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见那姐儿一听,身子几不可见的瑟缩,一双瘦的根本没有肉的有些脏污的手更加的绞尽了衣襟,。刘媒婆也是阅人无数的,岂会不明白,那镇子上所谓的大户是谁了!她咬紧了后槽牙,心里一阵阵的翻滚。
刘媒婆做媒婆不过十年,之前也不过是个老实本分的农家媳妇,早年被无良的媒婆欺骗,嫁到了邻村,丈夫游手好闲,家里家徒四壁,还有个尖酸刻薄的婆婆,她进门后生了一儿两女,家里家外一把抓,家里的日子才渐有起色。可是婆婆平日里不待见自己的两个闺女也就算了,反正自己的姑娘自己疼,她也不指望什么,就想着以后给两个闺女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安分过日子。可是婆婆竟是撺掇丈夫将大女儿卖给一个猎户做童养媳!说什么养女孩而就是白瞎粮食,好在那猎户虽然年纪大点,可是人本分,打猎虽然不算好手艺,可是至少还能糊口,家里的瞎眼老妈也是个温和的,她虽然心疼女儿,但是也只能认命,从此就更是对小女儿看的紧。
小女儿因为她不让下地干活只在家里绣花做家务,皮肤养的白嫩水灵,一双大眼更是水灵灵好似会说话一般,村里村外不少人家都在观望。可就是她那狠心的婆婆,居然为了多几个银钱,就要被人哄骗将女儿说给镇上的一户张姓人家。若是平常人家也罢了,那张家的娘子早年守寡,养不活一家子,就被婆婆逼着做了那下贱的暗门子的生意,后来倒还真的将一家子养活了。这之后不仅不以为耻,甚至还暗中使人哄骗了好人家的姑娘说是到大户人家做丫头,哪里知道卖身契一签,居然是到那张娘子家做那种送往迎来的营生!有那骨气的就当头撞死,有那软弱的就被张娘子家几个半大的小子威逼着,这张家臭了门声,那几个小子拿着那些苦命丫头卖身钱,还装起了少爷。而且因为张家的臭名声,张家再也买不回来新的姑娘,所以张家又想了别的招,那就是给几个小子聘媳妇!
有那贪几个银子的就上了当,好好的姑娘嫁过去没几天就操起了那种营生!
婆婆为那几个银子,就昧着良心说什么张家富贵,女儿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少奶奶,甚至没有跟他们夫妻打招呼,就收了彩礼认了亲!刘媒婆一辈子的隐忍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女,眼看着女儿要被送进了火坑,她怎么甘心?
一狠心,她就劝着有些个心高气傲的女儿,同本村一个对女儿一往情深的跑货的货郎,匆匆的去衙门换了婚书,连正经的拜堂都没有,就连夜催促他们上路了。后来更是带着唯一的儿子躲到了山上大女儿家。
那张家怎么甘心?几番吵闹,逼得婆婆将那些银子吐了出来,甚至连之前婆婆偷着藏的那些银子也被张家拿走了。张家几个小子在镇上也算是一霸,丈夫胆小怕事躲到了亲戚家,只留下婆婆又急又怒,张家人走了之后,竟是中风偏瘫了!
为了儿子,刘媒婆不得不回到婆家,丈夫没了底气,婆婆也要指着她伺候,可是她却堵着一口气,做起了保媒拉纤的生意,就想着给那些消息闭塞的有姑娘的人家长长眼,别被人骗了。因为刘媒婆做生意全凭良心,宁可不做生意也不愿意为想说亲的人家隐瞒那些病弱残穷的实际情况,几年间,刘媒婆可是镇子上争相聘请的。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经历,刘媒婆才会对那些拿自己家姑娘不当回事的人家很是无语,真是穷的慌,给人家做童养媳也就罢了,怎的明知道张家是那样一个大火坑,却还是昧着良心要将姑娘往那里边推?难道姑娘就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张家在镇子上已经臭名昭著了,可是张家暗门子的生意却越做越大,这时代,有的是娶不起媳妇的粗汉,也有那些舍不得花钱又有些色胆的闲汉。张家对那些姑娘可是不当人待的,几年下来,死在张家的姑娘也不是一两个了,但是张家二郎傍上了镇上的大财主,所以这些事就被压下去了。早前刘媒婆去镇上,几个同行的姐妹聚在一处说闲话,她也听了一耳朵,说是张家现在每天都有很多男人上门,可是家里就三四个姑娘了,张家还没有那个胆子欺男霸女,只能用哄骗的,所以张家又开始摆出来最小的五郎,打着说媳妇的旗号,他们觉得重金之下必有人前来。
作为一个心中有正气的人,又是一个有着惨痛经历的女人,刘媒婆怎么能够看着好好的姑娘进了火坑?张家眼下可是不会管你十岁还是二十,那只要是个姑娘就等于摇钱树了,眼前的这个姑娘,就跟自己的大外甥女同岁,可是个子只有大外甥女肩膀高,瘦的全身也不见三两肉,这样的姑娘进了张家的门,能不能活过这个年去都是问题!
"老姐姐,这闺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可不能为了那多几钱银子就把闺女推火坑了...你听我的,这秀才家给的绝对不会比张家少!"刘媒婆说着,拉着那老妇就进了门。身后的那个小姑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还太小,根本就没有能力帮自己脱困,幸好这个媒婆还有着三分良知。那张家是什么人家真以为自己小就好糊弄吗?只是,她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所房子,秀才娘子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品性,她忍让这么久,在自己还没有能力之前,就算是吃苦劳累,也是要借着忍下去的,不然,她如何清清白白的回去京城?
这个黑黑瘦瘦脏兮兮的姑娘正是樊清宁,当年她哄骗了自己继母买通的下人婆子,将早早准备好的值钱的头花荷包之类的都给了这个婆子,为的就是让她带走自己。虽然她吃不定自己是否会像真正的樊清宁那样成为色艺双馨的清倌人,可是,她不愿有那样一个污点,更是深知,自己的劣势。她不认为自己有小说中的那些女主那样的运势,不管什么样恶劣的情况下,都能逆转,她只是个普通到在普通不过的没有心机的人,做不来瞻前顾后的事情,当初赌上一把将宝压在翠妍夫妻身上,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为了改写自己作为樊清宁的命运,已经不顾一切的赌了那一次,而现在,她只求一个安身立命的环境,不求富贵,只求平安。
她长长喘了口气,跟着进了大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