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喜欢清静,每次这些黑衣侍卫的出现都少而精,譬如现在,打发了那位去取饭的黑衣人,一尘不染的客厅里便只剩下她和他。
夜玄脸色透出几丝疲惫,坐到正中的檀木椅上,眼角弯起一丝浅浅笑意,睨着月思卿道:"思卿,你又长大了一岁吧。"
月思卿"嗯"了一声,看着他,不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
"手脚应该稳些了,给我倒杯水没问题吧?"夜玄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吩咐。
听到他这话,月思卿顿时想起去年的事来。那次给他斟茶,结果弄得一团糟。脸露尴尬,她赶紧点头,跑到长几旁忙碌起来。
这回没出任何状况,月思卿很快斟好一杯香茗,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又被他奴役一次了。
谁叫她是学生,他是老师呢!
月思卿将茶盏端送到夜玄跟前,故意强调着语气道:"夜导师,请用茶!"
夜玄微笑着接过茗茶,满意地扫她一眼,保养得宜的右手揭开茶盖,掸了掸杯口的茶叶沫,低头,吹拂了下茶汤,轻抿一口,道:"这茶,似乎有什么味道..."
月思卿眉头一皱,接回他的茶盏道:"我可是什么也没放,有味道,那是你茶叶霉了吧?"
她一面说,一面低头也尝了一口。
很香啊!有什么味道?
她不免抬头望着夜玄。
夜玄眼光一动,将茶盏接了过去,扭转盏身,就着刚才月思卿喝茶的地方下口,意犹未尽道:"似乎有点甜。"
月思卿呆住,脸庞再次腾上红云。
这男人,故意的吗?
近在咫尺的黑眸让月思卿慌乱却又沉醉,点头又摇头:"嗯..."
虽然在自己家,不会有外人打搅,但不同初见的控制不住,理智已经回来了。
即便再如何老成,她的年龄在那。
"夜玄..."月思卿低低叫道,声音有些含糊。
虽然说,这道声音来得很及时,可是,夜玄那微熏的双眸中却明显染着一丝愠怒,他很不悦!
进来的黑衣人更是被吓傻了。
他如何也不会想到,一向清冷的主子竟然会在客厅里...何况,梦思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他们出入也从未受过影响。
他反应倒是极快,赶紧退了出去,低着头说道:"吕龙在外头求见。"
月思卿僵着身子,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夜玄松开了她,深深看她一眼,随手替她整理了下头发,起身道:"让他进来吧。"
他的声音,明显含着怒意。
客厅外头的黑衣人应了声是,院内便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吕龙来了吗?月思卿也回了神,一面朝客厅西面的软卧走去,一面想着,大抵是知道夜玄回来了,过来拜见吧?
果然,吕龙大步进了客厅,面上带着喜色朝交叠双腿,坐在檀木椅上的夜玄行来。
"老师,我只是来看看,没想到您真的回来了!"他弯腰一揖到地,眼中闪烁着光彩。
夜玄的脸色很黑沉,但还是点头道:"嗯,你有心了。"
吕龙起身后,这才看见客厅西面的月思卿,顿时一愣:"梦思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思卿一面装作收拾夜玄客厅里的东西,一面答道:"听说夜导师回来了,来看看。"
吕龙一怔,转眼偷瞧了下高椅上的老师,后者脸色并不太好...
他有些恍然了,看来梦思卿还没放弃让老师收她为徒的想法啊,不过老师收徒可是极为严格,她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几分本事,居然就肖想老师收她为徒了吗?
想当初,四大家族中不知有多少子弟想要拜进老师门下,如果不是那件事,他又怎么会如愿?
吕龙想着,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这时,黑衣人又硬着头皮走了进来,他知道这会儿肯定没有什么忌讳了,倒没有畏手畏脚,直接进得客厅,问道:"主子,饭菜来了,要上吗?"
夜玄本能地朝月思卿看了一眼,点点头。
于是黑衣人麻利地将两个大食盒拎进来,手脚麻利地将饭菜端上桌子,摆好碗筷,飞一般地退走了。
虽说主子现在没责他什么,但难保事后想起来要挑他的刺,还是躲远点好。
见桌上竟然摆着两副碗筷,吕龙受宠若惊地说道:"老师,不用这么客气,我不饿..."
此刻,月思卿站得很远,只有他和夜玄靠在桌边,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另外一副碗筷是为他准备的。
夜玄抬头看他一眼,说道:"不饿吗?那就不叫你吃饭了。思卿,过来。"
他端起一旁的净手盆,让月思卿净了手,自己也洗了下双手,两人便当着吕龙的面开始吃饭。
吕龙嘴角轻抽,有些不敢相信,可自己刚才已经说了那些话,自然不好再说别的什么,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吃。
如果不是有些修炼上的问题想要请教老师,他肯定主动告辞了。
月思卿也感觉很累很饿了,她上午可是才参加完比赛的,当即坐在夜玄对面吃得津津有味。
直到两人吃完饭,吕龙才得了机会,赶紧询问起夜玄修炼上的事。
月思卿走到那边软卧上坐下,本想也听听夜玄是怎么指导吕龙的,可困意却止不住地袭来,她哪敢真的睡去,只靠着软枕不停地打着瞌睡。
吕龙虽然在夜玄跟前极为讨好,但他倒也是个真好学的人,问了几个问题,陷入沉思,倒一时将月思卿给忘了。
他从不敢打扰老师太久,若有所悟后便起身告辞。
这时才看到月思卿居然在软卧上靠着,像是睡着了,他又有些大惊小怪起来:"老师,梦思卿她..."
老师的洁癖和清冷,作为弟子,他自是知晓不过。
夜玄淡淡道:"我留下她还有要事,你先回吧。"
见夜玄这么说,吕龙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也猜测不出来其中瓜葛,只得满腹疑虑地离开了。
吕龙走后,院里院外一片寂静,这时,若是还有人敢进来那就奇怪了!
夜玄缓缓起身,理平暗红长衫,行到软卧边坐下,刚要有所动作,月思卿一惊醒了。她本就没睡熟,睁大双眼,强打精神地看着坐得极近的夜玄,问:"吕龙走了?"
"嗯。你今天累到了,睡一下吧,明天不是还有一场比赛吗?"夜玄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比赛?"月思卿想起来什么,自嘲一笑,"被取消资格了。"
"我知,你只管养好精神,一切如旧。"夜玄轻轻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拉过锦被替她掖上。
一切如旧么?
看着夜玄沉定的眉眼,月思卿的心安定下来了。
他既这么说,她便信。
在她心里,夜玄应该能办得到很多事情。
学院角角落落的人声喧嚣化为沉寂,窗外,隐约听见蛙鸣蝉叫,夏天,近了。
"嗯。"听得是夜玄的声音,月思卿坐了起来,低头去看。
一头乌黑墨发散乱地披垂在软卧上,夜玄半躺在软卧上,如玉如瓷的脸庞上罩着一层懒意,双眼微眯。
见着他这副散懒的模样,"夜玄,我应该把吕龙叫回来看看你这模样。"
想要阻止他时,夜玄的左手已握着她的领子往一侧带去,快速朝她的肩膀看了一眼,眉头皱起:"那件珠丝软甲呢?"
月思卿见他问起拍卖会上他让自己拍下的那件软甲,才明白过来他的用意,悄悄望着他的眉眼道:"给我娘用了。"
夜玄的脸色果然为之一变,紧皱眉头道:"你用不是更好?"
月思卿并没有在他面前说过梦娘的更多事情,此时,她才说道:"我娘,她没有灵力。"
那件珠丝软甲倒是防身的好东西。
夜玄微摇头,不赞成地说道:"正是因为她没有灵力,用那个才不妥。真正想要对她有威胁的人,岂是一件珠丝软甲能抵御的?反倒可能引起他人眼红。而你在战斗中,挡住一招,也许就多一个活命的机会。"
月思卿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可当局者迷,当初她一想到这东西能护身,便觉得定要给梦娘用。
"拿回来,我派一人去保护她。"夜玄直接说道。
听到他的话,月思卿心头漫过甜蜜。
夜玄说派人保护她母亲,那么,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很亲密了?
第二天,卡列国年轻炼药师大赛的决赛如期在帝都广场举行。
今儿去观看的人比昨天还要多,但能进入现场的都是卡列国各地权势在握的家族或组织。偌大的广场上虽然有很多人,但却没有太大的喧哗声。
今天广场的布局明显发生了变化。
中央空阔处架了一个长宽皆数丈的高台,上面桌椅齐全,正是今天炼药师们决寒的场所。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一年中年男人握着灵力话筒沿一旁的楼梯上了高台,笑容满面地开口道:"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年轻炼药师比赛的决赛,这些年轻炼药师都是我们卡列国大陆未来的精英,他们到底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接下来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五十名炼药师的到来!"
听这声音,正是昨天初赛中报幕的那个。
他一说完,全场掌声雷动。
接下来,众人便看到一场华丽的登台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