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生终于怒了,这一家子,全给他上眼药呢?
"秦荣方你个老匹夫"拍案而起,欧阳生怒火中烧。
秦荣方骂完江钊一转脸看着欧阳生便换上了温和如仙的姿态,"哎呀,老秦啊,快坐,我也是一时忍不住,训了他几句,快坐快坐。"
朵儿心里一跳一跳的,时快时慢,她觉得心脏快不是自己的心脏了,这样的场面她经不住,她真是被吓得不轻,任何一个长辈说的话她都怕,她心里不停的喊着,爸爸,您别过来,您别来。
在朵儿心中,只要江来庆今天不出现,就算怎么骂怎么跪都可以。
欧阳生看着秦荣方变了脸,便坐下。
"老四啊,其实这事情啊,哎。"欧阳生叹了一声长气,显得尤为愁苦,又真诚,"老四啊,我这辈子真是活到这岁数自己都嫌长了,非言不长进,那些新闻啊前几年把我给愁得,你看看海城这些大宅门子里,哪家像我一样?孙子是个同恋,前些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非言这模样生得你也看到了,海城那些个姑娘怕都没他生得好,那么高一个个子摆在那里,怎么就是个同恋了啊?这换了海城其他那些大宅门子,谁受得了这个?算了,我这样一说,别人还以为我诅咒人家孙子也成同恋呢。"
秦荣方接着再长叹一声,苦水哇哇的,欧阳生有些动容,"老秦,这些事不是都顶过来了嘛,别想那些了。"
"想也没有用啊?那些年这消息刚出来的时候,我门都不敢出,老四啊。"秦荣方扶了扶额,长叹一声接着一声,推心置腹的叹息着,"那些年你们叫我一起吃饭,聚会,我都觉得没脸,真的,遇个熟人,心眼好的还知道体谅一下,有些人就不行了,故意还要问上一问,我答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些日子啊,日日夜夜的睡不好,这要是换了其他大宅门子谁受得了啊?早还都气死了。哎,不提了。"
秦荣方虽然一下一下的说着,哎,不提了,哎,算了。 但是却不停的重复着,这要是换了其他大宅门子,谁受得了?
"我这人啊,命贱,还真就这么挺过来了。"秦荣方看着欧阳生,欧阳忙劝道,"老秦,何苦这样说自己。"
"哎,你说我秦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我这是杂熬过来的啊?以前出去怕人家问我,害怕人家说秦荣方的长孙是个同恋, 现在倒好了,有姑娘多看我孙子几眼,我都要好心的去提醒人家一下,'我孙子是个同恋,丫头啊,你可别喜欢他,喜欢上他啊,苦。';你看看我这爷爷当得,我成了经纪人了都。现在别人问起我非言的事,我倒是一点也不膈应了,同恋就同恋嘛,管那么多,等要他给我秦家传宗接代的时候,直接做人工受精或者 试管婴儿就是了,其他的还不都是一样?"
欧阳生道,"对嘛,你这样想就对了,不要动不动往死胡同里想。"
"对的,人嘛,就是刚开始遇到变故的时候受不了,就像江钊跟你们家妍丫头出那事之后,开始我也觉得有损我的威仪和形象,怕若是传了出去,可怎么办?现在想想这事再大,还能大得过非言是同恋吗?你说对不对?老四?"
欧阳生显然不知道自己被绕着弯摆了这么大一道,这个老匹夫
"秦荣方,你算计我"
秦荣方神情一直淡淡如仙,声音也谦和有礼,"不是算计,这事情要我说还真不大,孩子是不是江钊的,这个问题我不作回应,也没办法回应,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亲密交往,也不知道妍丫头怀孕这个事情,但是,不管事实如何,妍丫头流了产,我们秦家跟欧阳家是世交之家,我们应该去探望。"
"谁稀罕你们探望"
秦荣方也不计较欧阳生的爆脾气,"哎,这事情你说要钊钊怎么弄?上次说得非常清楚,这件事情,认或者不认的意义都不大了,最重要的钊钊和朵丫头现在感情好,我们做老人的,都希望儿孙幸福,朵丫头怀着孕,她肚子里的孩子名正言顺,你说,我们作为长辈,该偏 哪头?老四,这个事情将心比心,换了你,你偏 哪头?"
"秦荣方,我告诉你,别以为秦家第一把交椅你坐着就可以这样。"
秦荣方正了正身,便多出一股威严,"我也不想这样,大家做生意,和气生财,我也希望跟欧阳家一辈子都和和气气下去,但是老四,这和气生财只是其中一和,还有一和叫家和万事兴,这个家,不管是姓江的,还是姓秦的,没人愿意散,来庆和秦珍的例子,不管是江家还是秦家,都不希望看到第二例,所以每个孩子我们一直在教育,结婚是大事,玩和婚姻是两回事,结婚前爱怎么玩都可以,我们做长辈的不管,也不拿什么道德标尺来衡量,但是结婚就必须一条道走到黑,除非实在过不下去,但你看出来了,钊钊和朵丫头的感情,算不得过不下去。"
"哼,秦荣方,你现在这样说得深明大义,若是你家非语落得我家妍妍这样的下场 ,你还说得出来"
江钊,秦珍脸色突然大骇,心道不好,这分明是摸到老爷子逆鳞了
秦荣方面色一崩,他秦荣方的孙儿孙女还容不得别人来抵毁,那非言是自甘堕落惹了一身坏名声。而非语却乖巧懂事,就是家里文化素质最低的下人都从不会在背地里议论非语半个不是,他这孙女怎么能拿去和欧阳妍相提并论?再说女孩儿的名声能拿来跟非言这样的男人家的名声比吗?
原本说得口渴,想要端上茶碗,喝上一口解解干渴,这时候人却怒火难平,霍地站起来,额上青筋直跳,将手中茶碗扬起便往地上一砸,瓷片四溅,茶水飞沫,秦荣方一向待人清润,难有虎相恶言,此时却朝着秦荣方铁青着一张脸,恶愤道, "若我家非语敢做出这样下作不要脸的事我自己把她拎到医院去做掉,她敢去破坏别人家庭,我打断她的腿还有脸找上门去要人家负责?我秦荣方这辈子都不可能丢得起这个人"
江钊忙站起来,大步过去,扶住秦荣方,替他抚背,秦荣方换上一口气,瞪着神色大变的欧阳生继续忿道,"老四,只此一次,你再敢当着我的面前抵毁我的非语,别怪我...不念旧情"
秦荣方是难有的狠绝,江钊知道这时候断不能火上浇油,秦珍虽是还坐在原处并未像江钊一样紧张的去扶住秦荣方,但脸上本来一直都有的得意之色弥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郁色,但这个时候,她不能动,不能让欧阳生察出家里人的紧张。
欧阳生这时候不仅仅是怒,而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强大的冲击,秦家虽是海城第一把交椅,但因为秦荣方的温润姿态,他在外秦荣方面前从未有过惧色,自尊心在这个过程膨胀,壮大,再加上欧阳家威声在外,他从来有过要忌惮秦荣方的意思。
可此时,这屋子里六个人,其中一个是下人。
四个人联合着对付他不说,秦荣方居然说出了"不念旧情"的狠话。
这是欧阳生过不了的坎,突然觉得若此时自己坐下,便会永远在秦荣方面前抬不起头,但若是继续硬碰硬下去,秦荣方的手段又岂是明面上看着的那段温和?
可大脑在这时候迅速充血,"秦荣方你我势不两立"
"奉陪"
秦荣方的回答亦是铿锵有力小臂搭在江钊托起的手臂上,朝着一直站在一旁的吴伯道,"老吴,送客"
欧阳生愣是从这一场短短的变故中回不过神来,仿佛一秒前人间,一秒后地狱。
和海城秦家势不两立?
他居然把自己推到了这样的位置
可是面子比天大,高傲的仰起头,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欧阳生离开后,秦珍放开朵儿的手的,二人均去扶住老爷子,生怕气出个好歹来。
"爸。"秦珍拂开江钊的手,扶着秦荣方退几步坐回到主位,"好点了吗?"
江钊和朵儿退到一旁。
"好?"秦荣方瞪了秦珍一眼,"哼,我看你一点都不生气"
"爸,你说什么呢。"秦珍叹了一声,真是老小孩,这会子闹起脾气来了。
秦荣方哼了一声,"我说错了吗?你跟虞婧是发小,两人从小是好姐妹,连非言和非语生下来她都让两个孩子叫你大姨,不准叫姑姑,你就是她的娘家人。现在她和孩子爸爸在国外,孩子托给你看着,别人这样说她的女儿,你就坐得住"
秦珍一看秦荣方那样子就好笑,"爸,你这话说得可真是,虞婧喜欢享受,跟弟弟跑到国外去二人世界了,把孩子扔家里说什么托付给我,我还得感激两个孩子叫我一声大姨,而不是叫姑姑啊?有区别吗?"
"怎么没有?"
"那叫姑姑的话,我不是更该代表秦家好好照顾两个孩子?"
秦荣方愣了一下,好象是没区别,"所以,你照顾好了吗?那个老东西那样说非语的时候,你就坐在那里不动~"
秦珍赔笑,"我不是看爸爸上阵了嘛,老爸出马,千军万马,我一个箩箩,上了阵也不起眼。"
"钊钊就是被你教坏的"
"爸,话可不能乱说啊,儿媳妇可都点头说江钊好的。"
"哼"
本来以为回秦宅要挨一顿揍,惊心动魄后却看到外公和婆婆斗嘴,这场面很有一种温馨的味道。朵儿一偏头,便看见江钊正凝着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