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云恒这个人,我来处理。"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他和沁儿如今得之不易的幸福。
习惯性的,他将她揽了过来,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发现她的面色有点难看,马上又道:
"想要推行新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一蹴而就、见得到效果的,我们得慢慢进行。笑一笑,任何困难都能过去。瞧啊,再有四五天就新年了,沁儿,你且想想吧,我们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在一起过新年了。别为那家伙心烦意乱!太不值得了!"
他以为她在为云恒的事而闷闷不乐。
云沁盯着这个男人,走了这一圈,她的心情沉定了一些:秦逍现在是她丈夫,这个男人对她之好,可谓是掏心挖肺了,如果,他真瞒了她做了一些什么,那必定也是因为为了沧国大业。
就国家大事来说,拿住龙隽之和阿群在手,对于稳定新朝廷的根基,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如果他与她商量,她肯定不会同意,以她的名义,将龙隽之诱捕起来。这从国家利益来说,无疑是感情用事的。
所以,要是他瞒着她真那么做了,从理智上,她可以接受,从感情上,无法认可。
"逍,我们是夫妻,任何事都可以一起面对的。"
她语意深深的说。
秦逍一怔,一时不明白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含笑的眸,突然变的复杂起来,心下忽然有些担忧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去。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与云恒的争执,应该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字眼吐露出来,说的都隐晦。她应该听不到那些言外之音的。
但他得承认,云恒手中拿住的事实,的确已经成为了身上的致命弱点,或者,他是该向她坦白的。
不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太容易令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关系崩塌,他不可以冒这个险的――因为冒不起。
"嗯,以后,任何风雨,你我夫妻同心,无所惧怕!"
他笑着替她的凤冠戴戴正。
云沁不再说话,明明他心里藏着心事,却不肯说,他在害怕什么?
怕她怪他?
的确,他会有这样的顾忌,很正常,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他担忧说出来,会影响他们的感情,这是人之常情。
没有再问,她需要冷静的想一想,怎么解决这件可能会影响到他们夫妻关系的大麻烦。
未央宫,现在是云沁和秦逍的寝宫,寝宫后,有一温泉池,哪怕天寒地冻,也可以在这里泡上一个暖意融融的热水澡。
时已入夜,罗成刚刚来过,禀了一些事,她听完后,眉心蹙了蹙,令他下去,然后,她来了温泉殿,将冰冷的身体浸泡于温泉中,看着满室的氤氲,回想着罗成刚刚得到的消息:"胡为身边那个名叫简子的人,两个时辰前秘密觐见了皇夫,而后皇夫出宫,去了天龙寺。"
秦逍走的很匆忙,晚膳后,秦家兄弟来找,他去陪他们聊天,她则带着几个孩子回他们的寝殿,趁有空,考考他们的学问,和他们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一会儿话,无论生活和工作再如何如何忙,囡囡她还要是管好教好的。
等她把囡囡哄睡下出来时,才知秦逍有事出了宫,具体什么事,他没让人传话过来,只说,让她早点睡,别等他。
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行为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因为没交待他的行踪,这说明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在干什么?
所以,她让罗成盯着天龙寺,那地方,大有问题――
温泉池面,撒落着一层漂亮的琼花花瓣,温暖温润的空气当中,飘浮着淡淡的花香,她将发盘在头顶,取得一个木勺,往身上浇水,暗自琢磨龙隽之会不会被人藏在那边。
门口,传来了轻微的争执声,好像是容姑姑来了。
不一会儿,有凌乱的脚步声进来,她转头看,果然是容姑姑含着笑,捧着一身换洗的衣裳进来,清袖跟在身后,表情甚为的无奈,用表情向她表示:她实在拦不住这个老姑子
"容姑姑,您还没睡?"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都深更半夜了。
"嗯,还没,今儿闲着无事,给公主做了一身好看的贴身小衣,特意拿来给公主试试...出门的时候,才知天不早,老婢又去了御厨,让人备下了补身的宵夜,一并送了过来...进门才知驸马出宫去了,这倒也好,这下老婢可有机会逮住您,好好说说话了!"
容姑姑笑着将衣裳放在边上榻上,走了过来,绾起衣袖,要过云沁手上的木勺子,一勺一勺的往她身上浇下水来,眼里带着笑,叹道:
"年轻就是好呀,瞧瞧,这皮肉,多水灵多好看啊!我们家的天庆公主,是这世上绝一无二的美丽女子。主子在上面看着一定很欣慰。"
云沁并不喜欢有人在边上侍候,她很注重身体上的隐私,沐浴的时候,连秦逍也不许进来。清袖很清楚她的习惯,容姑姑也知道,可她今天怎么明知故犯了?
她不好责怪她,将身体往水里沉下去,淡淡道:
"容姑姑,我自己来,烦您出去等着!"
"公主这是在害羞么?"
容姑姑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的确不习惯叫人服侍!"
云沁老实说。
容姑姑的眼神诡异的闪烁了一下,点头:"也罢,老婢在外间候着!公主一定要记得试一试老婢做的小衣哦!"
她欠了一礼,往外而去,清袖吁了一口气,也跟了下去。
云沁睇了几眼,直觉今天的容姑姑有些反常,至于怎个反常,她又说不出一个道理来。想了想,她沉在水里又泡了一小会儿,才站了起来,抓过池边的一件浴帛,将那无比姣美玲珑的身子包起来。
她来到软榻前,瞅着榻上那些由容姑姑送进来的衣裳,素指一挑,一阵异香袭来,待看清之后,脸孔莫名的一红,一时很无语:
这些衣服,薄若蝉翼,分明就是媚人之物,如何能穿?
穿这种衣裳,那是自找麻烦。
"我不需要这个!"
她随手便扔了,转身将自己事先备好的衣裳取来,扯去身上的浴帛,将贴身的衣服穿好,忽然,脚下一阵虚软,头一晕,身子一个把持不住,扑通一声便往地上栽了下去。
门口,有人轻手轻脚走了过来,是容姑姑,目色沉沉的来到云沁身侧蹲下,低低叫了一声:
"公主?公主?"
云沁一动也不动。
中了七夜香的人,不睡觉七天七夜是断断不可能醒过来的,容姑姑敛起笑,自怀里掏出一匕首,拔下刀鞘,寒光映亮着她眼里冰冷的杀气,是那么的沉沉然可怕。
她逼了过去。
是不是冒牌货,立刻能见分晓。
如果她是冒牌公主,绝对不可以留在这世上,马上她就送她去见阎罗王。
秦逍见到了龙隽之,三个月不见,他已经被人折磨的不成人形。
阴暗潮湿的地牢,霉气薰人,臭气冲天,一进来,人尿和人粪的腌 味道,扑面而来,令人忍不住眉心直皱。
隔着一道精钢打造的栅栏,龙隽之在里面,披头散发,那一头丝缎一般滑顺的黑发,因为几个月没有洗过,都打了结,并成一片一片的,身上穿的的是一件单衣,敞着领襟,露出一截瘦骨嶙峋的胸膛,两只袖管都被撕裂,铁铸似的手臂上,是一道道还没有愈合的伤疤。
他倚墙坐着,神情还算清楚,以手轻轻挑开那被长发遮住的眼睛,原本浑浊的眼神,在看到他以后,一点点变的犀利起来。
雄狮便是雄狮,纵然这段日子,他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纵然再如何如何艰苦,都不曾磨掉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
这就是龙隽之,即便作为困兽,依旧是一只有着可怕杀伤力的了狮中之王――这样的人,一样逃脱升天,卷土重来,必将掀起一场可怕的腥风血雨。
秦逍站在牢门外,静静的以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打量着这个天之骄子。
同时,这天之骄,也正斜眼打量他。
锦衣,玉冠,宽肩窄腰,一身的春风得意,如今的秦逍,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子无宇伦比的尊贵气息。
也是,事业有成,美人在抱,人生如此的衬心如意,正是年少得志时,当然会容光焕发!
哪像他,一身落魄,沦为阶下之囚,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穿没穿好,住没住好,满身是伤,也只能忍,还得熬着毒瘾,在他们手中苟且偷生。
他如今的种种,皆拜他所赐。
三世相遇,三世他都害苦了他。
这个人,还真是他命中的克星。
龙隽之沉沉的眯着眼,审视着。
"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居然把这么一个尊贵的秦五爷给吹了过来,啧啧啧,天要下红雨了!"
他哑着声音,冷冷的讥嘲。
秦逍没理会他的讥诮,侧过脸,看着身边的简子,吩咐:
"开门!"
简子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爷,里面脏的厉害,您要说话,在外头就可以!"
"我说开门!"
秦逍寒声再度重复了一句,声音里透着一种不容违逆的力量。
简子一凛,只好示意手下去把铁栅栏上的大锁给取下。
之前,秦逍对简子不熟悉,刚刚,在宫里,大哥二哥来找他商量事情,这个简子急匆匆跑来求见,他当时就纳闷,他和胡为的人,关系并不熟络,此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找他?
但,他到底还是接见了他,一见面,这个人就向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神情凝重的报禀说:
"五爷,事情有点不妙,龙家主已经进京了!"
秦逍听着一怔,他的人正严密的监视着龙家军的一举一动,可从未收到这样的消息过,便问:
"这消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您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他现在已经抵达洛京城。"
秦逍又看了他一眼,疑惑他为何不肯说出消息来路,端详了一会儿才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