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他花了足足十年时间。
这当中,他曾多次完成摄政王妃派下来的任务,而身负的不凡武艺,也成为了他渐渐深受王妃重用的利器。
南宫绮身边的人,每帮她办一些特别重要的事,就会被灭口几人,虽说她有一个专门为她打造杀手的机构,可杀一个人容易,栽培一个人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此用人杀人,事到最后,能在她身边留下来的人,多经过千锤百炼,有着非常之才,才有命活着,替她办事。
而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顶替上去,成为了她手上一个比较受重用的随从,也因此有缘知道这块"世镜"的威力,从而也了解了它的弱点:比如说什么时候出去办事,不容易被她透过世镜看到。
南宫绮会一身诡异的武功,他曾和她交过手――平常时候,她喜欢找人练功,他也曾陪练之一,那高深莫测的功夫,是她的护身福,几乎无人可以靠近她。
想杀她,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至少他办不到,所以,他一直潜藏。
而之所以会成为这小娃娃的近卫,说来也是一件颇奇玄的事。
那天,他照例守着九重阵门,这地方,一般情况下,只有月圆之夜,南宫绮才会来。
九重阵锁着"世镜",九道门组成一个层层包围的密室,南宫绮疑心重,每道门都上锁,每道锁,都有人守护。十五天一换班,日夜不离,每天用食,从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口送进。每月十五月圆夜时,她带九名侍卫一路路换防而进。
那一晚,正巧是他守在九重阵的第九重门内,夜半三更,有开锁声,他起身一看,赫然看到一个小小瘦瘦的娃娃,笑眯眯的走进来,就像在逛自家地方似的,左右审视,看到她时,一点也不惊乍,还打招呼:
"平大哥是不是?太祖母让我跟你支会一下,以后,你就跟我。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不必再在摄政王府混了...我,凤九五,就是你新主子..."
在平安眼里,小皇帝凤九五,根本就是一个废物,自小到大,只听说他今天发高烧了,明天昏迷了,后天又从马上滚下伤到了身子了――豆腐还比他强一些。
据说还不识字,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词不达意,总之,那位金贵的帝主,不折不扣就是一坨扶上不墙的烂泥。
可这一天,他说的话,不仅字词咬分明,浑身上下还流露了不符合年龄的慑人之势,突然之间如神邸降世,惊呆了他:
"皇上这是从哪来?"
他不敢相信的往外张望,有点心惊肉跳。
按理说,能进到这里,只有摄政王妃,那些钥匙全在王妃手上,可他身后并没有王妃的身影。当然,若被王妃听到他小皇帝说这句话,只怕他的人头彻底难保。
凤九五可没这样一种紧张感,笑呵呵的道:"除了宫里,我能待什么地方?"
也是,皇帝向来住皇宫――那是他至今都不曾离开过的地方。
"谁带你来的?"
"没人带。我找你,找着找着就进来了,哦,对了,我来找这镜子...走,拿了镜子,咱们出去!"
镜子被一个设计精巧的机关锁在匣子内,一般人打不开,这小子,一双小手那么玩也似的一拨弄,轻易就把那柄神乎其神的镜子取了出来,然后拉着他,就这么堂而皇之走了出来。
出来时,沿途,他看到每一重门后的侍卫全被摆平在地上。
当天晚上,他们出了城。
离开时,小凤九不知从什么地方叫来了几个小叫花子过来,塞给他们一打纸,叽叽歪歪说了一番,第二天,满城贴满了凤无痕和南宫绮的罪行。
知道这件事时,他们已经入了西沧国境。
当时,在一家酒肆内,他成了一个大手大脚的大娘子,带着"闺女"回家省亲。"闺女"哪来的,当然是小皇帝乔装打扮的。
穿上一身女儿装,梳起一双小辫子,人家立马变身成一个楚楚动人的小丫头片子,外带手中捧上一个冰糖葫芦,那个时候,他听着那些传来的惊闻,而他在拼命的舔,吃的满嘴全是糖水,整一副贪吃小丫头的形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曾经,他以为,东越国主弱臣强,再无兴盛可能,一旦太皇太后归天,东越必兴战火,但现在呢,他看到东越国的希望:凤九五的言谈举止,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做事有条有理,布局天衣无缝。
如此俊杰之才,南宫绮和凤无痕认为这是一个没有什么威胁的傀儡,可见他这些年演戏的本事有多精湛。
重要的是,他还这么的幼小,他朝,成年,谁还能成为他的敌手?
他们一路直奔西沧国都而来,路上顺顺当当,没遇上任何麻烦。
这期间,他曾问他:"主子,您这是打算做什么?"
他笑眯眯,只顾着吃冰糖葫芦,不说。
今天是元月十五,他们此刻正身处天龙寺,寄宿于此,半夜时分,夜上佛阁,以世镜探月,一层层诡异的事再度发生,而且他居然还在骂某人是笨丫头...
"小主子,您这是想中救谁呀?"
"我娘的女儿!"
凤九五一手摸着小下巴,另一手,在那世镜上点划着什么,里面的境头是一个一个转换。
平安又一楞,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没办法用正常的逻辑来推论的,他头疼呀,问:
"小主子,您的爹娘到底是谁啊?现在您总该跟属下说个明白了吧!"
"我爹叫龙隽之,我娘叫凤璃华,不是死掉那位,喏,是这位,江湖人称司六先生的云中阁主是也...这个,就是娘的女儿...先头才被南宫绮派去的人给抓了去,你看你看...这个该死的婆娘在欺负囡囡。"
说着说着,他暴怒了起来。
平安惊怔的还没回过神来,但见他小指在镜面上一拨,立即又眼前这一幕惊呆:
一身王妃行头的南宫绮,寒着一张漂亮的脸孔,一把揪住囡囡的头发,往面前一只八卦球上撞了过去,囡囡的额头,顿时被撞的头破血流,可是她没有哭,只是瞪圆了眼,想扑上去撕她的脸。南宫绮一笑,就把囡囡给往高高的台阶下砸了下去,力量之重,令囡囡好一会儿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最后,南宫绮上去,用一只狼毫蘸着自囡囡嘴里吐出来的血,往身后的墙上写下一行字:
"凤九五,还想她活下去么?五天后,秦山关,你和你娘爹,若不现身,我便分尸。"
平安看着打了一个寒颤。
"南宫绮这分明就是摆着陷井让人钻。"
这的确是陷井,但陷井是死的,人是活的。
陷井可以困敌人,也可以困主人。
他想这个女人自食罪果,所以,他无所畏惧的自动钻了进去!
守株待兔实是一个蠢的不能再蠢的办法,可眼下,除了等,云沁和龙隽之想不出其他法子把他们的儿子找回来。
对于那个孩子,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了解,外界的传闻,只是传闻,司靖的补充说明也仅仅只是补充说明:前一世,他未曾降世就夭折,这一世,他一出生就被偷换,他们和他,似乎一直缘浅,总是阴差阳错,饶是他们有通天的本事,终还是无法从如今这些已知的信息当中寻找到可以利用的价值,从而来实现对他行迹的追踪。
正月十五这一夜,对于他们来说,既幸福,又深受煎熬。
这一夜,她与他终重归于好,但,这一夜,却没有任何有关儿子的消息传来,这令云沁坐立不安,却又无计可施。
龙隽之安慰她:
"再等两天,如果还是没有什么消息,那我们先去东越国拜见南宫皇后,然后另寻对策。既然司大哥说孩子离宫,是得到了太皇太后默许的,想必太皇太后会在暗中派人保护,实在不行,我们只能从这个线索上查下去。放心,出不了什么太大的事!那孩子机灵着!"
"他才六岁,又没学过武功..."
云沁总归还是忧心。
"但他拥有着无人可及的智慧,试想一下,他能瞒过南宫绮和凤无痕布下的千万个眼线,从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撕开一道口子跑出来,这样一份本事,仅仅靠武功是成不了气候的。况,你也说了,他才六岁,纵然真习过武功,又能修练到什么境界?"
话虽如此,可她总归是放心不下。
一连两天,她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不肯歇一下。第三天,龙隽之实在拿她没办法,就在茶水里放了一点蒙汗药,这才令她安安稳稳睡了一下午。
云沁醒来时见自己睡在床上,屋外已经一片漆黑,她摸摸了额头,奇怪自己怎么就睡得的这么沉?
第一时间,她想到了那杯茶,有点无奈。
她知道:这是隽之那家伙干的好事,但也是为她好,她自是不能去怪他的。
才坐起,正想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来,忽有一阵珠帘撩动的声音传来,她抬头一看,却是龙隽之一脸神情异样的奔了进来,双眼有点发光,手中还抱着一个精致的匣子,她还没有开口问,他就叫了起来:
"璃儿,九五有消息了!"
云沁的眼睛也跟着一亮,忙掀被下床:
"真的?他真找上来了么?他在哪?他在哪?是不是在外头?"
她冲过去,想都没想就越了过他,要去外头看个究竟。
龙隽之忙将她拉了回来:
"他没有来,只让人送来了这个东西。"
他扬了扬手上的匣子:"过来,我们一起看看他送的这是什么东西?"
云沁有点失望,但不管怎么样,总归是有他消息了不是,这是好事。
打开盒子,里面另套着一只盒子,铁制的,上了锁,那锁居然还是九宫锁,想来里头藏的应该是一些稀罕的物件――一般人哪能开得了九宫锁,幸好龙隽之会。
"那小子,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他摇遥头,觉得有意思,笑着将那精致的盒子取出来。
"咦,下面有信!"
云沁一眼看到了底下摆着一张信笺,取过来一瞅,但见上面写了这么一行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