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不得金杰人这样欺负一个老老实实的男人,便捅她一下: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你这样子,鬼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大概也觉得发嗲发得差不多了,该入正题了,于是马上换了一副平日的嘴脸,一把甩开我,指着船上的鱼篓对他:说我就是想问你借几条鱼去应个急一会我赢了雪糕就把鱼还给你并且请你吃雪糕你看行不行吧。
她说得又快又急,中间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说完以后就趴着舷板准备去拿那个鱼篓。我不得不拦住她,我说胖子,人家还没答应给你鱼!还有,你再这么闹下去,船要被你弄翻掉了!
她停住手里的动作,扒着船舷抬头望着船上的大叔,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那大叔看着我们两个,又急又愣,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
我就知道刚才金杰人劈里啪啦扔过去的那堆话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于是赶紧的把她借鱼的要求重复了一遍。
大叔听明白以后,马上捞了六条鱼出来,用水草仔仔细细串好递到金杰人手里,还问她够不够,要不要再拿几条。我看金杰人那样子,好像还嫌不够似的,急得直向大叔点头,说够了,够了,千万别再拿!
金杰人接过鱼,疯得连谢谢都来不及说一声,提着就去找丁力,一边走一边喊一边哈哈哈大笑。我真不知道她这一天到晚的哪来那么多精力,简直就是小儿多动症,治都治不好。
我跟大叔说谢谢,又说:其实你可以不用给她的,她拿去也肯定是给你糟蹋掉。
大叔摸着他光亮光亮的脑袋憨憨地笑了一会,说:没事,就是几条鱼,又不靠它吃饭,糟蹋就糟蹋了。刚才那个胖胖的,是你的同学吧?
我说:嗯,我们都管她叫胖子,你也可以这样叫,你都给她鱼了,她肯定乐意你叫她胖子,这是按她的逻辑得出的结论。她说过,只有好人才能管她叫胖子。
大叔又笑起来,然后有点难为情地问我:那个胖子刚才喊你——
我知道他的意思,马上接过话茬:叫我小暖。我叫顾小暖,大小的小,温暖的暖。
他又摸着自己光光的脑袋笑,说:我叫洪兵,不过大家都管我叫铁头。
我看着他一根头发都没有的亮脑袋,笑得像个小孩子,问他为什么。
他说:因为我力气特别大,而且我的头特别硬,谁敢跟我打架,我就用头顶他的肺,保证能赢。
我听了,捂着嘴笑了好长一会才停下,然后又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喊你洪兵?还是铁头?好像都不怎么礼貌,你肯定比我大,你看,我是管你喊大哥,还是喊大叔?
他脸上浮起一抹憨,说:喊大叔都把我喊老了,管我叫铁头哥吧。我就是长得有点老相,其实,没多大年纪的。
我很用力地点着头说好。
于是他的表情里升起一抹柔软的暖,在那么明亮的阳光下,我几乎有种晕眩的感觉。
并且,这种晕眩的感觉,持了很多年,真的,很多很多年以后,他到玫瑰园来看我们,表情里面还是有这样柔软的暖,在明亮的阳光下,把满世界的玫瑰都浸醉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