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牧深深凝她一眼,“找些柴火回来。”若非她提起,他都忽略了她娇弱女子之身,不似他有武功,哪能一直搁着一身湿衣裳。
“找柴火?”少女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可下了那么长时间的大雨,外面哪里还有干的柴火,你还是别去了。”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他的脚步声便已远去了。
她张着嘴惊讶了好半晌才悻悻合上,“一意孤行的家伙。”
没过多久,就见北堂牧抱着一堆干柴去而复返。
洛瑶诧异得瞪大眼珠,“你从哪找来的干柴?”
北堂牧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含糊其辞点了点头,“我回来了,刚才没什么事吧?”
待到北堂牧将火堆烧起来,洛瑶才看清他身上斑斑血迹,略略沉吟一下,她皱着眉头恼火地盯着他打量片刻。视线飘过烧得正旺的火堆,她撇了撇嘴,眼眸默默垂下,终没法开口责怪他半句。
外面当然没有干柴,他是趁着回到山洞之前暗运内力将木柴弄干而已。
说到底,他不顾自己身上多处伤势,损耗内力这么做也是为了她而已,她责备的话又如何说得出口。
沉默片刻,她才道,“你还是过来,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小事,都是皮外伤而已。”北堂牧瞥了瞥她,隔着火堆坐在洞口那端,仍旧不肯近前,“倒是你,赶紧将衣裳烤干,好好休息一会补充体力。”
洛瑶半眯眼眸,狐疑地看着他,将他全身上下认认真真打量个遍。目光凝在他胸前大滩血渍处,“你确定自己真没事?”
“告诉你,强撑的话,不管对你还是对我都没好处。”
北堂牧挑高眉梢,目光明亮,咧嘴笑了笑,笑声仍跟往常一样爽朗,“你要怎样才相信我没事?”
他默了默,试探的看着她,“要不我再想办法找头熊打死给你看?”
少女偏着头狐疑地盯着他打量了老半天,垂下眼眸,没好气道,“呸,想逞英雄滚远点,我还想活呢。”
洛瑶垂下眼眸一瞬,北堂牧暗地松了口气。
想了一下,她又道,“不管伤得重不重,我们在这林子转了大半宿,体能消耗巨大,你还是过来歇歇吧。嗯,将火堆移到洞口,估计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北堂牧忽然凝着她深深看了一眼,默默转身又冲进夜色里。
少女怔了一下,只来不及朝他背影大喊。“喂,你又干什么?”
北堂牧没有回答她,但转眼又回到山洞中。只不过他手上,眼下多了两块血淋淋的狼肉而已。
“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饿。”
这是跟她解释为何突然弄两块狼肉回来?
少女惊奇地看着他利索架着狼肉在火堆上烤,“我还以为北堂将军是铁打的。”
北堂牧没吱声,很快将其中一块狼肉烤熟,往她面前一递,“没有调料,虽然难吃了点,不过为了继续活着,你将就吧。”
洛瑶接过狼肉咬了一口,没有盐巴的狼肉味道实在难以下咽,不过她瞄了瞄,就默不作声勉强自己将肉吞了下去。
咬着咬着,忽想起她之前在外面见过的五味莲。但打眼望一下外面天色之后,她又打消了念头。
算了,看在北堂牧辛苦烤肉的份上,她勉强将就吧。
即使勉强,洛瑶也不过咬了几口便将狼肉弃了。
她实在太累了,她靠着洞壁歪着脑袋,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北堂牧无意瞥见火光中她恬静的睡颜,心头忽然慌乱地呯呯跳了起来。
他连忙转过头去,面对着漆黑的夜空,大雨过后的森林格外安静,可他即使疲乏得要命,此刻也全无睡意。
心里脑里,全是他与洛瑶认识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过往,就像一幅幅生动的画面一样,那样迫不及待却又自然而然齐齐涌上他脑海。
在今天之前,哦不对,应该说在他将她强行带进林子之前,她在他眼里仍旧是那种心计与手段皆相当厉害的后宅女子。
但是,在森林里接二连三遭受的一切,却让他近距离内直面跟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样的她。
她外表柔弱,内心却强大坚韧。明明娇弱得跟一朵花似的,却偏偏紧咬牙关默默坚持也不曾叫一声苦喊一句累。明知在林子遭遇一切危险皆因他而已,她却一直不曾抱怨他半句,反淡然处之还一直宽容待他。她为人冷漠,却不会自私只顾自身安危枉顾同伴。
就连自己受了伤,也没喊过一声痛,反而一直疑惑打量他担心他……。
这个姑娘,完全颠覆了以往他对她的所有认知。
这样的姑娘,果敢、聪慧、冷静、坚韧、宽容、仁爱,以往他从来没在任何一个女性身上看到到如此集中的优点。
这样的姑娘,如何能让人不喜欢?
喜欢二字自心端冒出,北堂牧忽然惊觉心底漫过奇异的陌生情绪。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处,缓缓伸手按了按,“这是怎么回事?这感觉好奇怪,似乎原本空荡的地方忽然被什么填满一样。我竟突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欢喜?嗯——还是欢欣的幸福感?”
山洞静悄悄,只有火堆不时爆出噼啪的声音,他怕吵醒沉睡的少女,因而自言自语的声音也压到极低。
困惑地想了半天,他也弄不明白自己心里冒出的怪异情绪意味着什么。
他扭头望了望熟睡的少女,却见少女有些畏寒地缩了缩。
目光一深,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北堂牧呀北堂牧,她说你不懂怜香惜玉果真没错,你就是个大老粗。”
天气再炎热,下了那么长时间的大雨,且又是在森林里,即使旁边架着火堆,也难挡夜里的水汽与凉意。
脱下外袍正要悄悄拿过去给她披上,可瞄见上面的血迹,他眼神一深,微微犹豫之后,他暗叹一声,默默将衣裳再穿回身上。
“早知刚才就趁着还下雨的时候,将这衣裳脱下来冲刷干净。”
然而懊悔无用,他也不敢靠她太近,免得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将她熏醒。
但想起她突然现身危险相关那一幕,他皱着眉头又慢慢往回走,“我得看看她的腿伤得怎么样,万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