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如果我早些,在江钊之前跟你说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
"会吗?"
"会。"
恩佑伸手搭在朵儿的腿上,靠近自己的脸,然后把手枕在自己的脸下,本来冷得很,但这时候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淌在他的手背上,温温的,很热。
"朵儿,来生,你就跟我在一起吧,我等着你,好不好?"
朵儿摇头,月光下的脸,已经有粼粼波光,伸手揩着脸上的水渍,咬着唇,一手摸着恩佑的脸,一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腿,"我不相信来生。"
"你真是不解风情。"恩佑淡淡的从喉咙里挤出一点笑意,好象还是在那条艺术街上,他支着画架站在那里,目光纯澈如水的时不时瞄她一眼,然后点彩蘸墨,细细描绘,那样的声音,只是漫不经心的调侃,"你那么爱着江钊,我今生就算活着,你也不会嫁给我,我抢也不可能抢得过。让你许个来生,你都不肯,小气。"
朵儿揪着自己的腿,疼痛不知,"恩佑,我不相信来生的。"
"信吧,让我有点念头,好歹给我点希望。"有一种声音,寂寞如雪,有一种等待,如雪般寂寞,皑皑苍苍,透着荒凉。
朵儿无耻的发现自己的心跟着疼痛了,除了江钊以外,她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疼痛了,泪珠是月光照过的钻石,洒在男孩的脸上,"恩佑..."
恩佑长声一叹,气息越来越微弱,"信一个来生,又能怎么样?"
朵儿紧紧的捏住恩佑的手,像要捏住他微弱如丝的气息,"恩佑,我信。"
恩佑低低一笑,带着一丝满足,他本来一直是背朝着她,侧躺在她的腿上,这时竟然将脑袋一扭,掀开一直闭着的眼帘,望着朵儿。
月盘如银,通透的月光下,他的目光纯澈如水,一望到底的欣喜像是被白日里的阳光照出来的一般耀眼,"那来生,你嫁给我,不准悔。这辈子我且放过你,让你跟江钊快活去。"
"不悔。"
"朵儿,你不能忘的,记得你许过我来生。"
"我不忘。恩佑,我不忘..."
绵绵的呼吸声,有些弱,朵儿看不到月光下可以反光的那对宝石,他的眼帘又阖上了,朵儿紧紧的抱住恩佑的头,怎么喊,恩佑都不再回应她。
朵儿的肩背抖得厉害,哽着声音,悲恸难忍,"恩佑,你别睡,恩佑,你这么早就去另外一世界等,你是想我也短命吗?你再多活些年,晚些过去等我不行吗?恩佑..."
半晌后,恩佑才又无力的说出连贯的一句话,"朵儿,如果我真有幸活多一段时间,你让我追你一次吧,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错过了你,让江钊抢了先,好遗憾..."
朵儿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那你一定追我,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被人好好的追过,恩佑...反正我已经离了婚,你加油,我们都是单身,你一定要追到我。"
"呵。"恩佑轻笑出声,可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喉咙里冒出来的苦涩,苦得舌头都发了麻,"嗯,我一定好好追你,学尽一切追女孩的本事,朵儿,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女孩,我一定要追到你..."
朵儿也不知道是为何,恩佑说话总是好连贯,虽然弱一点,但不怎么带着喘息,好象很稳定,可是他说完一句话后,半天都不会有回应,像是这个人再也不会说话了一般,让周围都笼上了一片沉沉的死气。
无数辆军用越野车,开着大灯在草原上四面八方的扫荡,警犬的吠声在草原上此起彼伏,一架架的直升机沿着草原地面的上方向地面打着高倍的探灯,仔细的搜寻。
江钊坐在直升机里,耳朵里全是螺旋桨和马达震耳的响声,他望向窗外下方,高倍探灯下的草原被螺旋桨扇 起风吹得一波波的漾着。
眉头没有一刻松开过,脸部的脸线像是用石刻的一般,冷得发硬。
还没有开完的会,在听到朵儿失踪后扔下一切就走。
保镖都找到了,朵儿还没有找到。
自从安排好搜救之后,他一句话没有说,只是把目光落在任何一个可以看以的角落,严肃到令驾驶员都有些骇住。
同他一样神情的人,还有一个人,就是坐在后座另一边的庄亦辰。
这是庄亦辰第一次和江钊对外公开坐在一起,目的却是同一个,找人
没有什么时间和心思去回忆,去怀念,他只想快点找到那个女人。
对讲机里一直都是回报些无用的东西,江钊和庄亦辰都只能把精力全都集中在外面,这时候对讲机里报出一长串坐标,驾驶员带着些兴奋的大声回答,"收到收到雪狼收到"
"江市长,那边找到三个人我们现在过去"
江钊立即坐定
"三个?"
"对,三个"
小娅拿着手机,打开手机电筒功能,对着天空的的直升机用力飞舞着," 这边有人这边有人"
庄亦辰看到小娅的时候,心里一抖,那人是谁?
黑乎乎的连头发都全是泥沾在一起。
她平时也不做那么夸张的动作,可他还是从那些夸张的动作中捕捉到了熟悉的影子。
而江钊则是一眼就认出了朵儿。
晚上这么冷,她穿得很少。
强烈的灯光照过去,她头也没有抬一下,只是紧紧的抱着枕在她腿上的人的脑袋,趴着腰,垂着头。
恩佑被送进了手术室前,席振天赶到,恩佑已经打上了点滴,没有继续昏迷。
病房里,席振天伏在恩佑的身上,哭不出声,喊出孙子的名字的时候,感觉自己被抽空了一般,瞬间苍老,"...恩佑。"
恩佑拉了拉席振天,席振天便把耳朵靠进恩佑的嘴唇,"爷...爷,别再...动她,求您。"说话的声音终于吃力起来。
席振天一惊,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孙子,"你知道了?"这已算是默认。
恩佑知道席振天对他的爱,回想起来也很后悔过去那些日子总在画室里呆着,让爷爷觉得是朵儿牵绊到了他,才会想干脆杀了她便得个清静,两家人也不伤和气。
可是朵儿若真是死了,他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又怎么可能清静得了,摸到席振天的手,轻声的断断续续的说道,"嗯,我知道了,可...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爷爷,别再动她,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她没有...一点错。"
"可..."席振天没有想过会被恩佑这样识破。
"她是我活下去的...念相。"
"爷爷答应你"
恩佑似是还不放心,不肯松开席振天的手,"就算我不在了,也别动她。"
"恩佑,不准你胡说"
恩佑眼睛一红,急得又是一股作气的说道, "爷爷,我连江钊都没有杀,您怎么能伤害她?您怎么忍心这样来伤害我?"恩佑眼睛一望到底的都是深深的痛,"您知道我有多少次想把江钊杀了吗?我连枪的膛都上好了,您知道我的枪法有多准,我会组装枪支,真找一个混乱的场合杀他,也查不到我的头上来。但是爷爷,是您不准的,您说不能伤害江秦两家的人,您说的都是大义,恩情。可是朵儿她是江钊的太太,她也是江秦两家的人,您怎么可以?"
"恩佑,红颜祸水"席振天想着往日里恩佑为了一个女人痴迷成那样就一阵阵的感到心痛,他怎么可以让一个女人把恩佑一辈子给毁了?人一死,什么都会慢慢忘记。
"爷爷,你说红颜是祸水?我八岁那年的祸...又是因为什么?"恩佑歇下气来,淡淡的看着席振天。
"你"席振天没料到都这时候了,恩佑还要拿过去那桩血案来激他。
"爷爷,您应该感激她,感激她让您的孙子体会到了这世间除了亲情以外的感情,总算没有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不是吗?"恩佑清澈的眼里,溢出了水渍,"爷爷,我爱您,我也爱...朵儿,别再伤害她,好不好?"
席振天无法去看恩佑的眼睛,偏过头去,握着拳头,重重的说道,"好"
带轮的病床推出病房,推向手术室,席振天追到手术室门外,目光锁在那里一动不动。
医院是江钊安排的,本地的军区医院。
窗外繁星满天,却无心观赏。
小娅在沼泽里被割了些伤口,现在一身干干净净的躺在病床上,有伤口的地方都涂了药,打了吊瓶,是消炎药。
病房有些紧张,没有单独的,小娅和朵儿便住在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