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表示了那样一种决定。
以前,她在面前,所表现的就像是一个不知事情轻与重的孩子,不愿让外人知道她的智慧和独特,现在,这个男人在暗处已经看到她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从此以后,她会大大方方的做一个真实的自己。
"嗯,你的脾气,我已经见识过了!"
他点头。
"所以,你不必劝我!"
"劝也没劝!"
他轻叹,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对!"
她露齿笑。
"好,那我不劝。但是..."
他强调,指着她秀气的鼻尖:
"你给我牢牢记住一件事!"
她笑着将他的手指挪开:
"喂,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这件事,能办好就办好了出来,若是没办好,便叫人给戳穿了身份,你的处境变危险了,就立刻放弃行动,马上离开!"
他认真的叮嘱,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因为关心,才显示了那样一种特定的表情。
云沁这辈子,吃软不吃硬,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对她恶,她若回击,定不留情。
他的紧张,她能感觉到,心头陡然一暖――这人,与她身边的人,给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是很懂以心暖心的那种。
这样的好意,这样的亲人,她抗拒不了:
"一定的,我不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中!"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是女子!"
他忽一笑,侧着眼,说:"不知是谁小的时候赖皮的说过:女子者,可反复无常也!"
她莞然而笑:"童言无忌。现在不可同日而喻了。"
"嗯,也对,堂堂阁主要是朝令夕改,这云中阁就等着散架了...唉,好了,我还有事,得赶回洛城去了。自己办事小心点。瞧啊,我们都说了这么久的话了..."
秦逍往外头探看一番,不知不觉,这日头啊,渐渐快正了。
"好,那以后有时间现再聚!嗯,我听得囡囡在外头磨蹭着想进了呢!"
想到囡囡,她把那事给记起来了:
"对了,以后,别在囡囡面前乱说话!"
两道明晃晃的眼神瞟了过来,似笑非笑:"这个父亲,我当定了!"
白衣那么一飘,已去数步之远,那坚定的语气,叫云沁没来由的跳了又跳,觉得这一次,自己是真的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喂..."
"喂也没用,我喜欢囡囡叫我爹爹...那奶声奶声的味道,真是叫我打心眼里喜欢。"
"那也不行!"
她急叫,追过去:"你这叫作弊。怎么可以利用小孩子!"
她不想让囡囡受到伤害。
"我没有利用,是真心喜欢。囡囡也喜欢我。我们这叫你情我愿,你的反对无效!"
门已经开,囡囡抱着她的小彩球,怔怔的站在门口,阿渊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练功,司靖正指点他如何把招式的精要表现出来,明月和明霞一个在篱笆外杀鸡,一个在拣着青菜。
这边就像一处无争的村庄,但她知道园子外,一些卫士藏身于林子深处,就近做着护卫事宜。
秦逍的心腹段仁倚在园从外的萄葡架前,一双精锐的目光四下打探着这一处隐居的好地方,笑的闲闲――他们这种人,一天到晚,处于绷紧状态,很难有这种闲适的时间。
看到他们出来,一个个将目光投了过来,神情各异。
囡囡第一个欢呼的跑过来,却没有直接撞进云沁的怀里,而是站定在了秦逍脸上,仰着那小小的美的像小仙女似的精致脸蛋,大大的水灵的眼,带希望,带疑惑,那么一扫,想叫又没叫,闷闷的转而看向云沁,轻轻的问:
"娘亲,真不是爹爹啊..."
云沁想严正的告诉他不是,不想那个男人抢先一步将小人儿抱了起来了,往孩子的额头亲了一下,很慈爱的扔出一句:
"当然是了!囡囡,我告诉你,娘亲呢,正在生爹爹的气,所以不肯承认,这么漂亮的小囡囡,怎么可能不是爹爹的宝贝?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你呢,一定爹爹说服娘亲,早早的回家,以后,我们一家子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靠,这死小子,又来误导她的女儿,云沁顿时脸一黑,再也不客,咬牙,上去抢人:
"秦逍..."
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耻啊!
他避开了那强盗之手,退开一步,笑的冲囡囡眨眨眼,小声的对小人儿说:
"瞧瞧,娘亲是不是很凶?"
囡囡骨碌碌转着那纯净如水晶似的眼,又好奇的张望了一下母亲,却挣扎着要下来了,而且,还退到了母亲身后,神情认真的道:
"娘亲才不凶呢!娘亲只会对大坏蛋发脾气!你惹娘亲生气,咱们划地断交!"
眼神是那么的依恋,但语气却是无比的同仇敌慨,言行不一,复杂之极,在一个小小孩童身上奇怪的体现了出来,令秦逍一呆:同盟轻易就倒戈了!
云沁呢,顿时眉开眼笑,伸手,一把将女儿抱起:
"囡囡,好样的,忠心可嘉,替娘长脸了。"
"那是,囡囡永远是娘亲的小棉袄。"
囡囡收起对于秦逍的某种肖想,回头狠狠的扑住云沁,直往她脖子里拱,在她眼里啊,母亲才是最最重要的。
秦逍失笑,并没有因为没能取得囡囡的同盟而失望,只叹了一声,斜睨她:
"还真像你小时候那德性。"
狗腿极了。
"啧,我的女儿,当然像我了!别以为你秦五公子长的帅,就很吃香,咱们母女从来外貌协会的成员..."
云沁极为得意,脸皮堪皮城墙,自动忽视囡囡刚才看到人家帅哥那馋涎的小样儿。
秦逍又笑,很想问什么是外貌协会,怎么五年不见,这丫头的用词总是那么生僻,想了想,眼见得天色也不早,不再多问:
"行了,你就别吹了!我走了!记得我说过的话!"
说着,凑过去将囡囡的小脸给转过来,一大一小对视着:
"囡囡,我真是爹爹,以后,等爹爹风风光光把你娘亲娶进门去,你就能明白了..."
"喂,你还说!秦逍..."
云沁气的想打人了。
秦逍低一笑,心情愉快的很,挥挥手,转身,却没有往园门外去,而是向司靖走进。
园前的槐树下,树影是斑驳,穿着藏青色锦袍人司靖,浓眉大眼,国字脸,身如青松,屹立花坛边上,含笑看着这个慢慢走近他,那个传说中的公子秦,他们主子的未婚夫。
虽然,这五年,他们曾很多次遇上,也曾多次因为某些因由而交涉。司靖知道他和主子的关系,就不知道那时的他,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如今看来,他对他们是什么都了解的。
"司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秦逍微笑若清风,清雅似月。
"是,又见面了!"
"听说司先生在查西楚的皇家事?"
"嗯,五公子消息真是灵通。司某才接了那案子,您就能耳闻了!"
"这只能说国师一案,太牵动人心!"
"司某也是这么认为的!"
"相信有司先生过手,这案子很快能结!"
"五公子客气。"
"不过,皇家的事,容易惹祸,司先生查案子时,注意一些,小心卷进去就抽不得身,我家沁儿做事,爱刺激,常常剑走偏锋,所以,我想提醒一句,玩归玩,注意安全是必须的!办案期间,这云庄还是尽量少来。可能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小云歌的安全,很重要。"
这是一句好心的忠告,没有任何恶意。
"多谢五公子提醒!司靖记下了!"
"不客气。秦逍还有要事在身,你们忙,我先告辞了!小段,走..."
优雅的一欠礼,举止雍容的往园门外而去,段仁应声跟了出去。
司靖目送,看着两道伟岸的身影穿过竹园,走向桃林外,他们的马远远的驻在果林口,那边也有人在戒备。
"娘亲,他真不是爹爹?"
沉寂中,囡囡勾着云沁的脖子,对着母亲那张娇美的脸蛋,再度不死心的追问。
"不是!你爹爹比他神气威武多了,你瞧瞧,那位,就一小白脸,整一软脚蟹似,哪够格做咱们囡囡爹爹?你说是不是?咱们绝对不能被人家的臭皮囊给迷惑了。娘亲告诉你哈,有句话叫住绣花枕头一包草。好看不中用!"
云沁把某人贬了一个一文不值。
向她走过来的司靖脚下打了一个趔趄,失态的差点就摔倒:
堂堂秦五公子在人家眼里只是一个小白脸,软脚蟹?
咳咳咳,主子,你的眼界儿,真是高!
要是五公子听到,也不知会不会把那峭立鼻子给气歪。
"娘亲,你是说伯伯是绣包枕头?"
"嘘,别跟伯伯说,伯伯不喜欢听真话的...听到了会很伤心!"
司靖嘴角直抽,为了重新在囡囡心里竖立起自己无人比齐的地位,某人也开始吭蒙拐骗,不过,他觉得这样做挺好。
想要得到这个女人,就得从这个孩子身上,征服了孩子,就等于打下了半壁江山,也难怪她这么紧张――她很清楚自己的弱点。
再加上,她对秦逍原就有罪恶感,要是孩子彻底喜欢上秦逍,不断的替秦逍说好话,保不定最后,她还真有可能回去做秦家的媳妇――
司靖知道:秦逍这人,绝对是一个擅于攻心的人,一旦他对某人展开了攻势,这世上,无人能避免沦陷。
除非发生天大的事,令云沁对他彻彻底底的失去信任,就此决裂,否则,谁都不能动摇秦逍在她心里的位置――
十几年的守护和真心,是他最大的筹码。
而后来发生的事,令司靖明白:
秦逍是她躲不开的劫,萧缙则是她命里注定的殇。
此刻,林子外,秦逍顿住了上马的动作,那刚刚还温润清亮的眼神,此刻变如墨汁一般,翻着别人看不懂的汹涌波涛,就连多年跟随的段仁也有点摸不着底,看得有点心惊肉跳,不知道爷到底在想着什么心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