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办法对着这具渐渐冷下去的尸首说抱歉,这一切的一切,追根究底,不是她的错,也不是萧缙的错,只能说,萧恒布的局太深太深,将他们所有人盘算了进去。
如今,连他自己也深陷于地坛之中,想要出去,那已是难过登天之事。
她难受,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成为了争斗底下的牺牲品。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为救我,你们不会陷进来的!"
司靖跪倒在地,沉痛的自责。
萧缙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半晌后――
"这不是谁错谁对的问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都有疏忽的时候。若说错,也许最后都该怪我,我不该对萧译如此信任。"
轻轻的将杨固放平的地上,萧缙低低的说,站起,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云沁站在他身边也鞠着躬;司靖和岳离则跪在地上,最后叩了一个头。那个缙卫和木紫琪见状,也行了礼。
"就这样把他安置在这里吧!"
萧缙替他整了整衣裳。
他没办法带他一起出去,接下去,他们所要面对的环境,只会更恶劣。
只能将他留下。
哪怕再如何不舍。
只有舍弃。
这不是无情,而是无奈――他会谅解的。
如果能出去,以后,他会回来带他离开,想尽一切办法。
萧缙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开始打量起这间暗室,觉得这个房间的越来直气闷,那灯也越来越暗,氧气在渐渐稀薄起来:
"得先出去。这些油灯不能再用了,会耗尽我们的氧气。"
左右一拂,以掌风将灯给灭了,而后,他从怀里取出了一颗夜明珠,虽然不是很亮,但勉强能照明。
"爷,原来您刚才说的话,都是唬他们的呀!"
木紫琪已经冷静了不小,轻轻的问起话来。
"不是唬弄。"
他回答。
"什么?"
木紫琪心头又一跳,惊叫。
"很难再走出去。但是,我们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拼一下,若是走不出去,我们一个个会死于地宫的各种毒阵内。现在,我不能确定我能走出去,但是,总归得一试的...你们得跟紧我。我记得地坛的一角,好像被一个小娃娃挖了一个洞,那个小娃娃,常常进到里面来的...我记得的,但是那个地方,我没去过,具体怎么走,还得摸索一下..."
萧缙一手牵住云沁,一手执着夜明珠往前走。
"小娃娃?什么小娃娃?萧缙,你以前来过这里?"
云沁疑惑,低低的问。
"对,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娃娃,好像叫小白...我记得的,其他,我不记得了...那些记忆,我得回的不多...以后,想齐了再跟你说..."
"嗯!"
"走!"
"萧缙,你放开我,我去扶司大哥..."
那牵她的手紧了紧,没有放,那意思是不愿意。
她见他转身,借着夜明珠的光往后照了照,像是在找什么人,珠光落到了那个缙卫,问:
"你叫什么名字?平时是谁的手下?"
那缙卫马上挺了挺站姿,响亮的回答道:
"回爷,属下景政,风景之景,政权之政,隶属风大部下,风大归岳副统所管辖。"
"好!"
他点头:"你好好照看司大先生,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以后,你直接来我这里报到。"
"是!"
萧缙又把目光落到木紫琪身上,那张纤秀的小脸,已经没了人色――这是一个从不曾经过风浪的闺阁女子,何曾受过这等惊吓?
"木紫琪!"
他冲她招手。
"爷!"
木紫琪颤微微走了过去,心头涌现几分酸: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了。
"前途未可知。你跟紧我!我会尽其所能,带你们出去。打起精神来。"
"是!"
木紫琪差点落泪,又续了一句:
"爷,纵然死在里面,能陪着爷,紫琪不悔!"
她对他,一片深情――此刻,她多么希望此刻他能抱了她一抱,抚慰她惊兢的心,可他没有,淡淡看了一眼,道了一句:
"岳离,你断后,自己当真一点!"
"是!"
萧缙牵了云沁去寻门洞,一个时辰内若找得到出路,还是有生还的希望的,否则,他不敢想象会有怎个下场。
他记得,那些年被镇压在这里时,有一道亦邪亦正的灵魄,时不时的从某处跑出来,静静的藏在角落里偷窥他。
那灵魄,不受四大神珠的震摄,也不受佛光神力的约束,可以来去自由,但是,不能靠近他。
他弱小而纯净,而他煞气重,容易煞到他。
他记得他常常来和他聊天,至于都说了一些什么,他现在想不起来了,只知道那孩子叫"小白"。
这一道门,萧缙打开了,一条长长的通道将他们领向一个未知的领域,珠光是他们仅有的一丝光线,就像他们的运命那样,显得那样的微弱――所有人都沉寂在沉痛中。
云沁感觉到萧缙的伤心,杨固的死,对他是一记沉痛的打击――偏偏害死他的,还是阿群,她手下最最得力的一个人,伤了他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伙伴。
老天爷还真能开他们玩笑。
她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被暗道里那种好像从遥远深处的 嗦嗦声困扰着,有点紧张,总觉得鼻息内叫人给堵住了似的,难受的可怕。
打开暗道的尽头,又是一条弯绕的暗道,那奇怪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一阵阵在阴森的空间里回荡――
按理说,这地宫的隔音效果很强,这声音是从哪里传递过来的?
一路之上,云沁和萧缙的手至始至终牵着,开门的时候,他把夜明珠交给她,由她照明,由他开机关。
这一次,依旧。
门一开,明亮的光穿透进视线,同时,巨大的 嗦声伴着浓郁的毒腥味扑面而来。
这气味,令云沁差点惊叫出声,手心顿生冷汗,浑身上下汗毛根根竖起,不自觉的往后退。
是的,这地方,就是刚刚他们在上头经过的地方:万蝎窟――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比刚刚近了三分之二的都不止,那一只只体形巨大的毒蝎举着大钳子,彼此纠缠,乌压压一片,就在他们脚下不到四五米的地方,成片成片,自相残杀。
"啊!"
木紫琪也看到了,跟着发出一记惊叫,往后退了三步。
"现在它们上不来!而我们必须穿过去,才能以最快的时候到达对面..."
这些可怕的毒物,一只只奋力的往上爬,你赶我往的,却都在半路,又簌簌的往下掉了去,周而复始。
"穿过去...你确定?"
云沁低低的问,眼里都是惊疑,感觉有点无法喘气。
"嗯!放心,我这里有避虫药。它们吃不了我们。"
他放开了她的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了几粒黑色的药丸,一股清新的气息散开来。
他往窟中一扔,那些毒蝎子,就好像遇到了天生的克星似的,一只一只往地下的洞里钻进去,拼命的逃亡。
没一会儿功夫,活的逃的一只不剩,地上,还有一片死去的毒蝎,断头断尾,缺胳膊少腿。在整个窟地上铺呈着。
对了,还有两具白骨。
那是刚刚从上头掉下来的两个缙卫的遗骨。骨骼完好的呈现在那里,只是姿态是扭曲的,可见当场,他们曾痛苦的挣扎过,却被饥饿的毒蝎在一瞬间内吃了一个精光。
还有一条发带,那是云沁的头上的东西。
云沁听到木紫琪在身后拼命的咽口水。
"走!"
手被一拉,萧缙带着她往下走去。
云沁回头看了眼了木紫琪,双腿打着哆嗦,不敢下脚,这么多的毒蝎尸首,的确叫人感觉害怕。
"木紫琪,还不快走。"
"我..."
"想活命,就走..."
木紫琪一咬牙,踏下去,踩上去,一阵喀哧客哧作响,她的脚有点虚软,就像踩在棉絮上似的,整个人几乎要软下来,眼见到跌到,云沁扶住了她,但听得她说道:
"我扶她一下。你开道!"
萧缙点了一下头。
木紫琪怔怔的看了她一眼,明显能感觉到她并不喜欢她,却还愿意帮她,这个女人真是奇怪。
"别这样看我。我不会因为讨厌你,就来落井下石。那不是我的作风。人与人生来就是群居动物,困境中的举手之劳,只是一种人道主义。但,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发现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那么,我的手,同样能掐断你的脖子。"
云沁没有正眼看她,手指牢牢的扣着这个女人的命脉,感觉到了她的胆颤,也探知了一个事实:这女子,没有丝毫内力。
被扶住的木紫琪,有些心惊肉跳,司六令她感觉害怕。
又开了一道门,一阵"嘶嘶嘶"的声音再度灌入他们的耳内,吊在半空的铁链桥是唯一可以通往彼岸的通道,十来米远。
当云沁用珠光往下一照时,手一抖,夜明珠差点落下去:
四五米高低的铁链桥下,全是蛇,成千上万,不计其数。
大蛇吞小蛇,小蛇缠大蛇,一条条伸长着脖子,密密麻麻一大片,吐着红红的蛇信子,发出叫人害怕的嘶叫。
这里是蛇窟。
同时,木紫琪发出了一长串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么绵长的在这个阴森可怖的封闭空间内回响,回声那么惊悚,挑拨着所有人心中那根恐惧的弦。
"闭嘴。别叫了,再叫,我把你推下去。"
云沁回过头来,凶恶的叫了一句。
木紫琪连忙捂住了嘴,双眼露着惊恐,直直的盯着她。
她觉得无奈,自己还真吓到她:"我扶着你一起过去。别往下看。不会有事。"
木紫琪僵硬着身子不说话。
云沁没理,抬头看到萧缙向她伸出了手:"把夜明珠给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