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粥,并非水仙仙一人的意思,而是另有他人授意。
水仙仙这话一出,展悠然那处登时上心,浅顿了一瞬的愣随即轻“哦”一声,展悠然问道:“不知这一碗粥,是谁之意。”
水仙仙道:“此乃白大人的意思。”
一听这碗粥竟是白泽远之意,展悠然面上的奇更甚了。询了疑思而后瞧了一眼那一碗粥,展悠然说道:“这是白兄的意思?”
这粥不管是谁之意,展悠然都不会感到奇怪,独独白泽远,甚出他所猜料。当是奇声问了一句,水仙仙则回道:“展盟主莫要不信,这的确是白大人的意思。白大人这个人啊,面上总是寡寡淡淡,这事想必无需仙仙说,但凡认识白大人的眼里都是瞧得见的。白大人不喜与人热亲,故而世间之人才说这天下第一神捕虽是行侠仗义,公正严明,乃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却不是一个能与人交心交底之人。毕竟白大人平素的模样太过寡冷,待人又是谦卑客气,这样不免给人一个生分的感觉。不识白大人之人,总会觉着白大人性子太冷,可事实上但凡与白大人熟近的,总能看到白大人不为人前的一面。白大人,不过是个面冷之人,实则那一颗心总是热的,凡是他相信之人,不若那人遇上怎样的事,天下之人如何不信,他皆全力相帮,断不会随波逐流信了他人片面之语。展盟主此处所受之冤屈,事实上白大人一直都相信展盟主乃是受人所冤,洪老盟主与孔大侠的死绝非展盟主所行。于展盟主的为人,不瞒展盟主说,白大人始终都是信的。他虽也暂时不明事态为何会至如今这个地步,可白大人一直都在调查此事,誓要查清此事真相。自打展盟主入了此处,白大人便时常彻夜不眠的调查这件事,想尽快替展盟主洗刷冤屈。怎奈此次构害展盟主之人实在太过狡诈,行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到如今白大人那处仍无足可证明展盟主冤枉的证据。事难证,白大人心中也是内愧,而展盟主又深陷此地受着委屈,因为这一碗粥,与其说是仙仙之意,倒不如说是仙仙与白大人之意更合实际。”
粥。
是她亲手熬的没错,不过白泽远的心思水仙仙了明,对于展悠然德行的信任以及此案久久无进的懊恼。
各中之事水仙仙看得极清。
这些话,话声缓而清平,也是这听着皆是字语心出的话,展悠然笑着说道:“按水姑娘的意思,白兄可是信得过展某为人的?”
水仙仙道:“白大人自是信得过展盟主,莫不然也不会为了展盟主之意如此费心费神,甚至于还暗示仙仙熬粥给展盟主送来。展盟主现如今的处境,莫说一个仙仙,便是江湖上的英雄也非想进来探视便是探视的。展盟主想想,若非白大人私下向几位老前辈求的情,凭了仙仙一介女流,岂能入得了这?”
此处可非想进就能进的地,如今里头关的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人。本就不是何人想来就可来的,如今外头还叫不少江湖人士守着,若非白泽远向翁老前辈求的情,就这样一个弱女子,哪进得了暗牢?
水仙仙之语,说得温婉轻约,叫人实难不信。也是听了水仙仙的话,思寻这话倒也有理,展悠然此处方才抱了拳,道了一句多谢。
多谢之语,表以谢心,意谢之后由见水仙仙将端了粥的手往前递上一递,且道了句“展盟主莫要辜负白大人之意”后,水仙仙这才见了展悠然接过那碗粥,随后欠福离开。
一碗粥,或许整不出什么大事来,不过这一碗粥倘若出自千变毒娘之手,那就另当别论了。
公子爷说了,展悠然这条命不能留,不管白泽远是否真能寻到线索破了此案,展悠然这条命终得先拿到手方才心安。
也正因公子爷下了命令,展悠然性命必须立即取走,水仙仙才行此剑走偏锋之计。
平白无故送了一碗粥,且在此时此刻此种情况下,且不说展悠然这种心计甚足之人,便是正常没多少心计的人也绝不会轻易收下旁人送的吃食。熟识之人送的吃食尚且不一定会动,更何况是水仙仙这种不过见过一二次面的陌生女子。
这一碗粥,就算展悠然接过他也绝不会尝,这一点水仙仙是知道的,而她要的也不是展悠然服食那一碗粥。
粥乃白泽远之意,请她熬的,此语不过一个幌子,一个叫展悠然卖上几分面子接过那一碗粥的幌子。而只要展悠然接过那一碗粥,于水仙仙而言就已够了。
千变毒娘熬的粥,可非人人都能品用,展悠然这一碗自也如此。只不过这一碗被下过料的粥并非粥中有毒,而是粥碗有毒。
用于盛放羹粥的碗早叫水仙仙喂了虫蛊毒卵,这种卵一旦肌肤碰触,立即就会沾上人体,随后在人的身上孵化。
虫蛊毒卵,一旦在人的身上孵化成虫,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回天乏术。
用蛊虫卵毒害展悠然,水仙仙要的就是个神不知鬼不觉。将粥碗递予展悠然,且亲眼见到展悠然双手接过,毒计成功的水仙仙这才退身离了暗牢。
离开了冷阴渗意浓浓的囚魔之境,水仙仙快步行于园院青石路上。步法极快,匆匆赶行,就在水仙仙急行步赶准备快步回了自己的做所,以便做好阻碍白泽远查案步伐时,忽着耳侧几声怪声传入。
奇怪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石林树海中穿过。
因为这个声音出得太过突然,且声音听上去甚是谲诡,以至于忽着听声入耳的水仙仙身子直接打了一记寒渗。渗渗而出的寒,莫名自骨中渗出,就好似身体的本能已赶到自己前头猜出方才穿行而过发出怪声之物究竟为何。
因这突然传至的奇怪声音,水仙仙直接顿了步,警惕看扫四周,水仙仙出声说道:“谁?谁在边上。”
出声的询质,十指藏于袖中紧握,本能下的水仙仙此刻心跳得极快。
“咚咚”狂跳的心,耳边荡荡而至,质询之语林中声传。她虽已扯了嗓子问了谁在何处,怎奈这声询就好似落入水中的石,虽荡了几波,最后却平无声息。
没有回应,就连一点碎细的声音都没有,过分的静仿佛方才忽略而过的声音不过她的错觉。
错觉。
人生最容易叫人不安的便是错觉。
就在水仙仙警着心质询四周是否有人后,又是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从前头不远处传至。
声音很小,听上去像是人,又像是物。
对于未知又不明何物的东西,水仙仙一贯不会升起太多的好奇,因为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她。越是好奇的人,最后死得越快,也正因她早就看透此理,故而江湖这么些年,她一直将自己的好奇心管得极好,从不曾对那于己无关的事起不当有的好奇。
以往的她,莫说只是这奇奇怪怪的一声怪响,便是瞧见有人鬼鬼祟祟从眼前闪过,她也不会上前探看一二。可这一回不知怎的,当那第二声的怪声忽传耳侧时,水仙仙竟是难得起了一份甚少有过的奇。
对于那发出声响的东西,她想弄清那是什么。
便是这打脑中溢闪而出的念头,水仙仙敏锐辨清那物的方向,随后迈了步朝着声源处走去。
一步一步慢缓前行,水仙仙越过山林,穿过林海。声音是时的出现,越是顺着声音前进声音越像近了耳边,就在水仙仙拨开垂杨柳,从一处石山洞穴中走出时,那奇怪的声音竟是消失了。
声音听着明明就在耳旁,可不知为何当她穿过穴洞从里头走出时,这个声音竟会凭空消失。
突然出现的声音,平白无故的又凭空消失,这凭空而现且凭空消失的声音,绝不会是什么有趣好玩的东西。因这声音的忽然消隐,水仙仙心里顿起一丝说不出的难安,也是这瞬起而至不知该怎么说的不安下,突然的,眼角扫至的地面竟又一道灰白相间的东西从山石缝隙中钻出,随后朝着她迎面冲扑过来。
这东西,冲得太过突然,叫人防不胜防,这防不胜防的吓惊下,水仙仙被那东西惊得急忙撤避。后退的避躲,为的是避开这东西的扑袭,谁知她只顾着躲避迎面而至的东西,竟是忽略了脚下当留心的小心。
那迎面扑过来的东西水仙仙是避开了,也因那东西扑得太突然,一个不慎之下她反叫脚下石屋绊倒。一个踉跄,人重重摔在地上,重摔落地瞧清那物,等她定睛看清那灰白相间的东西竟是一只野猫时。
叫这怪声猛扑惊得一颗心挂在嗓间的水仙仙这才吐舒一口浑气。
长长吐出的浑气,也不知为何心里落了松,就在水仙仙因这发出奇声之物竟是一只野猫而感到心头落安时,脸上微细的痛感叫那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一次提至嗓边。
心里头顿起担忧,不住默念千万不是自己所想的她一面祈祷着脸上的痛意同自己所猜不同,一面抬手朝着刺痛处探去。
探至的地方,指尖下明显不再腻滑,粗糙中甚至还有几丝微微动蠕之感。轻轻蠕动的触感,让水仙仙意识到脸上的痛意源于何事。
心中惊起,人也无心再理其他,急急忙忙起身的水仙仙捂住刺痛的脸,匆匆朝屋处赶去。
急匆匆的赶路,就好似手掌下所掩之处不能叫人瞧见,就在水仙仙捂脸赶匆离开此地时,下刻野猫身影藏隐之处,一个人从里头窜了出来。
影至人现,随后“咯咯”笑得乱颤,像是坏思得逞一般,笑过之后那人也消了身形,离了此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