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能有其他作为,就被那个神秘诡异的男人给拎了过去,先狠狠甩了他几十个耳光――那个人手上带着铁手套,半截式的,套面上有刺,他的那张脸孔,就是那时被打烂的。
当时,他的手骨折断,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他宰割。
"我早就想打烂你这张脸了。就因为这张脸,害了我家主子,成为三界笑话。你该被挫骨扬灰!"
男人开出口来,那么狠。
他听不懂,只知道脸上毒辣辣的疼,有血水在淌下来,他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蹙紧眉心,盯着这个男人看,纳闷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他呢,恶毒的数落着:
"其实你也不过如此。
"说什么永生忠璃和,爱璃和,你哪里能做到了?
"见到了漂亮女人,你一样能心动,一样可以为信誓旦旦说什么此生唯她不娶,不爱。
"白虎,你在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可曾辜负了璃和?
"璃和为了你,抛下三界之内最好的归宿,跟着你吃苦受累,末了,还被安排到冰岛上修行,永世被禁锢。
"你倒好啊,不仅私下凡,还爱上其他女子,轰轰烈烈的演绎起另一段狗屁爱情。
"白虎,你对璃和的爱,也不过如此!"
那一夜,这个男人,往他灵台之上击下一掌,他没死,仅仅是封印被解了,关于最初的所有记忆,全回到了脑海,他的心被两种感情夹击的,简直生不如死。
他的心里竟住了两个女人,这该是一件多么可悲哀的事!
对,生不如死。
九重天上,他和璃和历经曲折、坎坷泣血的爱情,是他心上一道永不可淡去的伤痕,铭心而刻骨。
他一觉得,红尘事,最悲莫过于:犹深爱,被迫天各一方,永相离:她在冰岛翘首凝望长空,无语泪流,而他,封存记忆,从此只做无心人。
这是一场悲剧,他们无力抗争,只能含恨隐忍。
为了他们的孩儿。
可他,怎么就对其他女人,动了心?
还种下了那么深的情。
他迷惑:
三百年前的龙奕,到底还发生过什么?
听说那时的自己,曾经以命犯天,最终被天火烧成了灰。
所以,才有了中国种种,才有了今日种种。
可,琉璃的舍身相救,当真令他这么感动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犯了一个大错:移情别恋,另孕子嗣,这是一个令他无颜面对璃和的大错。
对琉璃情越重,他越觉得愧对璃和,愧对他们的孩子,脏了他们的爱情。
最最可悲的是,他的心,分成了两半,既思念着璃和,又爱怜着琉璃――
对,他一直爱着。
半年前,在地坛,他和琉璃,相认,定情,许今生,那银光闪闪的戒指,就是一个相爱的铁证。
他是真心喜欢她的,穿越时空之门,重生归来,只为找她,再真真切切的爱一场。
二十一年,不对别人动心,只因为他的心里满满全是她。
那份情,得多深重,多浓烈。
可悲的是:他与琉璃的爱情,是对他与璃和曾经历的一切的过往的嘲讽。
这世上,敌人对于对手最狠的伤害,不在肉体,而在精神。
简子绝对的恶毒。
他不敢伤害他,轮回转世的肉体,纵然被烧成了灰,那灵魄依旧可以返回天境的真身,他不能从真正意义上毁掉他,于是,他用精神摧残之法,将他逼入痛苦的深渊,受良心的遣责。
他成功了。
那一夜,他的心,疼的犹如万箭穿心,整个人,便似被推进了油锅,煎着,熬着,除了痛,就是痛。
他撕心裂肺的疼着,无声的惨叫。
那一夜,他双脚已伤,不能动弹一下,他的双手,皆脱臼,他只有一个无比清醒的头脑,以及一副悲痛欲绝的心肠。
那一夜,他错乱了:忏悔,是对琉璃的不公。
若不悔,那便是对璃和的亵渎。
他竟爱着两个女人――
他恨死这样的自己...
那一夜,他拼命的撞着石壁。
因为有两种爱情,在他灵魂深处厮杀。
他被杀的体无完肤。
他不能自已。
醒来以后,出于逃避伤痛的本能,因为撞击而受到刺激的大脑,他进行了选择性遗忘,他把那些令自己难受的无法呼吸的记忆锁了起来,恢复了在天界做白虎时才会拥有的心情,平静无波,淡泊处世。
可他终于对琉璃念念不问的,所以,再次遇上,当她抱住他的时候,他没有推开,那具柔软的身体能令他感觉熟悉,和喜欢。
所以,他对五六岁的孩子,有着一种本能的抗拒。
那个孩子是真实存在的。
原是爱的结晶,结果,成了罪证。
若再见璃和,若璃和为这件事,重新站到他面前,来质问他,他要如何去解释自己与别人那一场意乱情迷的欢情――想那一夜的风流,曾令他念念不忘五年之久。他不仅在肉体上背叛了璃和,更有精神上的背叛。
他实在无法面对这样一个无耻的自己。
而现在,那种疼痛的记忆回来了。
是云沁站在秦逍身侧,嫣然微笑的模样,触动了他的记忆按扭――这模样,和在地坛内,在高坛之上,她取下人皮面具,对他浅浅而笑的表情,完全吻合――他的某种思念,冲破牢笼,卷上心头。
于是,他想了起来。
于是,纠结了,痛苦了!
"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龙舜之急的直叫,大哥脸上的表情,见所未见,他何曾如此悲痛过。
"是不是云沁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你才把她忘了?"
他猜测着。
龙隽之摇头,就像一具傀儡似的。
"这么说,你真想起来了对不对?大哥,你说句话呀?云七小姐都要嫁人了..."
龙舜之急躁的叫,却被打断:
"她要嫁,便嫁吧!"
短短的六个字,龙隽之挤的那么艰难,整颗心,就像被什么给碾碎了一般,声音也是暗哑的,透着疼痛的之色,嘴里唏嘘的喃呢道:
"龙奕已经死了,彻彻底底死了..."
说完,他又低低发出一记惨笑,闭上了眼。
对的,三百年前的龙奕,三百年后的龙奕,都死了。
当属于阿琉的记忆被打开,这三世的记忆,都变的微不足道了,他唯一想到守住的是心头上最后一点执念――他对璃和的执念,不能变。
他不能对不起璃和。
至于琉璃,既然她能将那一切放下,另外嫁人,那也好。
她若能嫁的好好的,得到属于她真正的幸福,他会祝福她。
哪怕心会很痛。
可他必须割舍。必须放下。
那个女孩儿,不属于他。之前订下的百首之约,他再也实现不了。
龙舜之一呆:"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认回她们母女了吗?你应该是喜欢云小姐的,要不然你的表情不会这么痛...可你..."
"我不喜欢了!"
他无力的又挤出一句。
因为喜欢错了,再不可以一错再错的痴迷下去――就让她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事实上,属于龙奕的一切都已经死了。
再也活不回来了。
"那云歌儿怎么办呀?"
龙舜之有点恼了,他的哥哥怎会变的如此的不负责任:
"难道你想任由龙家的孩儿流落在外。"
"她不是我的女儿!"
这一个回答,再度惊呆龙舜之。
"不是你女儿?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呀?"
他迷糊了,脑海里一片浆糊,云七小姐的人品就这么不堪吗?
"嗯,不是!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
龙隽之低低的道:"总之,这件事,就这样告以段落了...我的身份来历,从此不许在她面前提及。命中注定,我会负她。她能嫁与秦逍,解我不少罪孽...这样,挺好。真的挺好!"
无月的夜,他倚着窗,眺望沉沉夜色,心也若夜色,黑沉一片,悲痛之情,得不到救赎。
"若真的挺好,大哥现在这种情绪算是什么意思?"
他一把龙隽之的拽了回来,生气的叫:
"什么叫命中注定要负她。你明明在意,明明喜欢,明明不舍,那装什么大度,把自己喜欢的女人,让给别人?就算她是秦逍未婚妻又怎样?总有法子的..."
龙隽之默默的看着这个情绪激烈的弟弟,久久不语,好一会儿,仰天长叹了一声,轻轻的,再度吐出惊人之语:
"我爱的不是她!我有妻子,有孩子!"
"..."
龙舜之完全当机。
"你想听故事吗?关于我的故事。"
"大...大哥...你等一下,你什么时候有妻子孩子了?我怎么听不懂了..."
龙舜之眨着眼,好生困惑。
"没关系。听我说完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我...不能要云沁!"
他将窗户关上,来到灯前,静静的睇着那一枚女戒,许久,才轻轻的往下述道:
"这事,要从几千多年以前说起..."
跟过去的龙舜之顿时瞪大眼,大哥是不是疯了啊?
龙隽之继续往下说:
"那时,我不叫龙隽之,不叫龙奕。
"最初的时候,我没有名字,只是一块胎生的魔玉,有人将我琢成了人形,赐我名字:阿琉。
"那个人,后来成为了我的妻子。
"在天廷,他们称她为璃和女神,掌管着天下的悲伤离合。
"那时,我与她的关系是:师徒...
"后来,我爱上了她...很爱,很依赖,不想离了半步...
"我们的故事,就这样开始的..."
龙隽之说了很久很久,将前后几千年的旧事,以及三百年前三百年后的往事,通通说了一遍。
龙舜之无比震惊的听着,没有插半句话。
关于璃和女神逃婚一事,那是上古传下来的神话,尘世间的人,皆遣责女神正邪不分,善恶不明,有负天将逍卫的一片深情厚意,都认为魔胎阿琉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孽,人人应见而诛之。怎能想到,最后,由当事人亲口说来,却是一双被天规天条三界之律棒打了鸳鸯的可怜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