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若狐狸一般狡狸的女子,更具有像白虎似的杀伤力,只不过,她爱装成无害的家猫,躲在别人背后求庇护懒偷闲,偶尔才做点小动作,来回敬那些想欺负她的人。但不会过份。
她,永远保侍着那样一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这份特质,放在一般人身上,挺好,放在她身上,不可取――她要学会的是一种生杀予夺的本事。
妇人说到这里时停了一下,又往银面人身上瞟了一下,他的目光微微闪了一闪,她吐出一口气,继续道:
"我知道您疼她护她,这固然是您的一份好心,但她身不逢盛世,她肩负的是一份血海深仇,这个深仇大恨,不能永远由您来背负。她必须为自己的姓氏负起自己应尽的责任。她的责任就是要和萧氏绝绝对对的对立起来。这事,刻不容缓。如果还是这么的将她放任在外,由着她经营自己的小日子,那她的心,就狠不起来。
"少主,她需要仇恨,不能再置身事外。我们一定要逼她成长起来,越是恶劣的环境,她就越能发挥潜能,这一点,您心里最清楚,这五年来她能取得那么辉煌的成就,就是得益于外力的逼迫。这表明,她是可造之材,完全可以胜任兴复大业的重任!
"如今西楚的危机已经出现,我们一定妥善的利用这个危机,让沁儿真正开始独挡一面...在政治上,她必须有这样一份能力,凭自己的能力驾驭千千万万的儿郎,而且,她走的路,跟您走的方向,必须一致。因为她是您的未婚夫妻。您不能因为喜欢,而一次一次的替她收拾烂摊子,而放任她胡作非为,这会大大降低她以后的威信!"
说到烂摊子的时候,她又顿了一下,眼神也尖了尖,利的都能把人的灵魂都给洞穿,接着说道:
"少主,五年前的事,您就不该纵容,就该逼着她将那稀里糊涂怀上的孩子给流掉。五年前,您就该将她的身世告知于她。这世上,除了您,她不该替任何其他男人生养...那个孩子,必须除掉!这是必须的!"
最后几个字重复的强调:是那么的斩定截铁,那么的狠决凌厉。
密室内,忽然一阵沉默,一片静止,静的只剩下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银面人发出一记冰冷的笑,那笑声里满是难以苟同之色:
"容姑姑,你想的太简单了。沁儿视那孩子如珍宝,你要是敢动她半根寒毛,我告诉你,我们精心筹谋了十八年的大计,就会付之东流。五年前,她敢用我的命,她自己的命来保那孩子,敢不顾一切的背离云家,背离婚约,如今,她就能拼尽所有,来护全那孩子。"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容姑姑,你要明白一件事,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五年前的云沁。五年前,我们会认为,她吃不起苦,被孤立了以后,她迟早会乖乖回来认错。结果,我们都料错了。
"事实已经向我们证实,没有我,没有我们的扶植,没有一点点背景钱财,她也能开辟出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并且将其发展壮到让人不可小视。她一直有那么一份能力,只是以前,她藏了起来,懒得争,不想争。
"容姑姑,她是独一无二的。闲散的时候可以闲散到让人以为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精明的时候,能叫所有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包括我在内。我们对她的了解,一直很表面。事实证明,她深藏的那一面,我们没有一个人真正见识过。
"这样一个人,你若敢伤她在意的人,那就会彻彻底底失去她。如果,那是你想看到的,我无话可说!
"事实上呢,不是!
"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花了那么大的心力物力,最终是希望她可以真正融合到我们这个计划里来,而不是将她推离,与她反目。这与我们的目的,背道而驰!
"难道,你还想让五年前的事重新演绎一遍吗?"
这话,令妇人想到五年前那个情景,为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她毫不手软的将剑抵在了少主的脖子上,那毫不妥协的态度,第一次爆露出来,果断的叫人心胆俱颤。
谁说她不够狠辣?
一旦将她逼入绝境,她的狠辣,自然而然就会体现出来,根本不需要刻意培养。
银面人见她不语,吐出一口气,雷厉风行的开始下达起命令:
"所以,容姑姑,这个行动必须马上中止,而且现在就开始,兵分两路,一路给我找出慕容瑶的母亲和师父戒嗔。只有这两个女人安全了,沁儿才不会继续下去。一路,马上和沁儿联系上,我要见她,我会劝她想法子让'怀王妃';死于意外,尽快离开怀王府。
"总之,我不许她与萧氏有任何接触。她的才智,她容貌,一旦被萧缙发现,那后果,不是你们任何人可以承担的!"
他以为在自己如此晓以大义之后,容姑姑就会放弃这次行动,将一切拉回正轨。不想,妇人回过神来以后,还是给了一个毫不犹豫的摇头,极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不能停下来。"
银面人一怔,见她如此固执,才渐渐平熄下去的怒气不由得又翻起,厉声喝了一声:
"容姑姑,你要冥顽不灵到什么时候。我敬你是沁儿的奶娘,才如此苦心妈婆的跟你讲道理。事实上,这一次,你擅自作主陷沁儿于危境,我原本不必通知你,就传令撤消这次计划。容姑姑,这事,绝对不能莽撞行事。你担不起这个后果。必须停下来!"
态度是无比强硬的。
在南燕听到这个消息起,他的心,就开始不安,这种不安,逼着他迫不及待的赶到了西楚。
他要阻止,必须。
可容姑的声音比他还要响亮,以一种激烈的态度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拥护着自己的决心:
"为什么非停下来?
"少主,既然您也说,沁儿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沁儿,她敢往龙潭虎穴一搏,就代表她有自保的底气和能力在。
"您别跟我说她没有,如果她没那份能力,这五年,如何能将一个四分五裂的云中阁发展成为让人刮目相看的江湖势力?致令天下没人再敢小看了他们?笑他们是一团散沙,不成气候?
"试问,云中阁里的人,哪一个是善茬?她不是都好好的将他们收为了己用,让他们一个个尊她为新主!"
"既然她如此了得,那我们何不冷眼旁观一番,她和萧氏皇族的周旋,只会将她打磨的越发的精明能干。
"还有,这一次,西楚国内突然立八皇子为帝,是有阴谋的。宁贱人跟萧远老狐狸把政朝纲,却没有相杀相残,反而和萧缙形成了这样一种鼎足之势,这底下必大有文章。您难道不想查个水落石出吗?"
"容姑知道您也在查,对不对?可一直没有进展。可见这事,是何等的诡异。
"如今沁儿是摄政王的的人,又身在怀王府,或许可通过她,查探到一些内幕...
"我已经吩咐四大护卫会暗中跟进,断断不会令沁儿出事!我们只要静观奇变就好,所以,我绝不同意停止行动!"
银面人没有马上反驳,神思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是啊,他,哪能不清楚她的本事。
小的时候,她是纯良的,至少当时,他是这么认为的。
那时,她的冰雪聪明,还没有达到叫他惊艳的地部,每番听她脆滴滴的叫他"逍哥哥"时,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需要他的保护,照看,而他也真心真意的想呵护那美丽的笑容,不为仇恨所淹没,不被残酷的现实所同化。
那时,那丫头爱腻在他怀里没心没肝的笑,特别是闯了祸以后,皮极了,总是厚着脸皮的求他去收拾残局,那么的顽劣。
那时,她个儿那么的小,不及他的胸,真的只是孩子而矣,而他总是很忙,难得才和她聚在一起。
那时,他总觉得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该做的是,铺好以后她要走的路,令她不至于那么辛苦。
直到她怀上别人的孩子,他才发现她已经长大。
直到她为了别人的孩子,与家族反目,逃婚离去,从此离开他的守护,他才惊讶的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她的才华,她的能力,她的筹谋,绝不亚于他。
那个光彩夺目的少女,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打了他一个手足无措。
他在暗中欣赏,带着疼痛,看着她和一个漂亮的小娃娃玩耍――要是那孩子是他的,他会欣喜若狂,可不是。
即便不是,他也愿意接纳。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放手。
这世上,配得上他的只有她,她该嫁的也只能是他。
"这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问题。容姑,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终于回神,吸了一口气,转身,想出去,不想多费唇舌。
妇人身法极敏捷的拦住,双手一张,灼灼盯视,这一次,没有尊其为"少主",而是唤起了他的名字:
"阿逍,你这么拼命的阻上她与萧氏有正面接触,到底为了什么?"
问的犀利。
还有那目光,带着太多的探究之色,可银面人的面色是如此的深,深的叫人探到底。
"我们必须要令沁儿憎恨萧氏孽贼,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要如此反对?凤凰涅磐,浴火而生,才能真正的脱胎换骨。"
她再度加调了一句。
银面人皱眉,极度不满她的强加干涉,声音变的越的冰冷,道:
"我有我的原因,你无需知道!总之,这个计划必须终止!"
不悦之色,又浓了几分。
妇人定定的看着,思想索着那个令他心生抗拒的原因,好一会儿,才淡淡吐出两字沉沉的击到了他心上:
"晚了!"
银面人倏地眼神一利。
妇人微笑:
"我已发出凰令。包您你在内,都得执行!"
"你!你竟敢擅用凰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