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朝中命妇一季一度的赏花会,她都不出席,皆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代劳。
也就是说,这段日子以来,她是把自己的光芒彻彻底底给藏了起来,所表现出来的是无法胜任国母一职的小家子气。一般臣子几乎见不着她的面,只有几个亲近,比如说贺海、司靖、淮侯等才有机会和她说上话。通常说话的地方都在御书房。所以,这凤无双就觉得她是那种可任由她摆布的寻常女子。
此刻又是在太皇太后跟前,她必是以为:同样身为是太皇太后的孙女、凤氏子孙的血脉,又怀上了同一个男人的孩子,她不可能不同意――因为她是皇后啊,皇后得母仪天下,皇后得为帝家的香火着想,同时,她又是姐姐,给妹妹出头那是必须的。
呵,不得不说,这女人的算盘算的很精。
这么一想,云沁扫过去的眼神,本能的冷了几分。
在这世上,她最恨的就是小三这种角色。
她本以为她是个好女孩,所以,她愿意容她住到宫中,一是慰藉老祖母,二是算还燕娘之恩,三者,凤无双原本配的是龙隽之,这番龙家退婚,多多少少伤害了她。先养她在宫里,再另择好人家好男人把她嫁了,也算对她做出的一种补偿。
可没想到啊,她根本就看不中太皇太后替她挑的那些婆家,而将目光直接落到了皇权掌控人身上。
哼,果然是恒王府出来的,所谓擒贼先擒王啊,想要出人头地,就得攀上最高那一枝啊,啧,这女人,果然很能算计!
"哦?是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本宫怎么不知道?"
平常时候,云沁从来不用"本宫"二字,可今日,她用了,用一种疏离的态度拉开她们之间的距离。
凤无双自也感觉了,但她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任何女人在听得这件事时,都会有这样一种反应:皇后没有马上翻脸就证明她还是很好说话的。于是,她连忙回答道:
"一个半月前!"
"什么地点?"
"紫竹阁皇上午休的时候!"
紫竹阁倒是隽之比较喜欢待的地方,因为离御书房近,风景也秀致。有时她也会过去陪他午休一会儿。而一个半月前,因为囡囡被热水烫到了脚,那一阵子,她只顾着照看孩子,没过多的处理国事,从而加重了他的工作负荷。那几天他去紫竹阁小憩时,她都没有伴在左右。
但,这能证明什么?
隽之是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的。
"无双,宫中并设彤史女官,你说这种话,可有人证?"
但凡龙隽之停伫之处,岳离或岳阳必贴身相随,尤其是他午休之时,护卫工作怎么发生差错。就算有时不留神,走开了,身侧肯定另有人相随。就算他是独身一人,他又如何亲近了别的女人。凤无双这个谎,撒的还真是可笑。
"当时,皇上身侧没有任何人跟随。"
"这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那日皇上宠信了无双后,无双曾因疼痛昏迷。待醒来,皇上已经走了。无双本以为皇上总会给一个交代的,没想到皇上根本就没那个打算,就此对无双不理不睬。无双心怀满肚子委屈无处申诉。之后,皇上还一个劲儿让太皇太后给无双另选夫家。原本,无双也不敢有所奢望,皇上让无双嫁,无双只能嫁。可如今,无双腹中已经珠胎暗结,龙脉已生,无双如何能在这种情况,带着皇家的子嗣另嫁他人...无双知道皇上和姐姐夫妻之情,曾立誓今生不再另娶。想来皇上也是因为想要对姐姐履行这样一种誓言,才不肯认下这件事的。无双如今也别无所求,只求姐姐让无双把孩子生下来认祖归宗。无双自会另嫁他人!"
好一番以退为进之辞,闻者会因为她被始乱终弃而愤慨,为她的深明大义而感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还不能给她的孩子一个交代,新帝厚德待人的形象,会尽数毁掉。
云沁勾了勾唇角,对她曾怀有的那点喜爱之情,已烟消云散,可她没有动怒,态度依旧是温驯可亲的,声线极柔的叹了一声,顺着她的心思往下说道:
"若真是依你所说,皇上今番做的事实在理亏了。皇上的确得给你一个说法!但皇上也是一个极要面子的。如果你这番话,若有半点不实,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毕竟没有人目堵,皇上那性子可是很火爆的。一旦惹怒了他,任何人都没法说情!无双,你当真确定你半字没有虚假么?"
凤无双因为这话脸色陡然一变:"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无双会无中生事,随意栽赃吗?日子一久,肚子是要显怀的。何况,妹妹证物可以证明皇上确实宠幸过妹妹..."
说得还真是言辞凿凿,云沁很想甩个耳光过去,可她忍了,还微笑着,反问道:
"证物?什么证物?"
"皇上身上是不是贴身佩戴一块灵山血玉?"
"的确!"
"最近是不是弄丢了?"
云沁微微蹙了一下眉,深瞟了一眼:"不错!"
那真玉,可以调理他的身子,所以他一直戴着。可这段日子,她抱他睡时,的确没摸到那块玉。
"这血玉现在在无双手上。便是那日皇上留下的!"
"哦,取来看看!"
她一径声音平平。
"是!"
凤无双马上站起来,往怀里取出了那一颗似水滴火红如血的玉呈上。
云沁接过看,还真是隽之身上的那块血玉。
一个半月前,虽已入冬,冬衣加厚,层层加叠,但,想要从一个寻常人身上取走贴身之物,其实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但龙隽之岂是寻常之人,想要从他取走这东西,绝非易事。
"请姐姐作主,请皇祖母作主...无双肚中的孩儿不能落一个私生子的臭名声..."
凤无双又跪了下去,悲凄落泪。
沉默很久的太皇太后转头看向了脸色渐渐冰冷起来的云沁,现在这个情况,有些扑朔迷离,想要弄明白其中的曲折,得请出龙隽之来对质,但现在最先该弄清楚的是:
"先传太医吧!让太医把脉脉,再请皇上过来。"
"也好!"
云沁点头。
不一会儿,御医李礁来奉旨看脉。
这李礁进得殿门后,原以为是皇后身体有所不适,不想却是要替郡主看诊,这一看,顿令他露出惊错之情,一遍看罢,犹在怀疑是看错了,又细细看了一番,在确定无疑之后,才跪到太皇太后跟前,额头冒汗的上禀道:
"郡主已怀孕一月有余!"
云沁和太皇太后面面相觑:这孩子,来的可真是蹊跷。
也正是这个时候,一身杏袍的龙隽之忽然急色匆匆的奔了进来,脸色铁青的冲进凤无双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寒声喝了一句:
"马上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跟你..."
"不,我不去,我不去..."
凤无双从没见过他凶神恶煞似的模样,莫名的生惧,第一反应是狠狠的推开她,满面急色的躲到了云沁身后,叫嚷道:"男子汉敢做敢当。皇上,今日当着太皇太后和皇后的面,您必须给无双一个说法。无双不会随随便便跟你出去的。要对质,就在这里对质...唔..."
哪知龙隽之身形是那么的快,她话未说完,就被擒拿了过去,穴道顷刻间被制。
那速度太快太快,快到令云沁来不及问什么,下一刻,他已一把扛起凤无双就跑了出去。
而在这整个过程当中,他没对她作出任何解释,就这样急匆匆把人抢了去。
云沁的眉不觉深皱起来,心脏跟着砰砰砰乱跳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殿门口,凤九五也被这个突发事件惊的一楞一楞的,他家老爹,好像从未正眼看来除了娘亲之外的其他女人一眼,今天除夕夜,大好的日子,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桩晦气的事来扫了所有人的兴致。
最最古怪的是事,老爹还表现出了一副被人抓到小辫子、因而极度抓狂、从而奋不顾身想要毁灭证据的模样,一进来二话没说,就把"原告"给拎了出去。而且还是亲自扛出去――
他站在门口,骨碌碌转着眼珠子,瞅了瞅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的母亲:老爹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和一个自称怀了她老公孩子的女子,这么的亲密,唉,老爹啊,您这是嫌舒坦日子过的有些腻了,这是刻意跑来找抽的吗?
他抱着小小的胸膛,神情深深的靠在门口,又往外头瞄了一瞄,岳阳叔叔带着一大队帝楼亲信,鱼贯着簇拥着老爹出了锦慈宫门,心里不断的琢磨:老爹唱的这是哪一出?
"九九..."
云沁跟了出来,看到儿子那深思的小样,眉儿又蹙了一下。
"娘,您相公的皮痒了..."
九五耸耸肩,借机落井下石,一顿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老爹的皮再怎么痒,也不至做那种不入流的糊涂事。凤无双只是有那么一点小聪明罢了,自以为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其实就是一绣花枕头。"
云沁差点扶额,嘉州城内的才女外加美女,居然被这小破孩损的不值半钱。
唉,这小子的眼界实在是太高了。天才从来是寂寞的。太聪明的人,若是找不到知音,那无疑是一件极为悲哀的事。最近,他就一直在损囡囡笨丫头――其实囡囡哪笨了,根本就是人精,他照样嫌弃。好在嫌弃归嫌弃,关键时候还是很会疼她的。
好吧,她想远了,这两孩子的未来,不是现在可以考虑得了的,现在,她要研究是丈夫的心思。
"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不必多用管。九九,你先回帝楼找妹妹去..."
刚刚囡囡来了帝楼,缠上龙隽之要学什么五行阵,至于原因好像是这丫头和九五打赌,两个人约好了要去破他们的师父阿群设下的一个阵法。谁先破了,就得听另一个差遣,时间为三天。
由于囡囡怕输,又觉得她这个娘亲怀着身子不宜多操劳,所以一见龙隽之空闲着就腻着不肯走了,发誓要赢过九五,绝不做笨丫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