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龙隽之毒瘾发作,非要吃毒罂散,御医不给,他不便把御医给打了..."
罗成飞奔来报。
云沁正疾步批奏折,头也不抬:"把他梆了,好好看紧!不会出大问题。"
"是!"
去后不久――
"主子,龙隽之把绳索崩断了,把阿群打了一个鼻青脸肿,手上脚上的伤口全蹭出了血来,差一点昏死,他让属下来求您一事,戒毒一事,能不能暂缓..."
罗成再度来报,忧急如焚。
云沁正在吃中膳,一听,顿时索然无味,将筷子一扔,依旧摇头:"不能缓,他吃的份量那么重,再这么吃,不仅脾脏会坏死,经脉萎缩之症会越来越严重,而且,肠胃也要被毒罂散的腐蚀性蚀坏了。你让他撑着,只要熬过前三天,就可以戒掉。必须先戒掉,才能治他身上的其他疾病,要不然,什么都是空的。"
她坚绝不许任何人给他再吃毒罂散,
"是!"
下午时分――
"主子,龙隽之刚刚一头撞在墙上,头破血流,他说他受不了了...不如一死干脆..."
第N报,令云沁再也坐不住,飞也似的赶去了驿馆。
唉,这个人啊,总能牵动她的心神,本不想再去见他的,到底还是忍耐不住。
那天,他醒来之后,一把吻住了她...
这一吻,终把她吻恼,吻跑。
她硬下心再不去相见,怕乱了心扉,结果,他状况频出,真真是叫她头疼不已。
当然,更多的是心疼:他那满身的伤,用体无完肤这么一个词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那天,御医看诊完以后,曾向她报禀说:"龙大公子需以药汤泡浴,一则伤口必须清理一下,二则,泡一下药浴,有助于伤口早日愈合!"
她马上让清袖去安排。
一个时辰后,药汤准备好,清袖来报禀了一句,又问:
"要不要让内侍来服侍..."
她说不必。
青袖怪怪的看她一眼,忍不住又问了一声:"主子这是想亲自替龙大公子沐浴么?"
是准备亲自动手,但她没有明说,只道:
"你出去吧!"
青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默默退下。
云沁知道的,自己实在不合适亲自给他沐浴,但是,她实在不放心将他交给别人。
她对自己说:
"就再放纵任性这么一回,亲手服侍他一回,他是因为你才被害成这样的..."
说穿了,她就是不愿任何人来染指他。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占有欲,强烈的令她觉得不可思议,连自己也没办法理解自己,何况是别人?
剥开他的衣裳,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具瘦瘪瘪、浑身布层层叠叠伤疤的身子,琵琶骨上的伤口,特别的严重,她从中可以想象出他曾受过何种可怕的虐待。而肩头上那两道新添的伤口,又是那么的深,鲜血淋淋的可怕...
她坐在那里看着,想像着武功尽失的他,在承受这些屈辱时,心情该是何等的悲恨交加?
漫长的日日夜夜,那些人无情的贱踏着他的骄傲,撕裂他的尊严,这对于他来说,得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这种代入式的想象,令她越发的心疼。
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她用浴帛将他裹好,而后,令内侍进来,帮忙将他扶入热气腾腾的浴桶。
张公公问要不要帮忙,她摇了摇头,让他们都离开,终于,张公公神情怪异的走了出去。
关门后,她好像有听到他在叮嘱内侍们:
"把看到的通通忘掉,要是谁敢乱嚼舌根,小心被灭九族!"
暖暖的炉子,将房间烘的暖和之极,空气中还流转着浓浓的药香,一层层纱帐低垂,将他们隔绝在一个小小的温馨天地里。
她开始给他洗浴,脑海里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自己被他抓着泡药澡的光景。
那时,她特别讨厌药腥,总想从在药桶里逃跑,偏偏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这一次,换作是她给他洗澡。
他比她乖,安安静静的,就这么倚靠在桶枕上,任由她细细的替他擦。
她先用一桶泡着皂角的温水替他洗那一头脏的打结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的冲洗,而后,以象牙梳替他梳通理顺,擦干,梳齐,漂漂亮亮的绾起。
然后用剃须刀,给他剃下那一把长长的胡子。
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手工剃须刀呢,用上去不是很顺手,好在,她耐心十足,刮的很不错。
如此一整理,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孔就这样出现在了视线里。
除了额头上的伤,有点刺眼,脸形瘦了一圈之外,对于这张脸,她还是相当满意的。
很英俊的一张脸,也是她一直深爱的一张脸,如此沉睡,显得有些清冷,但却令她迷恋多年,神俊的叫人心肝突突突的乱跳,双颊难以自控的泛红。
她跪在桶边上,怔怔的看了好半天,才记起给他洗身子。
花了一个半时辰,三桶药汤,她才把这个被岁月粉刷了厚厚泥垢的男人洗干净。
送上软榻后,她累趴在他身边,鼻息间闻到的不再是那臭腥腥的味道,而是一阵阵甘冽的药香。
之后,她给他上药,该需要包扎起来的地方,她包扎了一下。
之后,给他穿好睡衣,系好衣带,那么的尽心尽职,就像一个小妻子,在服侍自己生病的男人,任劳任怨。
除却六年前不算,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矩离的亲近这具身子,也是最后一次:权当是留一个纪念。
终于,大功靠成。
她吁了一口,抹了一把香汗瘫倒在边上,脸是热烫烫的――虽然他瘦的厉害,虽然他满身是伤,但他的身体还是有一种致命的叫人脸红耳热的力量。
忽一阵清凉从手掌上传递过来,有什么在一划一划的蠕动。
她一怔,转头看,一双深亮的眼,跳进了她的眼帘,那张英俊的脸孔,带着一抹迷人的深情的温笑,毫无预兆的跳了进来。
"啊!"
云沁差点惊跳起来。
他他他,居然醒了过来。
什么时候的事?
之前,御医给他服食了一颗小还丹,说这小还丹有恢复元气之功效,四五个时辰可见效,到时,会苏醒过来,这时辰可没还到,他怎么就醒了呢?
手被他抓了过来,他想说话。
她只好硬着头皮等着。
"你,得,负,责,任!"
或许是因为刚刚苏醒的缘故,他的动作有点迟缓,一笔一划,磨蹭了好一会儿,写完他眨着眼,对她泛起一朵迷人的微笑,那么的柔情似水,那么的情谊款款――
哦,完蛋,她对这笑容没有招架之力,大脑好一会短路。
随即,他轻轻一拉,她没设防备,整个人就往他身上扑了过去,他闷哼了一声,因为她的手按到了他肩上的伤口,她连忙移开手,想躲开。
哪躲得过。
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往下按,很轻易就咬住了她发颤的唇。
她有一刹那被迷惑住。
但,很快,她清醒过来,推开了他,他急急的拉住了她的手,又在她手上写下这么一行字:
"我们错过彼此太久太久,以后,别再分开了,好不好?"
写完,还在她手心上落下一个怜惜的吻。
莫名的,她背上狠狠就打了一个激灵,想不通怎么从他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在想到了他们之间那不可跨越的鸿沟之后,她连忙推开他,飞也似的往外仓惶而逃。
身后,他惊乱的吼着,追上来,楔而不舍的,一把将她拉住。
她反过身,双指一驱,将他点住,冷冷落下一句话:
"龙奕,我不是璃和。"
她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这个男人,只爱璃和!
也许他是因为太过于思念,精神有点错乱,把她认错了,所以才吻的这么如饥似渴。
她是这么认为的。
而这个认知,令她极度恼火,转过头,也顾不得衣裳不整就跑了出去,心里则极度悲哀:自己居然做了替身。
唉,她要如何做,才能将这个男人从心头彻底拔除呢?
不知道,她心头乱如麻。
回宫后,一连数天,她终日忙碌着宫中事务,努力不想他。
秦逍一直没有回宫,具体他去办什么事去了,她一无所知。
她曾猜想,他这一次离奇的离宫,和容姑姑那一夜诡异的举动有关:也不知那容姑姑得了什么失心疯,忽然之间将她恨之入骨,这事透着古怪。
她左思右想,让清风去查容姑姑的形踪,没什么结果:容姑姑就此平空失了踪,也不知被秦逍关到了什么地方。
段仁倒是在宫中,这个人,乃是秦逍的心腹,应当是清楚他的行踪的。
她问了他,他是一问三不答,只道:
"王爷做事向来有分寸,若非事非重大,断不可能匆匆离京。不会太久的,等王爷回来后,陛下亲自问,会少掉很多猜忌。臣只知道一件事,有关龙大公子一事,与王爷无关。"
一句话,将龙隽之被囚之责,替秦逍撇的干干净净。
云沁没有跟他质辩,一切等秦逍回来再说,他如今是她的夫君,她会给他十二分的耐心,让他有机会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作一番合理的解释的。
没有再去见龙隽之,她与他,当真该告个了断,不能再拖拖拉拉的。
她相信,有御医在他身边,悉心照看,他会慢慢好起来的。他们应该就此保持距离。
不想,昨天上午开始,龙隽之的毒瘾开始发作,麻烦事就来了。
这个人他倒是知道要戒毒的,咬着牙关,忍着,但入夜后,他忍不住了,让罗成传报过来,问能能稍微给一点毒罂散,戒毒一事逐步逐步的来,她当时在宫里,果断拒绝。
她知道,戒毒过程很辛苦,犹其是他吃的是这种依赖性特别强的毒罂散,沾上一点,就断不了根,虽有短暂的提精神的效用,其后果却是服用量会一次比一次重,服用时间一长,整副身子会迅速萎缩,成为一具活死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