吉时,最早去皇门处打探消息的小厮急喘着跑了回来,兴奋地禀道:"恭喜爵爷、恭喜老太太、恭喜二夫人,大少爷中了一榜第八名。"
只要进了前十,就能上金銮殿参加殿试了,曹老太太和曹清儒、武氏等人都激动不已,曹中敏强压着兴奋激动之情,尽量显出平和谦虚之状,曹清儒看到儿子不骄不躁的,十分满意,长身而起,向母亲告辞道:"儿子这就带敏儿去前院,一会儿报讯的礼官和致贺的同僚们应当就会来了。"
曹老太太立即道:"快去快去!让俞管家好生打点来报喜的礼官。"又吩咐武氏,"要厨房多准备些果品和点心,好生招待客人。"
俞筱晚在老太太身边凑了一会儿趣,看着睿表哥灰败的脸色,心中无比舒爽。睿表哥眼睁睁地看着他钟爱的名与势一步一步远离,日后只怕连科举都不能参加,心中想必比拿刀割他的肉还要痛苦吧?可是,这还只是开始而已,日后还有他生不如死的时候呢!
曹中敏高中,曹家自然是要庆贺一番了,俞筱晚却没留下应景,仍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次日一早拜别了老太太和舅父、小舅母,登上了去汝阳的马车。
这一回是去办事,文伯特意将那二十名少年少女都带在身边,充当护卫,一来保护小姐的安全,二来历练一番。
马车出了胡同口,俞筱晚便打发了丫鬟们到后面的马车中去,自己一人静静地思索着张氏的话儿,"你舅父想找一块玉佩或是金锁片,只不能与你说。"
玉佩或金锁片!
这两日俞筱晚又将自己带来的箱笼翻了一遍,大大小小的玉佩不下百块,金锁片就更多了。当年入京时,这些家财都是她日后的嫁妆,文伯和赵妈妈都特意按嫁妆整饬了一番,将黄白之物多数换成了银票,没有换的都打造成了锞子、锁片、簪子、手镯之类,既能打赏又能当贺仪。因而她实在是看不出来,哪一块是特殊的。
或许君之勉能分辨出来?
可是俞筱晚不相信他!
他的奶奶晋王妃是太后同父同母的亲姐姐,他们晋王府可以说,跟太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有着正式的官职,南城指挥使的官职不高,但却是保京城平安的,非皇帝亲信不用,他还夜探曹府,必定另有秘密的身份,他说他是为太后办事的,这只不过是明面上最合理的解释罢了。而且他与自己又没有什么交情,却将秘密身份坦然相告,何尝不是为了降低她的警觉,让她以为他是可信的?
记得君逸之也问过那名游方僧人的事,可是这家伙不知去了哪里,中秋之前就不见了人影,一声儿招呼都不打!等他回来,要他好看!俞筱晚不知心里在气恼什么,也没明确想过要怎么不给他好看,就这般正想得入神,马车忽地停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