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业皇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莫测:"难怪恒儿对你这般着紧,你果然不同一般女子。"我赶紧跪下:"民女不敢。"
他微微一笑:"起来吧,我瞧你本就不是那拘于礼之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了。"
挥手:"赐座!"
太临赶紧搬过来一张椅子,我躬身谢过后,为显尊重,只微微坐了半角,心中已是稍安。
见我坐了下来,他重踱回书桌旁:"听你刚才所言,论理甚是奇怪,似乎觉得儿子们有了矛盾,是当爹的错了?"
"回皇上,这倒不全是。一家之主只需知道,这矛盾的产生点在哪里!"顿了一下,想他可能不明白什么叫产生点,于是又补充道:"也就是说这矛盾的主要起因是什么,瞧着可有化解的地方。"
"哼!"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似乎有些发怒:"这矛盾不外都是各为自己打算,好争个位置。"好端端的突然发脾气,我赶紧又跪了下去:"皇上恕罪,皇上息怒!"
他看了我一眼,缓下语气:"不关你的事,是的我这些儿子们不争气罢了。"神情黯然酸楚,长叹道:"他们当中若有得一两个似你这般识大体,也不至于如此了。"瞧着那样子,哪象个皇权天子,分明就是一个伤感家事的老人家。
我心一动,张嘴欲言,继尔又打住。
他却是留意到了:"有什么你便直说吧,恕你无罪!"
我壮壮胆子:"皇上家事,民女断不敢妄议。"
他哼了一声:"说!"
我站起来向他一长揖:"皇上,可曾认真想过,他们的矛盾起点在哪里?是否确实真为自己打算?还是各有抱负欲一展不得,故而才想争抢着日后的长图之计。"
南齐皇萧承轼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天子之位,九五至尊,谁人不想?"
"皇上,不想当将军的士兵都不是好士兵,身为龙子有这个想法那是再自然不过!"
"哦?你这论调倒新鲜得很,却也是很有道理!"他神情缓了下来,拈须点头:"继续说下去!"
受到鼓励,我更放言所畅:"关键在于他是否有能力坐下,统服四众,若是不能服压各众,自然是起了纷争,其实这也是常事,在于他有没能力解决。"
幸运呀,幸运我听得几堂经理人之类的讲课,又看过类书,不然决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你的意思,我选定的太子不能服众,既是他的能力问题,也是我的不对罗?"
这话太危险了,我心一凛:"皇上恕罪,皇上所选的人自然是正确的,也许只是他处理的方法不妥,需您多加点提而已。"
他静静的思想片刻,终于又说了:"其实我也知道,萧基能力平庸,确实有些难以服众,只是长幼有序,我然已废了萧德,接下来也只得是他了。"
我微微一笑:"不知皇上因何废了大皇子?"
"自然是他缺少一个皇王应有的德威,行事妄为,不顾后果,无视法纪之过!"
"那么现今太子如何?"
"他倒无功无过,能力平庸,好些风花雪月,这也无碍。我对他虽然有不满,多有起废之心,只是自古长幼有序,也只得这样了。你说的也对,怕也是我有这个念头,各人才有了这妄想之心。好在他虽不利于长图久治,也不至于是个昏帝。"
沉默片刻,他突然有些自言自语的:"恒儿眼光一向苛准,克敛自制,沉健稳重,这几个当中,也就他有些出息,只是..."他皱了皱眉头:"这孩子母妃出身低微,不宜登得大统,他性子既孤傲不驯,人又聪慧有智,怕是日后无人能压服得了他,这是如何是好!"
"不知皇上认为,选一个合适的继任者,能为国家的长期繁盛发展为重,还是列祖列宗留下的规矩重要?"
他不言,似在思忖。
"我是听说,孩子们多半遗传父亲或母亲的性格,一个开明睿智的父亲,所带出的孩子多是出类拔粹,一代胜似一代。"话是不需要说得太明白直接,他贵为国君,自然是明白的。
半晌,他站起来说:"你随我来,瞧瞧我那些宝贝儿子们现在怎么样了?哈!"语气甚是凄苦无奈。
紧跟着明紫华盖,步趋步行,又转到一座大房子前。房门高大气派,悬点了十六盏宫灯于门前,灯光下隐约泛着金黄,人抱的大圆柱上雕缕着盘柱蛟龙,花卉鱼鸟,极是豪派,与刚才那简单素静的大房简直天壤之别。
一路上她心乱如麻,又如飞鸟般雀跃,带着未知惶恍。心有所牵绊,待到门前,却只得受命在屋外阶石下等侯。然而随着太临的推门间的扇合,她还是忍不住的张望,瞧见那一抹熟悉的背影,正背向着她跪在中堂处,心突的跳了一下,既而又稍有了些安宁。
门,很快便关了上去。阶下有清风透凉,花香熏鼻,夜虫唧唧,月色如勾,银凌凌的洒遍了这大片一片清辉。记得以前这样的夜色,自己还是小儿时,与父母树下嬉戏打闹,其乐融融,这种快乐的日子许久没再有过了。
她忍不住一声轻叹,门却突然开了!一众皇子六七人鱼惯而出。个个垂头丧气,精神萎靡,连萧颢这么讲究仪容的人也发丝微乱,神情木然。萧德惨了一点,竟然左脸红红的一个掌印,极是显眼,已是肿了起来。
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吃惊。他们这是怎么回事?打架吗?然而一干人都出来了,却仍然不见萧恒。她有些微微的担忧,难不成要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门呀的一声,已是关上。
她与众伺列站两旁,低垂着头侯众皇子从身旁经过,心中不住的盘算着,待得最后萧颢时,突然轻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萧颢冷不防见着自然吓了一大跳,脸色瞬间白得吓人,嘴张了张,目光四下一扫,既默默的跟着萧德身后走了。让她好生纳闷,怎么这般大的事给吓得不成气侯。
又过了许久,门复又开,那名唤东莲的太监出到门口冲她招招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