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讲的话题已经消失,紫衣垂下眸子,别扭的点了一下头。
夜长留恍然大悟,小紫衣瞥了她一眼,又瞥了她一眼,纠结着思量该怎么说他想回屋继续的念头。
夜长留刚刚辣手摧草,此时连忙体贴的应了,目送着小紫衣松了一口气的背影离开,将注意力转到小紫衣刚才丢下的水桶上。
这次紫衣认认真真的将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制药中,直到察觉腹内空空,头晕眼花才不舍的抬起头来,一身的药香更加浓烈了几分,屋外已是黄昏。他本来下意识准备直接走出门去,到门口才想起家里除了自已之外还有一人,便又小心的退回窗前,顺着之前的小洞向外偷看。
夜长留正站在窗外不远处浇水,她本就在任何时候都极有危机意识,此刻再加上这么具耳聪目明的身体,在小紫衣有动静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此刻正拎着水桶悄无声息地潜伏在窗户底下。
紫衣顺着小洞望去,只见院门大开,院内空无一人的时候顿时一惊,想到那是个打着寻死主意的痴儿,自责和愧疚瞬间将他淹没,心中更是冰凉,刚要拔腿去寻,就见夜长留神出鬼没的自窗户下面突然闪出,带着一身清新的水汽,冲着他一挥手:"呦!"
涌到眼眶的泪水被这一吓是彻底惊了回去,紫衣怔了怔,很快就明白过来夜长留八成是之前就发现他在这偷窥,被捉弄的愤怒急速退了下去,脸颊通红发热,一时半会还真的出不了门。
夜长留这时才发觉自己这个小玩笑似乎开错了对象,虽然不明白小紫衣为什么这般的担心她,但被人担心总是一件好事,见小紫衣半天也不出来,就拎着水桶站在半开的房门处,抬手敲了敲,低垂着眉眼,并不往房子里看:"抱歉,小紫衣。"
紫衣吸了吸鼻子,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些酸涩。
"吃饭了,小紫衣。"
脚步声渐渐远去,紫衣趴在房门上看了看,一旦脱离了这间药味浓重的屋子,才闻到院内传来的浅淡饭香。
方才忍住的酸涩立马放大了感官,紫衣匆匆掩上房门,长时间以来的寂寞和孤寂在此刻迸发而出,直到哭红了眼睛才稳定下来。
从袖口中掏出一瓶粘稠的东西在脸上擦了擦,哭过的痕迹登时消失不见,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就看见夜长留正坐在桌子上对他微笑。
小紫衣别扭的绞着衣角,小心翼翼的坐了过去,在饭菜升腾的热气中,悄悄地瞥了一眼眉眼温润的夜长留。
师父,徒儿能捡她回来,真是太好了...
夜长留单手托腮的坐在桌前,看着自己花了一个时辰才弄出来的东西,表情有些微妙的惆怅。
她做的饭...应该说是只做了饭呢?还是该说...一塌糊涂呢...
古代的锅灶难以控制火候,她表情痛苦的夹了一筷子成了焦炭状的蔬菜,苦涩焦糊的味道让她立刻就转身吐了出去。
怎么说呢...她好像还真没有嘲讽别人厨艺的资格...
小紫衣却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夹了一筷子不明物体送入口中,表情认真地嚼着。夜长留立刻善解人意的将头扭到另一边,专注着盯着脚下的石子,仿佛那上面突然开出了朵花儿一般,心说没关系的亲,你不用强忍着,没看到我都吐了么?而且我也给你留出了没有看到的空当,这样我的面子也得以保全...
喉结微微一动,将口中的东西咽了下去,紫衣认真地去夹下一块暗黑料理。
这东西吃多了八成会得癌症的吧...
夜长留皱了皱眉,回身阻住小紫衣执筷的手,维护住自己岌岌可危的脸面,语气轻快的道:"没关系啦,小紫衣不用勉强自己..."
话音未落,就见紫衣郑重其事的转过头来,一眨不眨的与她的眼眸对视,然后轻轻地推开了她握着筷子的手。
"我没有勉强。"紫衣垂了眉眼,为自己大胆的动作后知后觉的感到尴尬,低着头,语气却极为认真:"很好吃...谢谢你,我很开心。"
夜长留愣了愣,收回阻止他的手,自己也握上了筷子,低头尝了一口介于米粥和米饭之间的东西。
半晌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就好,这次委屈你了,我会努力的。"
小紫衣轻轻地点了点头,放下筷子,从袖口掏出手绢擦了擦唇角,瞥了夜长留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你...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我是用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外加一个灵魂...嗯?"夜长留一怔,然后反应过来:"你是说...呃,盘子里的东西是用厨房里的大萝卜做的,其他材料我没有做好的信心..."
小紫衣若无其事的侧过身子,袖口擦过鼻尖,带出一抹显眼的殷红。
夜长留:"!"
"那是还没晒干的人参。"
又是人参!
怎么总是人参!
夜长留:"..."
小紫衣似乎看出夜长留的沮丧,连忙宽慰道:"还好,其他还有几味剧毒的。"
你是人参专业户么?你是把这个当成工作的么亲?
腹诽过后,夜长留想起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东西都看不出原样了,你吃之前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不是毒物的?"
小紫衣瞄了一眼盘中剩余的焦炭:"我看不出来。"
夜长留微微皱起了眉:"我都三大奇毒半死不活了,再加点什么也无所谓,可你要是中毒的话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解毒。"
"肯定来得及么?"
小紫衣低头回忆了一下厨房中的那几味材料,犹豫的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
"..."紫衣不知如何作答,也不知夜长留这般咄咄逼人想问的是什么,只能低下头道:"我很开心。"
他显然很不习惯这样再三的直抒心意,坐立不安的看了看半晌无话的夜长留,见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他,便踮着脚尖悄悄儿地溜回了药房。
夜长留闭了闭眼睛,薄唇微启,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道无声的叹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