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屿醒来时,浑身疼得像是要散架了一般,她双手被捆绑在背后,缠着一根柱子似的东西,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布,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耳朵上。周遭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沉重的呼吸。
……
三天前,她背着大提琴往二手市场去,傅淮派来的保镖在距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跟着她,然而意外还是很快发生,周珩屿被人瞬间套上麻布打晕,被人扛进了面包车里,而她身后的两个保镖被那些人的七八个同伙缠住,无法上前阻止她被带走。
……
奇怪的是,周珩屿在最初的慌乱之后,渐渐变得平静下来,她被遮住眼睛,被人扔进了这里,三天来,总会迎来一顿无声的痛打,打的人没有说话,拳头上却满满都是憎恨与愤怒。
周珩屿在昏过去之前,冷冷嘲笑。
那人便狠狠地闪了她十几个耳光,醒来后,周珩屿只觉得自己的脸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疼到快没有知觉。
忽然,眼前出现一道强光,老旧的铁门被人吱呀打开,周珩屿感觉到有人靠近,忽然肚子上一痛,来人又踹了她一脚。
周珩屿咳出血来,呵呵地笑。
“申海?”
“周珩屿!”
“果然是你。”
被认出来了,申海便揭下她眼前的布条,周珩屿被突然的光亮刺激得眼泪横流,久久不能睁开眼睛。
申海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周珩屿,现在,你满意了吗?你这个毒蝎女人,你以为撬翻了申家的大梁,我就治不了你了?”
周珩屿虚着眼睛,她视线有些模糊,但仍是不服输地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男人。
“现在,你知道失去至亲,自己却无能无力的痛苦了吗?”周珩屿呵呵笑着,“当初,因为你的错误,让我失去了母亲,彻底粉碎了我的家庭,我不过是以牙还牙,让你也体会体会我当年的感受罢了。怎么,是不是没想到会栽在我的手里?”
“啪——”
周珩屿被申海扇得偏过头去,她吐出一口血,仍然张狂地笑着。
眼前的男生哪里还有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现在的他也不过是没有了父亲做靠山的丧家犬,一如当年她失去了肖云,在郑千秋面前伏低做小那般。
“周珩屿,你信不信我弄死你?”申海恶狠狠道,“别以为现在傅淮又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申家现在吊着一口气,随时等着脖子上的刀掉下来,早死晚死都是死,就是死,我也要拉着你做垫背的,到时候傅淮就是有心要给你报仇,他也找不到对象了!”
“好啊。”周珩屿毫不畏惧地笑了笑,“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申海仔细地看着她,即便被打得遍体鳞伤,周珩屿身上却还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张脸明明已经不能看了,可他脑海里却满满的都是曾经的回忆。
他知道这个女生有多美。
也知道,她能有多狠。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张美丽的脸,他不会轻易沦陷,不会露出软肋,她将永远在母亲的冤死的阴影下苟且地过上一生。
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
周珩屿被申海用力推在地上,后者快步走到仓库废旧的桌子上翻翻找找着,周珩屿费力地睁大眼,终于看清了申海手上拿的东西。
一把剪刀。
申海脸上的笑容如同恶魔一般,“周珩屿,你说,要是我把你引以为傲的脸弄坏了,傅淮还会为你拼命吗?”
周珩屿紧紧盯着他手中的利器,仍然满不在乎。
“你说错了,申海,这张脸从来不是我引以为傲的东西。”周珩屿淡淡道,“我用这张脸唯一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就算你在上面划上千百刀,我也无所谓。我巴不得你弄坏它,这样,或许就能让我摆脱傅淮那个家伙了。”
申海眯了眯眼,拿着剪刀在她的脸颊上比划着。
“真不怕?”
冰冷的刀尖触及到她的皮肤,周珩屿甚至靠近了一点,让刀尖戳痛了她的皮肤。
“申海,我现在一无所有,唯一有的就是这条命,现在申家完了,我就算死了,也不亏。”
“死?”申海冷笑道,“我不会让你那么痛苦地解脱,要死,也得等我玩儿够了,再死。最好,是死在傅淮的眼前,我保证,他会比现在的我痛苦一百倍。”
周珩屿眸光一闪,“你以为傅淮对我的感情能有多深?我死了,他也不过是惋惜两天,很快就会和别人好上的,而你,下场一定很惨。何必把自己弄到泥潭里,万劫不复呢?”
“你未免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连我都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傅淮又怎么不可能?”
“你可以试试。”周珩屿冷冷道,“我敢保证,你在傅淮面前弄死我,你得不到半分好处。”
“但是看着那小子痛苦的样子我会很爽!”
周珩屿:“……”
忽然,申海手上一动,周珩屿的脸上划出一道一厘米的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周珩屿也只是皱了皱眉,申海差不多是疯了,和一个疯子有什么好说的。
申海道:“我改主意了。”
周珩屿看着他。
申海脸上带着危险的坏笑,“周珩屿,好歹咱们也好了几个月,你连嘴都不给我亲一个,最后我还被你搞得家破人亡,不从你身上讨回一点什么的话,我岂不是太亏了。”
周珩屿:“……”
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周珩屿道:“你想干什么?”
申海扔开见到,在周珩屿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的纽扣,周珩屿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申海赤裸着上身,朝她靠近。
“我估摸着傅淮也快找到这里了,就让他看看你在我身下哭泣呻吟的样子吧,一定让他终生难忘。”
“滚开。”
申海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手指划过伤口,周珩屿哆嗦了一下,申海将染血的手放在她的唇上,鲜红的血液沾惹上那双柔软的唇瓣,申海看得出神,低头吻了吻。
周珩屿猛地偏过头,申海却捏着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现在知道怕了?”
“申海,滚。”
“晚了。”
申海的手缓缓向下,放在她圆润的胸部上,他动了动手,似乎很满意,“手感不错,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见到真容的人。”
周珩屿手脚都被束缚着,面对申海的侵犯几乎束手无策。
她做好了死的准备,却绝对不允许自己遭受这样的对待!
申海一把扯开她的外套,露出周珩屿已经沾染了污渍的白衬衫,他看着那胸前的起伏,微微一笑,“周珩屿,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代价,是多么生不如死。”
为了方便行动,申海慢条斯理地开始解她身上的绳子。
……
傅淮的车几乎是冲进仓库的大门,车前缓缓滑落一个人,那是申海请来的打手,竟然被傅淮生生撞飞了。
看到申海压着周珩屿,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傅淮整个人都暴怒了,他踹开上前阻挡的人,夺过他手中的棍棒,毫不留情地朝那人头上砸去,那人立马倒地不起,两个同伙见状,纷纷冲上来和他拼命。
周珩屿趁申海失神之际,一脚狠狠地顶在他的腹部,申海当即呕出一口水,滚在一边。
她看着傅淮和那些人扭打在一起,男生的眼里布满了鲜红的血丝,她腿上被剪刀扎中,只能靠单腿站立,申海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凶恶。
“你以为他来了就能救你了?”他手中拿着剪刀,眼里满是杀意,“就让他看看,你是怎么在我手中死去的吧!”
申海扑了过来。
“周珩屿!”
傅淮生生受住背上的一棍,拼了命地朝这边冲来,他纵身一跃,将申海压在地上。申海的打手趁机再度在他背后给了一棍子。
周珩屿冲过去,撞开那两人。
傅淮和申海打得不可开交,申海不是傅淮的对手,但他手中的剪刀却是厉害的武器,傅淮一手抢夺他手中的利器,一边要在乎周珩屿的安危,很快被申海瞅到机会,掀翻。
……
傅恒夜带着人赶到时,傅淮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周珩屿,坐在地上,脸上蒙着灰败的绝望的神情。
周珩屿替傅淮挨了一刀,那一刀正插在她的腰间,傅淮颤抖地把着那把剪刀,不敢拔出。周珩屿受伤后,傅淮疯了一般将申海打了个半死,又用棍子将两个打手打得昏死过去,尔后脱力了一般,抱着周珩屿一动不动。
傅恒夜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分开他们。
“你想看着她的话,就别放手。”傅恒夜冷冷道。
傅淮神情恍惚,“她会死吗?”
“现在也许不会,但你再不让她上医院,她一定会死。”
傅淮道:“对,上医院!快,快叫救护车啊!”
“救护车马上到。”
……
医院。
周珩屿几次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医生道:“你们谁是病人家属,病人情况十分危急,我们需要一个能拿主意的人。”
“我——”傅淮道。
傅恒夜按下他的手,“有什么问题跟我说。”
医生让傅恒夜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傅淮亦步亦趋,医生说了周珩屿面临的境况,最后拿出一个手术单,傅恒夜签了字。
医生以最快的速度做好手术的准备。
傅淮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轻微发着抖。
“她会死吗?”
“可能会。”
傅淮道:“我不想她死。”
傅恒夜看着自己的儿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傅淮捂着脸,无声哭泣。
他没用。
太没用了。
总是让自己喜欢的人三番两次地陷入危险的境地。
他明知道她的处境危险,却还是没有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心,如果周珩屿真的醒不过来了,他会疯的。
一定会疯的。
天知道,他在周珩屿的身上倾注了多少感情,他第一次体会到即将失去一个人的痛苦,原来是那么难以忍受。
“当年,我坐在这个位置,心里的痛苦不比你少。”傅恒夜忽然道,“你妈做了一场很危险的手术,她执意要做,谁也劝不动,我那时候都想好了,要是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交代好后事,为她做完所有她想做的事情,然后去见她。”
“爸?”
“想不到吗?原来我也有这么不堪这么脆弱的一面。”
“如果珩屿没了,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她。”
“在这方面来说,你和我的确很像,在喜欢的人面前,什么冷静镇定都是狗屁,只想和她同生共死。但是傅淮,你和我不一样,我只有你的妈妈,而你,有我们,就算周珩屿不在了,你也没有权利离我们而去。”
傅淮似乎没有听懂。
傅恒夜道:“你妈妈是我生命里唯一的温暖和光亮,我无法失去她。但周珩屿,她也许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退一万步说,如果她走了,你也不能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你想让苏柯体会和你一样的痛苦吗?不只是她,还有我,还有阿准以及唯唯,你如果那么残忍的话,当初你妈妈差点丢了半条命把你生下来做什么?”
傅淮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十六年来,他第一次听到傅恒夜说这么话。
他说的对,他身后还有父母,还有弟弟妹妹,他没有权利选择离去,可是没有了周珩屿的人生,再过下去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她不会有事的。”
“嗯。”
……
周珩屿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气色逐渐有了好转,她受伤的事情没有告诉周明和奶奶,是她醒来后要求的。而在那之前,傅淮早已猜到她的心思,所有要家长做主的事情,都是傅恒夜一力承担的。
在苏柯面前之外,傅淮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有这样柔情的一面,他很感激他,如果没有他,或许他真的疯了。
傅淮一勺一勺地给周珩屿喂汤。
傅恒夜和苏柯一前一后地来了。
周珩屿费力地坐起身子,“伯父,伯母。”
傅淮道:“你躺下吧,这样伤口会疼。”
周珩屿却摇了摇头。
傅恒夜道:“阿淮,跟我出去。”
傅淮深深地看了眼周珩屿,随着傅恒夜出门了。周珩屿看着神情温柔的苏柯,苏柯眼里满满的都是怜爱,她轻轻坐在床沿上。
“小屿,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好。”
“好好调养,学校的事情交给我们。”
周珩屿出事的前一天正是6月15,修学旅行费用截止的日子,17日的时候全班都踏上了修学旅行的征途,而周珩屿和傅淮都没有去。至于学分的问题,傅家自然会顺带帮她解决。
苏柯在周珩屿面前时,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为人母亲最温情的一面,周珩屿在她身上看到了肖云的影子,一时,眼眶微热。
“小屿,以后别再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今后有什么困难,就跟我们说,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周珩屿抿着嘴,没有发话。
她何德何能,在那样伤害了傅淮之后,还能受到这样好的对待。何德何能。
“阿淮真的很喜欢你,伯母希望你们能幸福地在一起,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就好了。”苏柯抚着周珩屿的头发,柔声道,“以前你受了太多的苦,以后,我们把幸福双倍地带给你,再多的苦和累你也不要一个人扛着,阿淮愿意和你并肩站在一起。”
……
苏柯走后,傅淮回来了,他吻了吻周珩屿有些干燥的双唇。
“饿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周珩屿抓住他的衣袖,轻声道:“傅淮,谢谢你。”
“谢什么?”
“对不起。”
傅淮让她弄得莫名其妙,笑了笑道:“周珩屿,你到底要说什么?一会儿是道谢,一会儿道歉,你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猜得到的吗?”
“伯母对我说了些话。”
“她说了什么?”
“她让我,跟你好好在一起。”
傅淮凑近,深深地看着她,“好巧啊,我爸也这么跟我说的。”
周珩屿捏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泛白了。
“对不起。”
傅淮脸色一变。
“傅淮,你很好。”
“……”
“可我不喜欢你。”
……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傅淮想,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周珩屿这样的人,在每一个温情的时候,毫无预料地给他一个当头棒喝。
傅淮闭了闭眼,扯了扯嘴角,“是吗?你真的不喜欢吗?”
周珩屿道:“是。”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和我接吻?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为我挡那一刀?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昏迷的时候喊着我的名字?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推开我,不让我滚?”
“……”
“周珩屿,你骗得了我,骗得了你自己的心吗?”
“……”
“你永远都在对我说不喜欢,可是你这样的人,如果不喜欢的话,是不会委屈自己呆在我身边的。你的喜欢永远是用沉默的方式表达,你以为我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
“抬头,看着我。”
“……”
傅淮抬起她的下巴,两人目光对视,傅淮道:“我现在要吻你,如果你能推开我的话,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说着,傅淮低头,狠狠地吻上她苍白的嘴唇。
周珩屿流下两行清泪,没有推拒。
傅淮却渐渐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目光与周珩屿平静如死水的目光对上,心中无比凄惶。
“从一开始,你轻易答应我的要求,就是为了找机会接近申海,对吗?”
“……是。”
“所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你只是在利用我,在达到你的目的之前,你和我亲近接吻只是为了软化我,在那之后,你为我拉琴,对我笑,和我亲吻,也只是因为内心有愧疚,是吗?”
周珩屿闭了闭眼。
“……是。”
傅淮笑着,眼泪却淌了下来。
“周珩屿,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人冷,心更冷,怎么就没有管住自己腿,偏要走向你呢?明明你那么抗拒,那么拼了命地要把我推开,我却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缠上你,你说我是不是贱得慌?”
“对不起。”
“……”
“我配不上你。”
傅淮恶狠狠地咬牙,“你的确配不上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这话真狠。
但是说得对。
周珩屿心中凄然,自己可不就是狼心狗肺吗,把仅有的对自己真心实意的人伤得遍体鳞伤,她和申海那样的人有什么区别,都是蛇蝎一般的心肠。
……
后来的几天里,傅淮再没有出现,半个多月里不辞辛劳,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人,终于被她彻底伤了心。
但她知道,傅淮还会再来的。
他至少需要时间消化周珩屿带来的伤口,等不再鲜血淋漓了,他会出现的。傅淮对她的感情像是被女巫下了蛊,怎么都无法摆脱。
果然,出院那日,傅淮到了。
余乐乐和许文也来了,余乐乐只知道周珩屿生病住院,所以没有去修学旅行,但是不知道她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见周珩屿恢复得不错,便心里也放了心。
傅淮抱着周珩屿上了自家的车。
许文和余乐乐没有上车,余乐乐朝周珩屿挥了挥手,“珩屿,我过两天来看你,在家好好调养哦。”
不等周珩屿回答,傅淮一把带上车门,车朝周珩屿的家里开去。
一路上,两人无言。
“大少爷,到了。”司机道。
傅淮拉开车门,周珩屿自己下了车,傅淮拿好她装着衣物的袋子,没有递给她。周珩屿道:“给我吧。”
傅淮道:“周珩屿,有的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周珩屿静静地看着他。
“你可以不喜欢我,这句话我说过很多次,现在,我说最后一次。”傅淮抚着周珩屿的脸,左脸颊上有一个一厘米的伤口,傅淮却根本不在意,“我要你和我在一起,你喜欢我,或者不喜欢,对我都无关痛痒。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懂吗?”
周珩屿似在喟叹:“你这又是何必。”
“在我对你失去兴趣之前,你没有自由可言。”
“随你吧。”
周珩屿拿过自己的东西,转身进门。
……
周珩屿去了乡下的表舅家,奶奶在那里生活得不错,表舅家的儿子喜欢和她玩儿,见到周珩屿来了,奶奶很高兴,拉着她闲话家常。周珩屿每个月都会到表舅家看望奶奶,一般是在月底,这次提前了不少。
奶奶道:“小屿,这些日子过得还好伐?”
周珩屿淡淡微笑,“我很好,奶奶。”
奶奶摸着她脸上的伤疤,问她怎么弄的,周珩屿一张漂亮的脸蛋原本白皙无暇,现在却多了个醒目的伤疤,奶奶心疼得很。
“不小心撞上了东西,没关系的。”
“哎哟我的乖女,这样就不好看了。”
“奶奶嫌弃我丑了吗?”
奶奶摇摇头,“姑娘家家的,脸上有疤,不好,不好,奶奶怕你日后遭人欺负了去。”
奶奶的思想还在保守的阶段,大概就是认为女孩子要被好好的保护起来,小时候父母疼爱,长大后丈夫疼爱,她便是这样过来的,当初爷爷宠得她,连洗碗都不舍得让她洗。
周珩屿在表舅家吃了午饭,她和奶奶一起做的,表舅母连连表扬周珩屿做的饭菜很好吃,奶奶骄傲道:“小屿从小就给我们做饭,厉害着呢。”
吃过了饭,周珩屿陪着奶奶在院子里晒太阳,表舅母抱着小侄子坐在一旁,关心地问周珩屿的生活。
周珩屿忽然在奶奶耳边轻声道:“奶奶,如果我不在望江读书了,你会怪我吗?”
奶奶慈爱地看她一眼,“小屿,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啦?”
周珩屿默然不语。
奶奶抚摸着她柔顺的头顶。
“不读就不读罢,望江那样的地方,我都听你表舅说过了,忒凶险,咱们无权无势的在里面待着,奶奶很担心你呀。”
“奶奶?”
“小屿呀,奶奶老了,好多事情帮不到你,但是奶奶会支持你的决定。”奶奶慈爱道,“你那么聪明,又懂事,就是不在望江,你也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奶奶相信你哩。”
“奶奶,我想去另一个城市。”
……
坐上表舅的车,奶奶在外面扒着车窗,泪眼婆娑,“小屿呀,你要照顾好自己,奶奶没关系的,照顾好自己呀。”
表舅发动汽车,缓缓驶动。
“跟奶奶说什么了,奶奶好像很伤心。”
“奶奶怕我照顾不好自己。”
“哈哈,奶奶多虑了,咱们小屿那么聪明能干,当然能照顾好自己了。”表舅笑道。
送周珩屿到家门口,表舅接到店里的电话,急急忙忙地走了。周珩屿看着外面茫茫的夜色,心情好像落在了一个无尽的黑底洞里。
走吧。
走吧。
该说的都说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再留在这里,对谁都没有好处。
周珩屿回到房间里,想要拉一曲小夜曲,看到那处空着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大提琴被扔在了路边,现在也许被人丢在了哪里的垃圾桶里。
周珩屿失魂地笑了笑,自己真的没用,除了害人害己,似乎没有别的本事了。
就这样吧,她做了该做的事情,是时候和过去告别了。
再见,傅淮。
不,最好再也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