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元璇,死有余辜,这样的元菊,被贬,也许是残忍的,然,也是必须的。
萧缙是办大事的人,留着若无害,他会留;留着,若会在不可预知的将来引发祸端,他绝情到底。毕竟都是元姓人。这点防备必须有。否则,当年的楚帝,不会在篡得皇位以后,将前金氏后人悉数杀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权位上的人,最忌的是复仇。
这一对父亲子,在这种事上,绝对是以大事为重的。
如今,他能将她"慕容瑶"容下,自然是因为她的命,生比死来的利益更大。
园子里,暗卫已经退下,四周,除却杨固和贺海,再无其他人,元管事也已经下去。
云沁静静的看着那个满身轻淡如风的男人,杏身翩然,在清风暖日中显得如此的温切可亲,就好像刚刚杀人贬人的,根本就不是他。
"萧缙,好本事!好谋算。一计连环,一箭数雕,妙。"
云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以后,淡淡赞一声。
其实,她老早该想到的。
想昨日,萧缙从头到尾,对这件事表现出一种异与常人的镇定,竹屋那边的防护措施,更安全的如同铜墙铁壁。
这一切明显表明,他老早就做好了妥善的布置。
这男人,心思是如此的深绵难测,在他决定到这个山庄过夜的那刻起,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一切种种。
并且,他老早就认定:她是一颗活棋。
他不想毁棋,而是想要收服为已用。
这就是他真正的用心所在。
萧缙淡淡一挑眉:
"我的王妃,我们,彼此彼此!"
他并不否认。
"你故意的是吧!昨儿夜里,你没有处置了元家姐妹,一是在等化染水,以验证那密信中的内容,以求铁证。二是在等我赶来揭穿了她们。
"说来说去,你还在刺探我,想看我到底有没有那样一种反应能力,猜测到昨夜到底是谁在暗算我,因为,你清楚我的脾性,绝不轻易放过害人元凶――
"你给元璇下套,元璇给元菊下套,然后,她们两个人联合着给我下套...一环连一环,你最终的目的,既是我,也是她。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
萧缙走近了过来,低下头,看着这个已经将整个事件完全看透的美丽女子,虽然也有惊异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恍然与了悟,这一刻,她已经想通很多事。
"我的王妃,果然是个聪明的人。相信日后,你我合作,应该会很愉快!"
他轻轻一笑,不显骄狂,满满的自信,自然流转在眼底。
她扬眉。
他又道:
"王妃的表现,本王甚为满意!同时,还请王妃记好一件事..."
"何事?"
"本王最恨背叛。若有叛意,本王绝不手软。"
这就是他故意等她来揭发的原因所在――杀鸡儆猴。
她就是那猴。
他从她身边走过。
云沁心头一阵发毛:和这种人打交道,真不好玩。
那边,杨固提着那剑,眯眯笑的喊着那转身进书房去的男人:
"缙兄,我觉得你的王妃实在有做王妃的潜质,怀王府若有她治理,后院必然是一片和睦...缙兄真是艳福不浅...夫妻俩都像是精怪转事一般了,一个比一个精明,将来生出来的小世子或是小郡主,那得多难缠啊!哎呀呀,老天爷真是厚待你,怎么就给你们配了对...真是恐怖绝配...呀..."
最后发出一记惨叫声:
"王妃,你你你,你这是何意?在下这可是极力拥护你,外加举荐你,你你你...你居然用石头来攻击我..."
是的,众目睽睽之下,某位娇弱的王妃随意那么一脚,踢起几颗小石往那个想害她不得清宁的男人身上踢了去,噌噌噌三下,那位功夫了得的杨先生躲了一个手忙脚乱。
王妃看着这个光景,拍拍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好意思,我脚抽筋了..."
有谁脚抽了,还能打的那么准的。
"..."
对方暴汗!
王妃斜眼:
"顺便提醒了杨先生一句,别拥护本妃,本妃担不起怀王府的治家大计,本妃比较喜欢吃饱了四处走走,逛逛啊什么的。"
从这件事可以看到这样一个真理:拍马屁也是技术活。
杨固:"..."
王妃再度斜眼,这一次,另加一个微笑:
"好了好了,如今总算是天下太平了。不过,我也快渴死了。萧缙,你这里有没有茶水喝?喂,你别这么瞪我。我说了,以后,人面上,我敬你是王爷,人后,我们是平等的,直呼其名,是一种对等的开始。麻烦你别那么迂腐,才几岁的人,要灵活懂不..."
王妃很自来熟的跟上去,在看到这个男人侧过来眯她一眼时,她又笑眯眯的开导一番,然后越过他,往里而去。
以后,不需要再伪装,多好。
萧缙驻于原地,比起之前在他面前一脸的伪笑,满面的伪装,现在这个样子的她,比太阳还要闪耀――她不怕他!
这感觉,不错的。
他不恼,也恼不起来,只觉得挺有趣:世上的女子,敬他畏他,慕他又惧他,谁也看不穿他的心,谁也钻不进他的心,独她不一样。真不一样。
杨固看到萧缙微微发楞的一幕,不由得微微敛笑,昨夜,程禾私下对他说:
"红颜祸水,慕容瑶的心智,慧若天人,如此聪颖,一旦王爷对她生情,留着迟早会成为一块致命的绊脚石。必须除掉。"
会不会成为绊脚石,杨固无法如程禾和毛平那样武断的下结论,但是,有一件事,他现在可以确定下来:
对于这个慕容瑶,萧缙怀着一种奇怪的欣赏之情,否则,也断断不会暗自布下这样一个惊人之局,将她狠狠的算计了一番。
至于留她一命,应该另有一个天大的原因,而他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怀王的命运,将发生,巨变。
回到王府,两位侧妃,宁以春和木紫琪,带领着人,集齐着跑出来迎候。
王妃找到的事,昨儿个就已经传开,原本以为王爷当天就会把人领回家的,没想到,没回,木紫琪为此还刻意让人做了一桌祛邪消灾宴,可惜白白就浪费了,同时也令她挂念了一宿,生怕王爷去了那边,会遇上什么圈套呢,出了什么危险,要不然啊,怎么会一夜未归?
那位宁以春呢,那天自禅院出来,听说王妃遭劫,心里头那个痛快,巴不得她就此死在外头,从此再也回不了怀王府,那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天大好事,如此也好消了王府的灾,从此天下太平了呢!
谁知那人运气好的不行,竟然逃了出来,而且,王爷居然愿意亲自去将人给接回来,她闻讯,气啊,火啊,鼻子都差点歪了――
王爷凭什么就对她另眼相待啊...
凭什么啊?
失踪了这么久,回来以后,保定已经是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接回来,只能毁皇家的脸。
"爷,昨夜,怎么没回城?妾担心死了!"
木紫琪一脸温婉,行礼后,问的关切。
这个时候,云沁刚刚从马车内钻出来,但听着萧缙淡淡的回答道:
"昨日王妃受了惊吓,路途又有一点远,所以,没来得及赶回来,便在别院宿了一夜!"
他解释了一句,转而环视起来,平静的问:
"东院的人来了没有?"
"来了"
"来了!"
青袖和彩姬了应声出列,八姑姑也来了,只是静静的站着,微微而笑,目光落在那没有一点受惊之色的王妃身上――人家安安静静,哪有劫后逃生之人,草木皆兵似的表现。就好像刚刚从外头远游回来,虽有疲倦,但精神气爽。
"嗯!把你们的主子扶回去歇息去了!本王还有事,先去生衙门一趟...回来再给你们主子设压惊宴。"
萧缙就在王府门口站了那么一小会儿,转身就带上他的人,驱马向东而去。
最先迎向云沁的是青袖,那丫头一脸急切的跟上来,急急扶上自己主子的臂膀,低声问:
"主子,您没事吗?"
一走就是三天三夜呢,真真是把她急死了,虽然知道主子是办事去了,罗成传来的话,就是这么说的。
不过,自昨儿个传来王妃已找回的消息传来,她就知道小姐这是要回来了,原以为晚上就能回,哪料一守守到子夜,无论是王爷还是王妃,一个都没有回城,她那个急,真是没法说了。
主子功夫才智是不凡的,但再如何不凡也有遭人暗算的时候,比如五年前,小姐独自出去不就吃过一个大亏,莫名的就怀上了囡囡。不管小姐怎么说那不是亏,在她眼里,这就是大亏。
"好着呢!"
云沁冲她眨眨眼,心情愉快,总得来说,这一趟出去,收获还是很丰厚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青袖扶上了她,深深吐出一口气,看到那彩姬正用一种尖利的眼神探看,眉心不觉皱了一下,用自己的背将这个人搁开,对小姐说:
"走,我们回东院去!"
"好!"
云沁提步要走。
一阵香风掠了过来。
"姐姐,您总算是回来了。吉人自有天佑。还好还好,没事就好...来来来,进去吧,妹妹让人备上可以去邪的汤,避避瘟神。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惹上那些凶人,太可怕了..."
木紫琪笑盈盈的上来,上下细细的看着,除了脸上有一些蹭破皮儿,衣裳穿的却是漂漂亮亮的,精神劲儿一点儿也不差,淡定的很――这女子啊,到底在外头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呢?遭了劫,还能如此处变不惊的呢!
还有,这衣裳,别院有女子的罗裙吗?是王爷早早给备着的?王爷怎么对这个人如此上心呢?
她好生奇怪。
云沁转而看向这个婷婷玉立,美的如诗如画的少妇,含笑道:
"什么去邪,什么避瘟神,我不信的。妹妹有心,姐姐我心领了,嗯,回去歇着,缓缓神就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