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他和爹爹的一生幸福,他要多多努力才是。
上官漫本打算换了衣裳询问赫连阙的住处将他送回家去,不想寒爷身边的林平到了院里,说是寒爷寻她,她只好嘱咐涟漪看着赫连阙,独自到寒爷居住的院子里去。
刚行至院里,便闻一阵琴声传来,音色清越,颇是雅静,她不禁缓了缓步子,悠悠前往,果见寒爷在亭中焚香弹琴,一身白衣端坐,有风来吹得他衣袖飘决,似是仙人一般。
她并不说话,琴案对面放着一张美人榻,她只斜斜躺上去,托着下巴阖目听着。侍女端来瓜果,皆切成花瓣大小,cha着小根竹签,含到嘴里,仿佛入口即化。
微风若熏,空气里甜微的花香,拂到面上,只让人有些昏昏yu睡。
寒爷手下琴声减缓,忍不住笑了:"诺诺,你又当催眠曲来听了。"
上官漫懒懒笑道:"你将这里布置的这样舒适,让人不睡都难,反倒怪起人家来。"
他眸子里有隐隐浮动的波光,看着她,只舍不得挪开眼,许久才笑道:"你喜欢就好。"他修长的指漫不经心拨下琴弦,立即一串轻灵的琴音,他忽而叹道:"这样安静的日子,不知还能过多久。"
上官漫缓缓睁开眼来,寒爷正别眼看向庭外,在她的角度正见他脸上分明深隽的侧脸,眸子掩映在眉下淡影里,似是有些担忧,她不禁坐起身来:"鲜少见你这样的神情,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寒爷转过脸来望着她低笑:"漫儿,我这是在害怕。"
被他这样凝望,她面上微微一热,只重复道:"害怕?"
"之前不会害怕,是因为不曾得到,与你在一起的这三年,我却开始患得患失,漫儿,人一旦有了珍爱的人,总是容易变得脆弱。"
他依旧笑着,眸子里略有的忧伤:"我一直在怕,怕待你不够好。"
她缓缓低下头去,沐浴在一片清辉里:"你对我已经很好。"
他微微弯起唇,离了琴案自她面前单膝跪下,她依旧低着头,他忍不住抬起指来去拂她瓷一般的脸颊,她眸中微有迟疑,终究没有动,他的指腹终摩挲到她嫩滑的肌肤上,低低道:"我总觉得还不够。"
她没有说话,只垂眸凝着地面,他嗓音略哑,轻道:"你若是喜欢,我便去请求皇上赐婚。"她怔了怔,一时只觉自己已经不在这里,惶然无措,他已自白袖中拿出一只碧色幽幽的玉镯,执了她的手,缓缓套到她白皙皓腕上,她突地有些怕,忍不住缩手,他手一顿,哑了嗓子:"漫儿,不要再推开我。"
她抬起眼来,正撞见他如点漆的眸子,幽深沉静,皆是她的影子,玉镯一滑,落到她纤腕上。
他望着她微笑。
相处三年,他这样的人中之龙,若说不动心,又怎么可能,可她总觉少了一些什么,仿佛心早已缺了一角,这样的缺憾让她困惑而沮丧,却总是找不到答案。
他眼里皆是欢喜,偏头缓缓欺上来,她兀的抓紧了裙裾上垂下的玉环绶,他气息渐近,她却紧张彷徨的不知所措。
"娘亲!"
极是清脆响亮的一声,她身子一个激灵,寒爷也已蹙眉转头,只见一个小小影子嗖的窜过来展臂挡在上官漫身前,气鼓鼓的(瞪)着寒爷。
她悄悄松了口气,寒爷望着赫连阙眼前遮住的白娟,目光微微一顿,只有冷光闪过,旋即竟笑了:"这是你捡回来的那孩子?"
这个"捡"字让赫连阙很是不悦——明明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冷冷扭过头去不理他,转过小身子抱住上官漫,小脸使劲望她身上蹭:"娘亲,妖儿要回家。"
上官漫被他缠的无奈,只好笑道:"我送他回去。"
寒爷蹙眉道:"找个人送他回去就是了。"赫连阙死皮赖脸的抓住上官漫裙裾不放,她拍拍他的小脑袋直笑:"不过一会的功夫,稍后便回来。"
寒爷犹不放心的嘱咐:"叫林平跟着。"
她轻轻一声:"好。"
本是要乘马车,赫连阙死活要步行,上官漫无奈,只好依着他,问他家在哪里,他只摇头,勾勾小手指:"娘亲跟着我走就是。"结果便是赫连阙领着上官漫左拐右拐,绕了半个皇城,走了整整一个时辰,仍不见到了的迹象,跟在后面的林平终于不耐:"喂,小鬼,怎么还没到?"
赫连阙恼怒的揉揉头发:"不要叫我小鬼。"旋即倨傲的一扬下巴:"你要是不想跟,自己回去就是。"他牵了上官漫袖角,指头攥得紧紧的:"有娘亲送我就行了。"又咧开嘴殷切的问:"是吧,娘亲。"
上官漫亲昵捏了捏他软软脸蛋:"妖儿说得对。"
赫连阙喜笑颜开,竟摇头晃脑哼起小曲来。
林平额上青筋乱跳,抱着剑的胳膊箍的剑鞘咯咯作响,看了看上官漫,只得默不作声的继续跟在后面。
正值午后,街上最是热闹的时候,三人刚拐进了一条长街,就觉空气里浮动着细幽幽的脂粉味道,皆是粗劣的胭脂香,上官漫微不可查的蹙眉,叫了声:"妖儿?"
赫连阙猛地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回头,经过一栋门楼,极快的喊了声:"来客人了!"话音刚落,门楼里蜂窝一般涌出穿的眼花缭乱的女子来,只将三人围了个密不透风,赫连阙拉着上官漫便跑,林平见状,刚要去追,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有女子毫不避讳的靠上来,胸前的柔软让他蓦地身子一紧,眼见赫连阙拉着上官漫越跑越远,吼道:"滚开。"
女子皆掩袖直笑:"小哥儿,竟是害羞了么,进楼来让姐姐们疼疼你。"四下里皆是女子嬉笑声,胭脂味稠浓,林平对着女人发不起狠来,僵着脖子握住剑柄,一步三回头的被她们拉进楼里去。
穿出长街,赫连阙稚嫩嗓音里皆是兴奋,却回过身扑到她身上:"娘亲,妖儿累了,要坐马车。"
这孩子,绝对不简单。
这么聪明的孩子,又怎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上官漫环住他小身子的手忍不住松了松,赫连阙觉察她的疏冷,小心翼翼抬起脸来,又可怜兮兮的垂下去,缓缓从她怀里退出身来:"娘亲不喜欢妖儿了么?"
白绢投到颊上皆是淡影,粉嫩的唇瓣微微抿了一下,似是马上要哭出来,上官漫心里倏地一疼,无奈叹了口气,何必与一个孩子计较,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怎么会呢,如今可以告诉我你的住处了?"
赫连阙立即爽快的点了点头。
两人乘了马车直奔住处,到了一个极大地院落,由角门进去,赫连阙拉着她便走,府邸里幽静雅达,处处不是寻常物,因寒爷说有仇人追杀,三年来小心翼翼,见着眼前情景,直觉不可与此家主人有所接触,心想将这孩子送到便走,可他着实懂事可爱,竟让她生出不舍来,迟疑期间,已被赫连阙领到一间屋子里。
"我去叫爹爹。"
扔下这句话,一溜风就跑出去。
事已至此,她若不辞而别反而施礼。
室内幽静雅致,焚着的极细致的幽香,她心里竟无陌生感,只似在自己家中,北面墙壁皆用幔帐这样,风吹狂舞如翅,隐约见着影幢的摆设,她鬼使神差移步前往,挑起幔帐,只见是由木栏围起的露天平台,地面铺就厚软的羊毛毯,其上雕花梨木小几,再上面...却是未下完的一盘棋。
有什么从脑海里翻然滚动,只似从洪流涌出来,骇浪滔天直击心房,一切都似曾相识。
她仿佛已经不在这里,灵魂游离,茫然不知何处,只觉似是有团雾拢在眼前,似有若无,看不真切,焦急之下,竟急出身汗来,蓦地察觉有人进来,骇然回神,风直直灌到身上,一身热汗只被吹了个透心凉。
她心不在焉的转身,未想有人竟站在她身后,额头直直撞到那人胸口,一惊,身子有些不稳,那人伸出手来在她肘下一拖,她心神未定,只觉心脏急急跳动,额上因碰到他前襟繁密有致的纹样上,咯的肌肤一阵酥麻,
日光有些白亮,罩在那人蓝底缂丝的锦袍上,如碎星耀眼,她忍不住眯眼扬起脸来,白色幔帐随风依偎那人高大身形,只将他半张脸都掩映在交错的光影里。
他突低低唤了声:"漫儿。"呢喃里含混着轻笑:"你这是在勾引我么?"她未来得及听清,他已俯下身扶住她的脸吻下来。
仿佛一切都急急退去,只剩了拂在脸颊的柔软纱帐,风屡屡窜到耳边,带着些微的呼呼声,他的唇落到她柔软的唇瓣上,渗着熟悉而陌生的薄荷香,男子特有的气息仿佛能将人窒息,她仍有几丝恍惚,紧紧闭着唇几乎不敢呼吸,他喉间微的一声闷笑,旋即传来低沉笑声:"张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