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古子清给杜雨带来了一个消息,她们决定在本周六晚上开一个老乡会。邀请在本校念书的所有同乡参加。杜雨社会经验浅薄,不知"老乡会"是什么东西。古子清答曰:"为了庆祝我们在他乡能遇上的缘分,为了能认识更多的老乡。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老乡帮忙之类的。"
对,为了能在他乡也能遇上的缘分吧。
结果在老乡会上,杜雨就真的遇上了学生会主席廖晨曦—两个人正巧要碰杯,四目相碰。杜雨一阵尴尬,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嗨!"
"兔子,怎么是你?"廖晨曦指着她惊叫起来,杯几乎自手中落下。"原来你也是我老乡啊!那真是太好了!"但只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神态,高兴的道:"你还不知道你芳名呢?"
杜雨支吾着点头走开,找古子清悄悄的说起了这件事,古子清笑她忘本。杜雨只是笑,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时,负责这次老乡会的人和廖晨曦走了过来,说道:"杜雨,你和他还未相识吧?"他笑着,一脸的温和,对着那廖晨曦,向杜雨说道:"这位呀,还是你的校友呢。你们都是在县中念的初中。现在他可是学生会的主席哦!你们好好聊!"负责人笑笑走到别处去。
杜雨的谎言被当场戳穿,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面对他实在是尴尬了。古子清也不说话,笑着和廖晨曦碰了一下杯就跑去招呼其他人了。
"原来你就是杜雨啊!"他哈哈的笑着,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她满脸羞愧的跑掉的样子,现在又见她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越发觉得好笑起来:"怎么了?"
杜雨自己也笑了起来,举起杯子来,那是清凉的雪碧:"为了老乡加校友,干杯!"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晨曦试探着问道,说不出的感觉,这个女孩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无论怎么在记忆中搜索也找不到片鳞只甲。
"你记得?"杜雨惊喜的问道,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看着他,心里是像提了几桶水七上八下的。
"不记得,不过我想应该见过吧。只是那时我们不认识。"这样的回答多多少少让杜雨很失望,只好把话牵到别的地方去。
"你想念母校吗?"
"多少有点。我还记得教室外面的泡桐树,开着淡雅清香的白花,记得我们踢球的草坪,还有挑灯夜读的宿舍。"
"你也喜欢那些泡桐树吗?"
"我还在树上刻了一行字呢!"
"什么?真的吗?"杜雨惊奇起来,和他这样聊天,心里已经快乐的要飞起来了,可是又怕太明目张胆的开心让人怀疑,所以脸上的笑意一直在压抑着,很是痛苦。
两人很温馨的诉说着母校的故事,那是属于两人不同时期却同场景的回忆。
门口又来了一拨人,杜雨本不爱凑热闹,但是那么多老乡,单单霸住了他一个聊天也不好,只好抛下聊的兴致正浓的廖晨曦,跑去认识新老乡。她话语活泼,三言两语的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引来了,不一会儿就和那些人混的七分熟了,只差就要结拜了。
廖晨曦笑着摇摇头,这个女生,好像和别的女生有点不一样呢。
入席,八个人一桌,有点挤了。不知是谁,大概是想证明自己真的已经长大了,居然提议要喝酒。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都斟满了冒白泡泡的啤酒。先是负责人带头起酒,然后又一一的去敬酒,然后又一一的介绍新生老乡。因为大家彼此都认识,独独两个新生是陌生的面孔:杜雨和古子清。两位妙龄少女就被隆重的特别介绍,搞的好像这席酒菜就是为这两个女孩而定的。大家的目光或友善或嘲弄或无谓的看着她们。
廖晨曦就坐在杜雨旁边,自己拣什么菜,就很体贴的也拣给她,同时小声的提醒她多吃点。他在饭桌上的话并不多,只是笑。看来他并不热衷于这种饭局。
冷不防负责人叫道:"两个人喝点酒嘛,大家都是一个县出来的,既然有缘在这里相识,就是一种缘分,以后就是好朋友,有什么困难啊,大家都相互帮忙,不要那么见外啊。来来,喝一点吧,不要那么拘束嘛。"
杜雨和廖晨曦均一愣,却见一旁的古子清豪气冲天的站起来,端起满满的一杯啤酒,,送入嘴里一饮而尽。大家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所有的目光都一齐射向杜雨。杜雨有心要向古子清看齐,无奈十六岁的她还没有试过啤酒的味道,心里很紧张。在众人的一致催促声中,她把握紧的酒杯举了起来,带着苦笑:"我第一次喝酒啊,意思意思就好了啊。"正要伸向嘴边,突然一只大手抢走了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家都惊讶的看着他,没有人说话。杜雨更是惊奇身旁的廖晨曦居然会帮自己喝酒。
"她们都还是小孩子,就不要再难为她们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顿时充斥着杜雨的心房,咬着嘴唇低下头来,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在她和晨曦之间流淌。渐渐脸上就烧了起来,连耳根子也热乎乎的,很不舒服。她的碗里,堆了各种菜肴,小山似的。
"多吃点啊!"耳边又响起了他殷切的提醒。
酒过三巡,那些老乡便开始闹起来,猜拳的,打谜语的,玩小蜜蜂的等等,整个色香味俱全、有着优雅环境的饭店霎时被他们闹的让人误以为此地为娱乐场所了。
杜雨闹的最凶,虽然她什么都不懂,可是她玩的很尽兴。一会儿蹦到这里,一会儿又蹦到哪里,专门劝别人再玩再玩。每当她紧张的时候,就会做一些很反常的事情来。她害怕大家开那些玩笑让她无法夏天,只有这样闹,大家才拿她没有办法。久久都没有散席。等散了席,好几个人都有点醉了。这在以前的聚会里是没有的。
出了饭店,才知道天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只有几个人拿了伞来,临走时还抛下一句够情谊的话来:"坐三轮车吧,一块钱送到学校门口。"
杜雨看着雨一直下没有要停的意思。而古子清因为太豪爽而喝了不少酒,已经有了七分醉意,她被两个女孩扶上了一辆三轮车,杜雨千叮咛万嘱她们一定要把喝醉的古子清送回到宿舍。送走了他们,左右一看,居然只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那个一直在身边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杜雨心里有无限的落寞。不禁叹了口气。雨也不是很大嘛,还是走回去吧!
其实淋雨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啊,杜雨心里这样想的时候,不知何时雨突然停了,她猛的抬头,以为老天可怜她了不忍心再下雨淋她了,正要欢呼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把黑伞罩在头顶。谁这么好心?一回头刚要道谢,却见廖晨曦一脸的笑意看着她。像坐云霄飞车一样,心情突然来了个180度的转变,想要欢呼的声音也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杜雨只好猛烈的咳嗽,咳了好一阵子才吐出来一句不是自己本意的话:"怎么是你啊?"
晨曦见她咳得难受,关心的问:"你没有事吧?不会淋雨感冒了吧?"他刚才四处跑去借伞,好不容易才借来了一把伞,回到饭店人早已都不在了,只好独自走回来。恰巧碰见正在淋雨的杜雨,,好心的过来遮她,谁知她却一副不领情的样子,真扫兴。
"干嘛不坐车回去啊?淋雨是要生病的。"
"我喜欢淋雨啊!"杜雨默默的说道。
两个人这样默默无语的走了一段路,想想回校的路上还有大把的光阴在消耗,如果两人同撑一把伞却沉默寡言的话,那这段不算长的路就变成了红军长征的路那么长了。于是晨曦没话找话:"过几天,学生会开始招聘新人,你有兴趣吗?"
"你是学生会主席,是不是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杜雨傻傻的问。
晨曦微微一笑:"当然不是啊,'主席';只是一个职务的代名词,不代表权力的。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最后会经过投票来决定。你想参加哪个部门?"
"看来你是个'傀儡';主席哦!"杜雨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晨曦也陪着她一愣一愣的笑,又谁会这样讽刺过他呢?又有谁会这么无所顾虑的在他面前哈哈大笑呢?
"你不生我的气吗?"笑毕,杜雨问。
"你想参加哪个部门?"他答非所问,很希望她也能好好的在校园团体里锻炼自己。
"我不行的。"杜雨摇摇头。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反正重在参与嘛。三年中专生活,很闷很无聊的。"晨曦以过来人的口吻劝道。
"你是因为觉得很无聊才进的学生会吗?"杜雨很好奇,很想知道她所不知道的他的事,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晨曦笑了笑,算是默认:"如果你不怕无聊的话。但是有时候也会觉得进了社团也许更无聊。心态摆放好就好了。"
"再说吧!"其实杜雨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参加学生会的话会很忙,又有框框条条的约束,还是算了吧。说说走走,不知不觉学校大门就在眼前了,两个人都止了步。杜雨又羞涩起来,低着头匆匆说了一句话:"刚才,谢谢你帮我喝酒!"然后快走了几步,又一甩头,笑脸甜甜的:"还有,谢谢你送我回来!"挥了挥手,向宿舍飞跑去。那一束马尾巴在她背后也跟着跳跃,在夜空的雨里,划起了一道道弧线。
廖晨曦对那远去的兔子般的影子,若有所思的立了一会儿。
两个人,两年前是校友,在一所不大的县中,却无缘相识;两年后,在他乡,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中专里,两人又成了校友。难道这就是缘分吗?还是她的祈祷已经开始有回应了吗?在推开宿舍门之前,杜雨这样想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