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认出来自己!
脑海里浮荡的只有这么一句话。
他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他傻子似的笑终于换来旁人的注意,守越家后门的是一个婆子,板着脸,朝着他看过来,"笑什么笑,哎,就是说你呢,这人是谁,怎么以前好像没来过?"
因为乔飞是个女子,在前头帮着推车。顺便护着一筐筐的菜别掉下来,所以,那婆子自发便把眼神留意到身量高的凤西楼身上。
被人问了。
乔飞心头一紧间,就听到耳侧有略带几分拘谨,不安的声音,"这是小的侄子,这不我前几天摔了一跤么,多愧这孩子帮趁着,不然这几车子菜也不能这么准时运过来,嬷嬷您行个方便――"
"得了得了,赶紧进去吧。府里可不比我好说话,别乱撞,放了菜赶紧出来。"念念叨叨的,领先的人千恩万谢的又行了个礼,最后念叨着这天不好,太热,菜不好种云云,牛车吱吱哑哑声门,车子,缓缓的行进了越府。
"胡闹,你怎么跟着过来了?"
"嘘,别出声。"低声看了眼乔飞,凤西楼慢慢的后退两步,不远不近的随在她身后,车子在越府内经过几重盘查,最后,在一个岔道口左转,径自去了大厨房的方向。
此刻,乔飞却被凤西楼给拦下。
变戏法似的拿了个包袱,他一指不远处的假山,"走,我帮你守着,你去把这套衣裳换下来。"
"这是?"包袱打开,竟然是一套女装,乔飞不禁诧异的挑了眉,"换这个做什么?"
虽是满腔疑惑,可乔飞却还是乖乖的拿起了衣裳,一看,她便也恍然,这衣裳竟是越家丫头的着装,她不禁有几分惊讶,"你让人弄的?"
"可不是,穿上这个,咱们再小心些,总能过关的。"说着话他已经手里变戏法似的又拿了套男衫,乔飞扫了一眼,不禁抿唇一笑。
竟然是套府里下人穿的长衫。
好吧,这人准备齐全。
自己之前想错了。
带他过来还是很有用的。
乔飞三五两下套在身上,同时横了眼凤西楼,"我是要去周夫人院子的,你却是要去哪?"
凤西楼吃的一笑,"你以为,如今的周夫人还是住在自家的院子里?"
嗯?乔飞一听这话,意外之余又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周夫人并不是住在她自己个原先的院子了?"眸底一抹自嘲掠过,她点头,"也对,如今这府里即是越成亭当家,自然不会由着周夫人如意,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越成亭一下子客以心急起来。"
凤西楼张张嘴,这个原因他倒是知道,可现在却不是说这些的时侯,想了想便道,"走吧,我带你去见周夫人,至于其他的,等出了这里,回头我详细说给你听。"
"嗯。可不许再瞒我。"
凤西楼似乎是很熟悉越府的地形,便是乔飞这个来过几次的人竟都不如他走的熟,一径的分花拂柳般走去,有些甚至是直接自小道绕穿而去,拐个弯又淡定的往前走。看的身后随着他脚步的乔飞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眸。
凤西楼在拐过无数个弯,走了好几条小路,避过几队府中护卫之后,穿过一道月亮形拱门,在一个院子的后门前站定。
若非乔飞收脚及时,怕是两人就得撞上。
饶是这样,乔飞还是捂着鼻子直吸气。
疼啊。
"做什么不走了?"
"周夫人就住这。你一会小心些,我去敲门。"看着他一脸谨慎,可眸子里却尽是胸有成竹之色,乔飞微顿,伸手拽住他,"你,你不会是连这里的人也收买了吧?"
凤西楼没出声,只是那微扬的眉却是让乔飞看的无语,拍了拍额头,这人,他当这越府是他凤家呢吧?
眼看着后门被凤西楼以着三长两短的记号敲开,开门的是个中年嬷嬷,看到凤西楼怔了下,也不知凤西楼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那嬷嬷眼风瞟了眼乔飞,点点头。
悄无声息的后退。
在门口悄悄让出一条缝来。
这样就可以了?
乔飞深深的瞥了眼凤西楼,好啊,你小子,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凤西楼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进去吧。里头失我都安排好了,不过你只有一刻钟时间"
难道说,他真的把手伸到了越府后院?
乔飞她那里清楚,为了这趟能万无一失的保证乔飞的安全,凤西楼可是把自己埋在越家,甚至是能用,能出动的所有暗线,以及手段都使了出来!
周夫人坐在院中绿荫下的石椅上。桌子上摆了两匣点心,一个茶壶,茶杯里续了满满的茶,她把身子歪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茶都冷了,也不见她喝。
听到有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周夫人并没有抬头,只是蹙了下眉,带着几分不悦的响起,"不是说了谁都不许过来,让你们下去的吗,如今我的话却是没人在意了是吧?"
没人出声,脚步依旧,停在她跟前。
靠在椅子上,头仰头望天,眸子微咪的周夫人心头极是不悦,真正一个个的都是把自己当成了死的了不成?
胸口有股子邪火在烧,眼底一抹戾气划过,她啪的把手里的茶盅就砸过去,"一个个不长眼色的东西,我这会还是越家夫人呢,难道我惩个丫头婆子的权力都没有?"
"娘亲,是我――"
娘亲,是我!!!
就这么一句话,成功的让周夫人的疾言利色瞬间停下,如同被人一刀斩,噶然而止!
抬头对上乔飞微笑的眉眼。
她几疑是梦中!
半响,周夫人呼吸渐渐粗重,手把身侧的椅子扶手给死死的握住,周夫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乔,乔丫头?"
"是,是我,娘亲,我来看你了呢。"
任由着乔飞蹲在自己身侧,轻轻的把地下的碎茶盅收拾了,又笑着帮她取过一侧的茶盅换了茶,服侍着她用,"娘亲您喝茶。"
"哦,好,娘喝。"几乎是有些机械般的接过乔飞塞过来的茶,周夫人动作僵硬喝的喝了一口,清香扑鼻的茶入唇,入喉。
化作心田最为甘冽的清香。
她猛的回过神,手里的茶直接丢到桌上,一把拉了旁边站着的乔飞,脸上又是惶恐又是着急,隐隐带着暴怒,"你怎么过来的,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我不是让人和你说,不用担心我,不许多想吗,你现在竟然跑到了越家,你,你这丫头啊。怎的就不听话?"
"娘亲,我来看看您,您一切安好,我在外头也能放心了。"乔飞是真心这么想的,看到周夫人安好,哪怕是受些个委屈,或者粗衣素食的生活,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谁让你过来的,你这,你这丫头!"
周夫人气急,眼底隐隐含着急切,初见面时的惊喜和高兴早被紧张给取代,急急的起身往外推乔飞,"你快走,啊,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可靠吗?我府里还有几个人,你等着,我这就让人把她们找过来,定会平安把你送出去。"
"娘,您无需这样担心,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这可是越府,你――"顿了下,周夫人猛的反应过来,眉一挑,"你,你是和凤家那小子来的?"
"嗯,他就在外头。"到了这个时侯,乔飞也不想让周夫人再为她的事而凭空担心,不过是瞬间就决定把凤西楼给招出来。
"是他就好,我还放心些。可是你们怎么进来的?难道那小子,手伸的这么长?"
对上周夫人异样的眼神,乔飞尴尬的摸摸鼻子,讪讪一笑,"那个,女儿还真的不知晓这些事,他就在外头,要不,咱们把他叫进来问问?"
"这丫头,也敢在娘亲面前唬弄。这个时侯你能进来,时间定是极紧张,咱们母女俩好生唠磕,说正事的时间都没有,岂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乔飞吐吐舌,"娘,别打头,会傻的。"
"傻了娘养你一辈子。"
这话出口,周夫人自己个儿先沉默了下来。若是以前,她尽可说得,也坐得,可现在,她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
风中残烛,随时堪灭。
自己又拿什么养别人一辈子?
乔飞的沉默让得周夫人心头更是一悸。眼底嘲讽一闪而过,这丫头能在自己落魄时过来看上一眼,已经很好了吧?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要知道在这孩子眼里,自己和她可真真正正的就是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
什么义母义女,生死危及关头。
谁不是自己的命才最重要?
亲母女,父子,夫妻都如是。
更何况这收的义女?
"丫头,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等到日后平息之后,你,你就可以过你随心想过的生活了。"
所心,如意。
这世上的事哪里有这么容易的?
乔飞苦笑一下,她心里清楚知晓周夫人是误会自己了,只抿唇一笑,也不解释,日久见人心不是?她轻轻的握住周夫人的双手,感受着这双手上的瘦骨嶙峋,她心头一颤间几欲落下泪来,"夫人,您――瘦了――"
瘦怕什么,她怕的是活不下去。
或者,老天爷也怜悯自己。
所以,在自己临终前把乔飞送过来,见她最后一面吧?抬头,看着面前浅浅而笑的乔飞,周夫人心头一惊,以前,没能好好的看乔飞,这个儿细看,竟然发现她和记忆里的那人眉眼出奇的,惊人般的相似。
一瞬间,她竟看的有些痴了。
伸手,五指自乔飞的额,眉眼,来回的绘着,半响,她方幽幽的叹了口气――终不是记忆里的人了。
"娘,我只有半刻钟时间。您可有什么事要吩咐的?"看着几乎是心神恍惚的周夫人,乔飞也有些心急,可却又不想太着急的催。
"我没什么事,你只管在外头护好你自己,我的事,你别管,也别担心。"她毕竟还是越家夫人,只要是这个越家一日不倒,她就不会有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