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共睡一床,她有点小小的别扭。
起初,她的身子有一些小小的僵硬,后来两个人说了好一会话,她的紧张感才渐渐消退。后来,她反而比他早睡了去。
正当他昏昏欲睡时,她突然胡乱的推开他,惊急的大叫起来:
"不可以不可以,秦逍,你说过要给我时间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她惊坐起来,满身是冷汗,神情是扭曲的。
他心头一惊,忙扶住她,安抚的拍她的背:
"别怕,做噩梦呢!"
她惊喘着抚着心脏,痛苦对上他关切的眼,看清自己身处之地时,咬的唇试图想冷静,可心头的委屈实在无处渲泄,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我也希望那是噩梦,可惜不是...不是..."
曾经发生过什么,他无从知道,她也不曾说起过,但那一天,从她无助的零零碎碎的话语中,他可以分析出大致一个情况。他恼怒秦逍的小人行径,心疼她受到的伤害。
"来来来,坐起来,我们就这样坐坐。我们聊天...别紧张了..."
他拉她坐到一摇摇椅上,眼睛含着笑,那双清冷的的眼,最近一直这么的温柔,这种温柔越来越令她沉迷。
"我...我哪紧张了..."
她不好意思的瞪了他一眼,双颊发烫的环视起房间,房内的布局和陈设和六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它显得格外喜庆,一对龙凤双烛,明晃晃的燃烧着,提醒着她,今天是她大喜之日,虽没有璃和的记忆,但她依旧深爱这个男人,如今,她得偿所愿,终和这个爱极她的男人成为夫妻,那真是一件人生美事。
"这园子什么时候修建的?"
六年前,一场大火烧毁了这里的一切,好好的庄园,成了一堆残墙断桓,一片野草蔓延。
"就一个月前。你向我求婚以后,我就让人着手在这里修了一座小园子,这是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地方。以后,我们想法子在这附近修村子,恢复这里的人气...以后,有机会,我们就来这里住几天,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
"喜欢这场婚礼吗?"
他轻轻问,把玩着她垂落下来的秀发,拾起一撮放在鼻间轻嗅。
"喜欢!"
她点头。独属于他们的富有现代感的婚礼,这有别于之前那一次,是独一无二的:
"那件婚纱,是你之前在中国让人设计的那件名为琼花之恋的婚纱对不对...那图纸,你居然记得..."
那是他专门为她,出巨资让人设计打造的婚纱,她以为她这辈子再没有机会穿上了,没想到他会带给她那样一份惊喜...
"我的记性一直就好。不过,那件婚纱太过繁复,现在这种技术,有些工艺是做不出来的。我研究了很久,便稍微改进了一下。"
"已经很好。很美。我喜欢的不得了..."
为了表示喜欢之情,她刻意给了他一个嘉奖式的吻,吻在他那柔软的唇上。
"你更美。"
这三字,消失在胶合在一起的唇齿间。
夜,很漫长,属于他们的洞房花烛,才开始。
天亮,她被一阵轻咳声吵醒,感觉到睡在身边的人,极小心的将她的手臂从他胸口拉下去,披上衣服,捂着唇,往外去,那咳嗽声渐响,而且连绵不断。
她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看到门是半掩的,外头有什么惊呼声响起来。
"爷,要不要去把张大夫请来..."
是丘明在惊乍的叫。
"嘘,别大惊小怪,没事的...全是瘀血...吐出来全是好事...把这里打扫一下,别让夫人看到,她会担心的..."
"是..."
咳嗽声渐止。
云沁怔忡在床上,莫名的打了一个寒噤,他又咳血,他又咳血,这不是好兆头呵...
心中好一番纠结后,她连忙穿上了裙子,抚了抚发,急步往外去,却和去而折回的男人遇上。
"咦,醒了!那正好,走,我们去看日出..."
龙隽之含笑拥住她的肩,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从此我们朝朝暮暮,看尽朝霞和晚阳..."
他昨夜说过的,那高阁是他让人建起来赏日出日落用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微笑的任由他牵着往那日月阁而去。
他们这一世,总是在离散,他们这一世,一直戴着伪装,如今,终于相知相爱相守,人生至此,也算是一种完美,只是这种完美中总是透着一种隐忧...她真的没办法确定这样的恩爱幸福的日子能维持多久。
高阁之上,他自背后轻轻搂着她,一起面对东方,看着那条湖边,那水天相接的地方,有金光映出来,一轮红日,徐徐然的跳出来,给世界万物带来生气勃勃的希望。
"过一些天,我们去东越吧!"
云沁忽然转过头来,勾着她的脖子,神情认真。
晨风吹动着她的秀发,他替她绾发:
"怎么,你想回去认祖归宗..."
"不是!"
"那是为何?"
"是你,为我!奕,嫁给你,我很幸福,回去东越,是因为我要捍卫我的幸福..."
她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他笑纳了,和她抵着额头:
"哦?你想怎么捍卫?"
"得天下,兴一个繁华盛世,积千古功德,以修后来之缘。"
她目光湛亮,神情坚定。
"好!以后妇唱妇随,我们的将来,由你来规划...那就先回东越去,先安东越,我们一步一步定天下。在我有生之年,我们一起去创造奇迹...若有一天我不幸先你们而去,你和九五也要继续下去。我也不甘心,我们要匆匆离散..."
一个吻印在她眉心,他没有意外她会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她之所以答应他成亲,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他的健康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她没有点破,他也没有说穿,还是欢天喜地的成了亲,只因为他们经历了太多磨难,不想把最后一点可以创造幸福人生的机会就此放弃。
他们的将来,不能只是一个易碎的水晶泡泡。
他们要奋力一争。
云沁和九五相处的非常好,也很欢喜囡囡用心照看九五的模样,可她并不知道这个囡囡已经不是真正的囡囡了。
囡囡恢复知觉的时候,只知道浑身上下疼的厉害,就好像,刚刚被人用鞭子抽打过,又好似被什么重物碾压过,每一个地方都疼的毒辣辣。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经历过了什么:她被抓了,一个叫凤九五的孩子,将她救出了出来,不想才离开那鬼地方,又被他们发现了,接着娘亲和龙伯伯赶来了,和那臭婆娘谈判,龙伯伯用一个神奇的镜子发出了一道诡异的光,可让人看到过去,令那臭婆娘看清了真相,谁想,那臭婆看完后,接受不了,居然疯了,砸了那面镜子,紧接着,天崩地裂,她被掉下来的石头砸晕,往下直掉,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有看到,娘亲有拼命的扑下来救她,九五好像拉住了她...
应该没救到,他们一定是全掉下来了...
这里就是那块镜子砸出来的山渊吗?
她会疼,是因为掉下来的时候受伤了吗?
"娘亲...九五..."
她哑着声音,努力的叫,可叫出来的声音就像蜜蜂在嗡嗡作响。
这里很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这里很臭,一股死亡的气息在这里流淌;这里很冷,令她止不住打起来寒颤,一阵阵阴寒的风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身上单薄的衣裳根本就不能抵御这冰冷,还有,黑夜中,有一阵阵吱吱的叫声在回荡,显得极度阴森而可怕。
她摸索着想要站起来,可动不了,身上太疼,一动,经经脉脉都有撕心裂肺的疼漫延开,她想她伤的肯定很严重,也不知道娘亲和九五怎么样了,她不断的叫着,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她往边上胡乱的摸着,手指触到的是一种类似很粘稠又很冰冷的液体,也许是血,也许是她的血,又或是娘亲的...
"娘亲,九五,你们怎么样了,你们怎么样了..."
她努力往更远处去触摸,摸到她是一张冰冰冷的脸,她看不到,是娘亲吗?
她急的不得了,可她动不了,拼命想翘起头来,一阵疼痛袭来,下一刻,她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度有了意识,身上依旧疼痛,喉咙依旧焦渴,风依旧刺骨,但与第一次醒来不一样的是,有几缕暖暖的阳光从石罅里射了进来,她仰面朝天,看到是一个凹凸不平的山壁,上面长满了墨绿色的苔,一只只黑乎乎的东西在四处乱蹿,吱吱吱的声音就是它们发出来,是老鼠么?可看上去,那个头比老鼠大多了,也肥多了...
她吃力的撑起身,是的,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动,但坐起来的那一刻,她浑身上下的所有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的眼,惊恐怕的瞪直了眼。
满目尽是死尸!
或是被万箭穿心;或是被刀剑斩了手,断了脚,没了头;或是被烧成了黑碳...
而她整个儿就躺在血水里,身边横七竖八的垒着很多尸体,浓浓的尸腥味时如此的强烈冲鼻,这些尸体,似乎死了很久,已经在腐烂...
她看得背上发麻,浑身发颤,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娘亲,娘亲..."
她颤着声音直叫,撑着身子爬起来,摸到的是满手的血浆。
可无人答应她,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凄厉的风,在愤怒的卷着,她觉得冷,觉得害怕,跌跌撞撞的从尸堆里往外走,一双脚浸在血水里,发出了一阵踢踏踢踏的声音。
遍地是死尸,她无从下脚,有时不得不往他们身上踩下去,踩得她好害怕。
有几次还被那些尸首绊倒,她尖叫着从他们身上爬起来,想避开,可她根本就避不开这些尸骨,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放眼,就是一片死亡,圆形的山穴,没有出路,只有头顶之上,有一片圆形的天空,可以看见蓝天和白云,可以看到有鸟雀飞过...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出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