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只有自身心正,三观正,才能将一个尚处于培植阶段的好苗子往一条正路上引。
是故,对付这样的人,不能太虚假,而需要以心易心,慢慢渗透,如此才能达到一个良好的效果。
八姑来东院给她的第一个感觉是,她是一位不错的长辈,没有什么架子,说话也是一团和气,不像许嬷嬷,也不似彩姬,那种防备猜忌的眼神,叫人看着生恶。
此人令她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母亲。
小的时候,母亲也是这么的唤自己起床的,总是不厌其繁的教导她,不会强逼硬迫,只会循循善诱。
"王爷是怎样一个人,您以后慢慢总会知道的不是?"
八姑哪是那种浅薄之人,微一笑,就将敏感话题一带而过,那些事,她哪会承意提。
"我等不及以后,八姑,您是王爷的姑姑,在您眼里,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好奇,您能给说说吗?"
坐到装梳台前,八姑开始替她梳发,姣好的脸孔上始终挂着一个温温的笑容,好半天,在云沁以为她是不想再回答的那一刻,低低的答上了一句:
"王爷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好孩子!王妃,日后时间久了,您总会了解的。不必急于一时。"
她以一句"好孩子"作了总结。
多笼统的一个概念。
既有作为一个长者该有的语气,同时也搪塞了她的追问,回答的真好。
"八姑姑,我就是很着急呀,拜托您了,就说一些王爷生平的嗜好给我听听嘛!既是夫妻,我想我总该对他做一些功课的,好叫他喜欢我!"
对着菱花镜,云沁看着自己的青丝在八姑的手上绾成了一个个漂亮的花髻,八姑却垂着眉,似乎将所有心思全用在了上面。
八姑听得这话,趁着往妆台上挑珠花时,对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净白姣美的脸上,漾起几丝因为岁月而留下的细纹,给她平添了几分慈祥之美,轻轻道:
"功课倒是得做做,不过,得等王妃真正用心在上头的时候。
"王妃,您的心里,当真有王爷吗?
"您当真能做得到与王爷同心吗?
"有句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而见人心。
"喜不喜欢,爱不爱,不是光凭嘴巴说说就算是了!
"只要王妃一心一意待着,王爷一定能感受得到。
"到时,王爷自也会倾心以待,一定愿意您去了解他,为他生儿育女。
"我们这些底下人呀,对于王爷的认识,皆带着各自的偏见,不是全貌,只有自己用心去看了,才能看到一个属于你心里的那个人。
"王妃,您想了解王爷,得靠自己走近他心里去。而不是从外人的嘴里获知。"
这一番话,令云沁心头猛的一跳。
"小姐,早膳备好了,您今天想穿哪件衣裳,青儿给您去取来!"
青袖适时走了进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云沁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题给带过,转头,明媚的笑着答了一句:
"就那件淡杏色的,绣着琼花的那件,挺好看的,我喜欢!正好配这个发式,很婉约大方,不过,好像有点不合适我这个脾性。我呀,还是喜欢干脆利索的,但今天是去天龙寺,这样妆扮,清雅,挺好!八姑姑您说是不是?"
八姑看着,一径淡笑,眼也温温的,唇角也弯弯,看上去,是如此的好脾气,好好人一个似的,可是,能在岑贵妃身边被使唤的人,能在那一场劫难中活下来的人,怎会没有本事?
强将手下,哪有弱兵!
八姑是厉害的角儿。
她的话,句句耐人寻味。
膳后,云沁带着青袖和八姑姑到前院时,将红袖和彩姬留了下来,彩姬有点不甘,云沁责了一句:"身子不爽,就别强撑着,好好歇着去。日后总有时间叫你服侍的。"
彩姬也觉得人不太舒服,无奈听从。
到正气厅时,木紫琪和宁以春都已候在那边。
木紫琪正在吩咐准备香火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上,一径在和两位总管说话,看到她们来时,就迎了上来,看到八姑姑时,微微一怔,怀王身边的人,木紫琪怎么可能不识。
"八姑姑,您怎么..."
八姑姑微笑,欠以一礼说:"奉王爷之命,如今八姑在东院奉职!"
木紫琪"哦"了一声,心下明白,王爷这用在监视她,却摆出了一艳羡的笑容:
"王爷对姐姐呀,就是好!"
云沁随意笑了一个:"可不是!王爷这么厚爱,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宁以春呢,蒙了一片粉红的面纱,掩去了那一脸的癣啊痘啊,露出一双挟着怨恨的眼珠来,见到她时,冷嗖嗖的横瞪着,明显还带着一些兴灾乐祸的味道,必是听说了昨夜的传闻。
她没理这个可笑的孩子:都说古代的女娃早当家,大族里的尤是,可惜这位,长岔了,火候奇差。
没一会儿,萧缙在岳离的陪同下,自门外走进来。
云沁转头看到萧缙身上穿的衣裳时,张嘴,楞了――
这人,今天特别的英俊:以玉束发,那发面梳的光滑溜秋的,双目炯炯生亮,精神焕发,还微微带笑,那笑令他倍显亲切,仿佛一下子就能将距离拉近过来。
她楞,不是因为那笑,而是他穿的衣裳。
萧缙穿的是一件杏黄色的锦袍,袖口、襟口是另拼的,颜色略显深,镶着霜白嵌银丝的走边,退掉朝袍,脱下墨色,这样的衣裳,令他敛了几分严谨和威慑,少了几分王者的苛厉,多了几分风流贵公子的飘逸与俊爽,几分贵族的优雅,便是那硬铿铿的鬓角,也柔软了几分。
原来,一脸刚毅冷硬的他,也有这般年轻、朝气的神彩,挺让人赏心悦目的――风度翩翩一美男。
仿佛,一下子,他从遥不可及的云端走了下来,蜕变成了可亲可敬的邻家大哥,不再是那个让人必须高瞻远瞩的王。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名满天下的怀王,年纪真的还挺小,才二十一岁而已。
这样的年纪啊,在现在文明里,还是一个混迹在大学里的大孩子。跨越一个空间,回溯千年岁月,在这里,二十一岁的他,手捏大权,众望所归,名声赫赫,可令万民敬仰。
古今之比,差距极大。
她微微惊了一下,因为这一刻,这么一张年轻、阳光的脸膀,更因为那一件衣裳――居然也穿杏色。
见鬼的,看上去像是情侣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木紫琪和宁以春也惊艳了一眼,同时也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穿的颜色,那么接近,就像约好了似的,二人的目光流转出几丝怪异之色。
萧缙也看到那个女人,杏白的裙,以红色绣成的漂亮琼花,很相得益彰的搭配,将她衬的粉嫩赛玉――
他们穿了同一色系的衣裳,所不同的是,他的颜色偏深,她的色彩偏浅...
这只是巧合!
两个人凑巧就喜欢上了同一种颜色,没什么大不了。
他不想见怪,感觉还是有点怪。
云沁、木紫琪、宁以春纷纷见礼。
萧缙点了点头,收笑,冷静的眼神,在女人们脸上一一瞟掠过,回头又向总管吩咐了几句,领头走出去,三个女人坐马车,一人一辆,王妃的车行在最前面,依次是木紫琪和宁以春,他依旧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天龙寺而去。
马车一路颠 ,颠的人那是一个昏昏欲睡,云沁最习惯的还是骑马。
比如,萧缙骑的那一匹,名为飞虎,便是罕见千里名驹,浑身雪白通亮――
传,原本那是野马,烈的不得了,萧缙在塞外军营平流兵时候遇上的,他花了九天时候才将那马儿给驯服。
那马,精健傲骄的不得了,灵气四足,一旦诚服,便认主,认定了一个人以后,就只效忠于他。
多感性的畜生呐!
没来西楚时,她很早就听说,萧缙爱马成痴呢,大婚之前,他身边正名份的女人没一个,小妾小婢也不设一位,马呢,一匹匹,全稀罕的让人双眼发红,又羡又慕,恨不得抢上一匹自己养着。
在现代文明,很多人都认为豪车是一个男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之一,而在古代,能养起得名驹的,那便是权势圈里的狠角儿。
她也喜欢马,以后,她一定要想法子往他手上弄一匹过来玩玩。
而今日,她是第一回见他骑这飞虎,杏衣白马,天晴如画,高坐于马背之上,人如玉,俊无双,一路引来多少人回眸一顾――
哦,靠,这人,一句话:原来也是骚包一枚呀!
云沁忍不住掀帘子往外头看,心里直嘀咕。
人家看人,她看马,馋上嘴了啊!
"王妃,在偷偷看什么?是不是忽然觉得王爷很俊美威武?"
八姑微微笑着问。
云沁放下帘子,抿嘴笑:"当然了,当然了,俊美无俦,威武无俦...看得人好不喜欢...太喜欢了...喜欢的不得了..."
她夸的,其实是马。
青袖垂眉,懂那意思的,嘴角直抽。
八姑不懂了,觉得王妃的语气有点怪,怎么就把"喜欢"两字说的这么的脸不红气不喘呢,疑狐的看了一眼以后,应道:
"王妃也生着好模子,您与王爷,可谓是天作之合!"
青袖听着,嘴角又一抽。
云沁笑的越发深。
什么天作之合,也许还是天敌!
她忍着笑,缠着了八姑问东问西,引开话题。
八姑那边,只要不涉及敏感话题,该回话一定回,一路之上,倒也其乐融融。
一个时辰以后,车队来到天龙寺门口。
跨下马车,一座庄严肃穆的国寺便入目而来。
天龙寺的气势极为宏大,山门的正门是一座面阔三间的单檐歇山顶建筑,它坐落在三米高的石台上,左右配以硬山式侧门和八字墙,整体配置高低相衬。远而观望,寺院内,一间间寺宇,群落,起伏跌宕、错落有致,白墙红瓦,显得金碧辉煌、大气磅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