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晚上，方浩然加班还没有回来，陆美芹安顿好龚玉芹后，就带着孩子到隔壁房间睡了。

龚母专门给陆美琴和方浩然准备了房间，和龚玉芹的房间挨着，这样方便她照顾龚玉芹。

陆美芹睡着睡着，突然被摇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床边站着一个人。

“谁？”陆美芹伸手开灯。

她的手被拉住了：“别开灯，我跟你说会儿话。”

陆美芹听出是龚玉芹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坐起来问：“玉芹，你怎么不睡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别感冒了！”

龚玉芹说：“没事，我就想跟你说说话。”

陆美琴坐起来，把自己的衣服拿过来披在龚玉芹的身上，说：“我开床头灯吧，柔和，不会刺眼。”

“嗯，开吧。”龚玉芹同意了。

陆美琴按开床头灯，看着龚玉芹穿得整整齐齐的，很漂亮，只是因为长期没有出门接受阳光，脸色苍白得有点吓人。

龚玉芹开始讲，回忆她们两个以前在一起的许许多多的快乐时光，陆美琴也和着她一起讲，两个人不时开心地笑笑。

怕惊醒了孩子，她们特别将说话的声音放低，笑声也压低。

说着说着，陆美琴忽然想起一件事，龚玉芹不是身体不好吗？这些天糊涂得很厉害，现在说话怎么这么有条理？

陆美琴惊喜地想，难道龚玉芹的身体奇迹般地康复了？

龚玉芹还在讲述，讲完了以前的快乐，开始讲她的伤痛。

她不提名字，而是说“那个人”：“我一直生活得很开心很快乐，从认识那个人以后，我的快乐就一去不复返了！

“那个人扯了我的衣服，扒了我的裤子！将我推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然后他趴在我身上戳我！很用力地戳！戳了很久！戳得我好痛！”

龚玉芹似乎想起了那时的疼痛，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陆美琴心疼地抱住她：“玉芹！你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

龚玉芹摇着头：“不！我要说！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那个人……他一边狠狠戳我一边说：‘我要跟你结婚！我要跟你结婚！你嫁给我！嫁给我！嫁给我！’”

龚玉芹的疼痛似乎更加剧烈，陆美琴将她抱在怀里搂紧仍然无法阻止她身体的颤抖！

陆美琴流着泪喊她：“玉芹！玉芹！你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很痛！痛得生不如死！”

龚玉芹摇摇头，呼了一口气，说：“没事，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是说说。我不会嫁给他，他再也不可能和我结婚了！他再也得不到龚家的财产了！”

陆美琴试探地问：“那个人是上官威？”

龚玉芹点头：“嗯，就是那个坏蛋！美琴！你一定要答应我，永远不要让他知道我为他生了个儿子！”

陆美琴问：“你当初为什么不拿掉？”

龚玉芹说：“我生过一场病，做手术的时候，医生说，我以后怀孩子比较困难，如果怀上了最好不要拿掉，因为一旦拿掉了就再也怀不起了，所以我不想拿掉，我知道爸爸妈妈也不想！”

陆美琴明白了：“哦，原来是这样。”

龚玉芹说：“我恨他！恨不得杀了他！但是我爱这个孩子！”

她将目光投向床上，看着孩子熟睡的小脸，眼里全是温情和慈爱！

陆美琴也看着孩子，说：“他很乖，很可爱，长得像你，将来一定是个美男子！”

龚玉芹说：“以后他就是你们的亲生儿子，你就是他的亲妈妈，浩然就是他的亲爸爸！你们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也不要提我的名字，不要让他知道他有这样卑鄙的父亲和这样笨的母亲！”

陆美琴说：“玉芹，他爸爸我们不提，可你是他的亲生母亲……”

“美琴！”龚玉芹打断她：“我求你！求你好吗？不要告诉他有一个我这样的母亲！你聪明、贤惠！只有你才配做他的母亲！我求求你！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给你跪下！”说着她真的下床要跪！

陆美琴吓坏了，慌忙扶住她，连声答应：“玉芹！玉芹！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答应你！答应你！不告诉他就是了！”

龚玉芹笑了，笑容凄楚而绝美，眼里含着泪花，说：“谢谢你！美琴！你照顾了我这么久！以后还要照顾我的儿子一辈子！我今生没有办法报答你的恩情了，下辈子我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

陆美琴哭起来，抱紧她：“玉芹！不要这么说！我们是好朋友！好姐妹！你以前帮了我很多，我现在为你做这点事不算什么！你放心！我会把孩子好好养大的！”

龚玉芹又嘱咐了一遍：“一定不要把我的名字告诉他！如果我死了，墓碑上什么字也不要写！”

“玉芹！”陆美琴哭得更厉害了：“不要说傻话！你会活得好好的，你还要看着儿子长大，看着他背着书包上学！”

龚玉芹说：“你帮我看着他就行！我不能在他懂事以后让他知道他有那样一个禽兽父亲，也不能让他知道他是他的母亲被强-暴后偶然出现的产物！不能让我的儿子被人骂为‘私生子’‘野孩子’！美琴！我们朋友一场，请你一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谢谢你！”

陆美琴一直在哭，龚玉芹的表情却很平静。

龚玉芹觉得该说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她转过脸看着孩子，孩子睡得很熟，小嘴嘟着，显得非常漂亮！

龚玉芹弯下腰，看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伸手轻轻抚摸着，然后又低下头来，将她的嘴唇凑上孩子的小脸，轻轻吻着，吻了一遍又一遍，久久都舍不得放开！

陆美琴看着她的样子，眼里的泪水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哭得泣不成声！

龚玉芹吻了孩子很久很久，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看着哭得像泪人一样的陆美琴，她伸手抱住她，说：“美琴！我的好朋友！好姐妹！你别哭！今生我能有你这样一个好朋友！死而无憾！下一世希望我们还能做好朋友！”

陆美琴哭着连连点头：“会！会的！一定会！我们生生世世都会是最好的朋友！”

龚玉芹笑了，放开陆美琴，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说：“美琴，我再求你一件事，请帮我照顾我妈妈！好吗？”

陆美琴听见龚玉芹说话总像在交代后事，心里不禁又担心又害怕，眼泪又流了出来，哭着说：“玉芹，你没事吧？”

龚玉芹笑笑：“我没事，现在还不会有事。你睡吧，我去看看我妈妈！”

陆美琴说：“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和我妈要说点体己话，你睡吧！”

陆美琴想，龚玉芹和她妈谈的事情自己可能不方便听，便让她一个人去了。

陆美琴没有睡，一直等到龚玉芹从她妈妈房间出来，又来看了看孩子，再次吻了吻他的小脸，然后回她的房间。

陆美琴跟过去，龚玉芹说：“你去睡吧，我也睡了。”

陆美琴答应着，却没有马上离开，等龚玉芹睡下了，她帮着掖好棉被，关了灯，这才回到自己房里。

陆美琴的心里一直不安，龚玉芹今天晚上的表现太反常了，她很担心她有事！

陆美琴来到龚母的房间，龚母坐在床上，看见陆美琴进来，问：“玉芹是不是跟你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陆美琴点点头：“嗯，她要我永远都不能告诉孩子，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她的名字提都不要提！”

龚母叹了一声：“这孩子今天特别清醒，不像说胡话！”

陆美琴又点点头：“是的，而且一直都很清醒。”

龚母问：“她还说了什么？”

陆美琴就把龚玉芹说过的话很详细地告诉了龚母。

龚母也说了龚玉芹给她说的事情，龚玉芹说，陆美琴和方浩然都很好，以后龚母年纪大了可以依靠他们。

龚母说着眼泪花花起来：“你说这孩子会不会……”她停下来不说了。

陆美琴明白她的意思，忙安慰她：“不会的！她生孩子那时候不也说过类似的话吗？”

龚母点头：“是啊，那一次我以为她挺不过来了！”

两人正说着，孩子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

陆美琴慌忙跑过去抱起孩子，以为他要尿尿，可提尿他又不撒，又想他是不是饿了，忙给他冲了奶粉，他也不喝，只张着嘴巴大哭。

陆美琴很着急，抱着孩子满屋走，龚母也跑过来一边摸孩子的额头一边问：“怎么了？怎么忽然哭这么厉害？是不是不舒服？晚上吃什么了？”

陆美琴说了，龚母觉得孩子并没有吃什么不消化的东西，又问：“天黑了的时候他有没有出去过？”

陆美琴想了想说：“他到那棵桂花树下玩了一会儿，我就叫回来了。”

龚母说：“难道他在树下撒尿冲撞了花神？我去送一送！”

陆美琴知道龚母迷信，也没有拦她，龚母果然拿了香蜡钱纸到桂花树下去烧了。过了一会儿，孩子竟然真的不哭了，又睡过去了。

龚母松了口气，说：“看来真的冲撞了花神，这会儿没事了。美琴，你快去睡吧，天天照顾他们娘俩，你累坏了。”

陆美琴放下孩子说：“我不累，阿姨，您去睡吧，我去看看玉芹就睡。”

陆美琴来到龚玉芹的房间，打开昏暗的床头灯，看见她还好好地睡着，她放下心来，帮她掖了掖棉被。

龚玉芹的手露出来了，陆美琴拿着她的手腕往进放，觉得手上粘粘的，低头仔细一看，她的手腕处一片暗红！

然后她发现地上也一片暗红，陆美琴的心惊慌不已，急忙按开大灯，看见地上一滩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陆美琴发出了一声尖叫！

*

安葬龚玉芹的时候，龚母和陆美琴依照她生前的遗愿，墓碑上没有写什么，只写了“死者龚玉芹，一生孤苦”几个字！

后来陆美琴多次向方浩然讲述那天晚上龚玉芹说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地说：“玉芹说，她不能在孩子懂事以后让他知道他有那样一个禽兽父亲，也不能让他知道他是他的母亲被强-暴后偶然出现的产物！不能让她的儿子被人骂为‘私生子’‘野孩子’！请一定帮她保守这个秘密！”

龚母按照女儿最后留下的遗言，收方浩然做了养子，两人从此改口把龚母叫母亲。

为了不让人知道孩子的真实身份，龚母又作主让孩子姓方，孩子以前叫宇帅，只是一直没有带姓叫过，现在就直接取名叫方宇帅了！

所以当龚母说方宇帅爱生病，应该给他抱一个小引媳妇回来冲喜的时候，方浩然虽然不相信这一套迷信思想，却也不便反对，因为龚母才是和方宇帅有血缘关系的亲奶奶，对龚母的话他们只能听，陆美琴才去抱了陆曼儿回来。

因为龚玉芹在怀上孩子，肚腹明显隆起的时候就没有出过门，而方浩然和陆美琴从结婚前就在龚家进出，结婚后更是长住龚家。龚玉芹生下孩子后，也一直是陆美琴抱着孩子进出，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孩子是龚玉芹的，而都认为是陆美琴的！

几年后，梁庆峰先回了A市，不久，上官威带着妻子和上官云英也来到了A市！

方浩然对上官威倒不怎么记恨，毕竟过了几年了，龚玉芹也已经过世了，但陆美琴对上官威一直没有好感，对上官云英也不如对梁子佩那样热情。

陆美琴还打听到，上官威之所以娶了一个有哮喘的女子为妻，也是贪图那家人的钱财，不过上官威的岳父很精明，给他们搞了个婚前财产公证，还逼上官威写了保证书，他如果以后对妻子不好，将得不到一分钱的财产！

上官威倒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一心只钻钱，所以他并不在乎妻子是一个不健康的女人，因此结婚后，多年以来，一家人一直过得和和美美。

上官威之所以带着妻儿重回A市，还是有一股子争强好胜的心理，因为他一心想要出人头地。

而且他打听到梁庆峰离了婚，知道一定是那盘录像带的作用，又听说梁庆峰回A市了，便想梁庆峰迟早有一天会报复方浩然，他想亲眼看看方浩然是怎么倒霉的！

上官威入狱后，方浩然去探望他，把方宇帅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告诉了他，上官威不相信，方浩然说：“我会给你找到证据，证明宇帅就是你的亲生儿子！”

方浩然要了上官威一根头发，又取了方宇帅的头发，送去做亲子鉴定，鉴定结果自然是亲生父子关系！

当上官威看见那纸鉴定书的时候，满脸都是悔恨，不断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

所以在他去逝前，才会指着方宇帅说出“儿子，我对不起你”那句话来！

*

方浩然的讲述令满屋子人都很震惊，夏紫嫣这才明白，为什么她第一次看见上官云英的时候，会觉得他和方宇帅有点像，原来他们真的是兄弟！

现在成了她是方浩然的亲生女儿，而方宇帅则成了方浩然的养子了！

最震惊的当然是方宇帅了！

龚玉芹过世的时候他才两岁，因此对他的生母并没有什么印象。而且他从小就是陆美琴在带，所以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想过陆美琴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自然他也一直以为他就是方浩然的亲生儿子！

想起他从小就十分调皮，气得好脾气的父亲都想揍他，总是被母亲挡住，然后苦口婆心地给他讲道理！

想起母亲卧病在床，他却不在身边照顾她，母亲临终前还对他放心不下，要陆曼儿好好照顾他！

想起母亲过世后，父亲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他却因为陆曼儿嫁给了上官云英而多次和父亲吵闹！

……

有多少往事还可以重来，再给他一个机会在养父母面前好好尽孝，有多少回忆从此只能在心头，就算时光倒流，他也不能再看到母亲的笑脸！

夏紫嫣和陆曼儿听着方浩然的讲述极为动容，尤其是龚玉芹的凄苦更让她们泪流满面！

夏紫嫣一边流泪一边看着方宇帅，她的脑海里一直晃动着她那一次到公墓里的时候看见的那块墓碑，那几个大字此刻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她的眼睛：

“死者龚玉芹，一生孤苦！”

方浩然说：“玉芹的神智一直都糊里糊涂的，在那天特别清醒的时候，为了保护儿子，不连累儿子，交代完了所有的后事，然后割了自己的手腕，选择在儿子还不懂事的时候离开了人世！

“虽然我们答应过她，不要告诉宇帅真相，但现在宇帅他奶奶走了，美琴走了，上官威也走了，只还有我一个知情人活着，如果我再不说，这个秘密恐怕真的要被我带到地下去了！

“我知道紫嫣和宇帅有感情，子佩也许真的回不来了，如果你们有缘分，以后也许还有机会在一起！

“因为你们不是亲姐弟，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在公墓里，方宇帅拜过了他的亲奶奶，来到陆美琴的墓前，看着墓碑上慈母温柔的笑脸，他双膝一弯跪了下去，泪流满面！

这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一儿一女都不是她的亲生儿女，她却一直视如己出，含辛茹苦将他们抚养成人，却没有来得及享一天福，就因病离开了人世！

陆曼儿跪下了，夏紫嫣也跪下了，她们的心里都对这位伟大的母亲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夏紫嫣的耳边回响着方浩然后面讲的话：“玉芹为了不让儿子背上不雅的恶名，选择在孩子还不懂事的时候离开了人世，美琴怕自己生孩子后会对玉芹的孩子有偏心，和我商量后去做了绝育手术，这样才能保证一心一意把宇帅当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对待！”

方浩然说，陆美琴以前家里很困难，她父亲生病去逝都没有钱安埋，是龚玉芹找她的父母要钱帮她的！

陆美琴的母亲也体弱多病，龚家父母时常接济她们母女，陆美琴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龚玉芹帮她买的。

陆美琴和方浩然结婚后，龚母说为了相互有个照应，把陆美琴的母亲也接到了龚家，陆母去逝的时候，也是龚家出钱安埋的。

所以陆美琴对龚家的感情之深厚不是别人可以理解的，而她和龚玉芹的感情更是比亲姐妹还要亲！

所以她为了能好好把龚玉芹的儿子带大，才决定不再怀自己的孩子！

一个正常的女人为了带别人的孩子而人为地让自己失去生育的权利，这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到！

和陆美琴同样伟大的是方浩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一句古训，方浩然能够同意陆美琴的意见，不再生自己的孩子，这本身也需要一种极为博爱的精神！

方浩然这样做，同情龚玉芹，和龚玉芹的儿子有感情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他觉得龚玉芹会有这么惨的遭遇，自己也有责任，如果当初不是他竭力从中撮合上官威和龚玉芹，上官威也没有机会伤害龚玉芹，也就不会有这个孩子的出生了！

方浩然和陆美琴的伟大实在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

假如方浩然也是上官威那样的人，方宇帅的亲生父亲不在身边，母亲又早逝了，方浩然已经得到了龚家的财产，完全可以把方宇帅赶出家门，让他流落街头，他那死去的生母又哪里会知道她舍弃生命保护的儿子在受着怎样的苦？

但他们却没有这样做，而是一直把方宇帅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关爱他，教育他，责备他，忍无可忍了也大骂他！

正是因为方浩然夫妇一直把方宇帅当亲生儿子一样在教育，方宇帅才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父母另有其人！

拜过了陆美琴，三人又来到了龚玉芹的墓前，看着墓碑上那凄凄惨惨的几个大字“死者龚玉芹，一生孤苦”，方宇帅的眼泪再次泛滥！

这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为了掩盖儿子是私生子的真相，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来让儿子拥有一个健康快乐的人生！这样的母爱也是感天动地的！

夏紫嫣的脑海里总是浮现着那一幕，龚玉芹在她生命的最后那个晚上，在方宇帅的小脸上吻了又吻！

母子连心！她可以想像，那时候的龚玉芹是多么不愿意放弃生命！多么想留在儿子身边看着他一天天长大！

但为了儿子的未来，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匆容地走向死亡！

在那一刻，这位伟大的母亲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划下手腕，恋恋不舍地赴向黄泉路！

如果用一百年来计算她的一生，她真的称得上一生孤苦！

属于她的快乐时光是那么短暂，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

从上官威伤害了她以后，她的心就泡在苦水里，觉得自己脏，不配活在世上，不配当母亲！

苦苦捱了两年多以后，她死了，死了以后，她仍然很苦，因为除了陆美琴、方浩然和龚母，没有人知道这个叫龚玉芹的女人有一个怎样不幸的人生！

她的儿子年年都来拜她，却从来不知道她是他的生母，因此他从来没有把这座墓里的人用心来祭拜，而只是因为有陆美琴的嘱咐，才象征性地放一束花，鞠一个躬！

方宇帅跪在墓前，眼泪一直在无声地流，想着生母的孤苦，他的心痛得不能承受！

如果上官威还活着，他说不定会为了生母和上官威狠狠吵一架！

上官威的墓也在这个公墓里，但方宇帅拒绝去看他，上官威将他的生母害得这么惨，这样的生父不认也罢！

方宇帅在龚玉芹的墓前跪了很久很久，深切地痛悼他这位可怜、孤苦而又伟大的母亲！

妈妈！儿子看您来了！请原谅儿子的不孝！原谅儿子虽然年年都来看您，却从来没有把您当母亲一样来用心祭拜！

妈妈！

妈妈！

妈妈！

这最简单的两个字，此刻在方宇帅的心里却包含了最复杂的情感，这两个字的份量是那么重，重得他用二十八年的年轮加上一百五十斤的体重，拼尽全力，也承载不起！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生下来！如果他不来到这个世上，他可怜的生母还会不会活得那样苦？

他最痛恨的是上官威，如果不是上官威，他的生母不会一生孤苦，年纪轻轻就匆容地走向死亡！

如果不是上官威害得生母弃世，他的养母不会含辛茹苦抚养他，积劳成疾最后重病去逝！

他恨上官威，可是他是他的生父，他不能找他替母亲报仇，而且这个他没有相认的生父已经化作了一堆灰烬！就算他想找他为两个母亲和养父讨说法，也已经没有了机会！

夏紫嫣和陆曼儿都跪在方宇帅的身后，看着墓碑上“死者龚玉芹，一生孤苦”几个字泪流满面，在得知了龚玉芹悲惨的身世后，这几个字让她们的心里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此刻，这位伟大母亲的痛和苦，方宇帅心里的难过和难受，她们感同身受！

她们也是女人，她们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她们站在龚玉芹的角度，能不能像她这样，为了儿子的未来，而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三个人在龚玉芹的墓前跪了很久，也哭了很久，陆曼儿和夏紫嫣先停下来，上前扶方宇帅起来，他不肯起来，两人努力劝说，一边一个用力拉他，他终于慢慢爬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