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低了声音跟金杰人说:可他真的叫丁力。
她把眼珠子都瞪到眼眶外面来了:你怎么知道?
我在布告栏的分班表上看见过他的名字,他跟我们是一个班的。
金杰人呆了一会,又朝丁力吼过去:我今天算记住你了!你也最好给我记住,少招惹我,不然我让你想逃都找不着北!
她吼完以后拽了我的手,大步流星往食堂外面走。我听见我们身后,丁力和谭锐的对话。丁力用委屈极了的声音说:你看,都怪你,食堂这么大,你非要拉着我坐这里,惹祸了吧?谭锐笑起来:我只是拉着你坐这里,又没叫你去招惹人家,你说你也真是的,好好的干嘛非要去惹人家?丁力说: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么胖,还要拼命吃!
幸好金杰人没听见这最后一句话,不然肯定还得有一场好闹。我回转身看了一眼丁力和谭锐,却很无意地看见了站在食堂落地窗户外面绿色草地上的赵阳,他正张开双臂,抬首向天,用力地深呼吸,很深的陶醉,弥散某种说不清楚的味道,像是千年万年的忧伤在这一瞬间全部迸发出来一样,看得我心里生出千般万般的疼。
我离开金杰人,从食堂侧面的小路绕到草地上,走到赵阳的背后,安静无声地看他那般沉醉于蓝天白云绿草野花和新鲜空气的沉迷背影。我以为他没察觉我正在靠近,可是他突然回转身,然后,很用力地抱住我,在我耳边轻浅地笑。他说小暖,你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姑娘。
我笑了。
我想问一问他,"最美好"到底是多美好,是不是比他从前活着时候爱过的那个姑娘,更美好。
可是我没问。
我问他怎么了,突然这么伤感,我都有点不习惯了。他仍旧是安静无声地笑,像是要把往后所有的日子都笑得如此静好为止,也像是贪吃的小孩偷藏了大把的糖果,满心喜悦却又不能往外说。弄得我也忍不住笑起来,我说我们回去吧,外面实在太热了,比昨天还热,但愿从明天开始每天都下雨,下够一星期为止。他问我为什么要下够一星期。我骂他笨,因为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军训了,如果下雨,就不用太辛苦。他问我军训是什么意思,我大致给他解释了一翻,就是每个人都得穿一模一样的迷彩军装,每天都站在太阳底下晒,听教官瞎指挥,向左向左向前向后转,大概还得每天沿着操场跑很多圈,很要命人的。
赵阳刮着我的鼻子笑:之前那么多的苦都吃过来了,你还怕这点苦?
他这样说,我就想起从前的事来了。我说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一定要吃这么多的苦,以后好像也还得没完没了地吃苦,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算到头?难道我的命里注定非得吃一辈子的苦吗?
他说呸,没有谁的命里会注定一辈子吃苦,老天爷从来都很公平,谁都会有苦尽甘来的时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