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重笑容一收,心里有股气突突直冒。但他咬牙忍了忍,终没出声,倒黑着脸低头匆匆避走。
然而,他的举止看起来实在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即使之前周围的人还不知道他是谁,这下也因为旁人的惊讶逐渐注意起他来。
“真看不出来呀,堂堂一介国公,竟连个女儿都教不好。不是说家不平国不宁吗?这样的人真有能力治理国家吗?”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人家那可是一等国公。”
“不会认错人了吧?国公老爷那种大官会跑到西街这旮妟地来?”
“话说那谁家小姐杀人放火烧家庙,这事是不是真的?”
“那天很多人亲眼看见那位贵小姐疯疯癫癫嚷着自己是安国公府千金,不会有假……。”
后面,安国公恨不得塞起耳朵。但他不能,只能闷声不响加快脚步逃离热闹的西街花鸟市场。
这时,他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立刻将洛雪琪这个孽障远远送走,再不让她留在京城当笑柄。
她的存在简直就是耻辱,天大的耻辱。
他阴着脸,气冲冲回到府里,身子才沾到椅子,茶还没落到喉咙,就冷冷道,“来人,即刻送二小姐去望周山的庵子。”顿了一下,他又道,“去外面随便雇辆车悄悄将人送去就行。”
这个时候,自然没人敢冒死站出来劝一句。
不过出去雇马车的时候,悄悄给继夫人递句话还是可以的。
但是,墨秋言得知消息后,只沉着脸愣了一下,说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
团圆节过后,洛雪琪本来以为自己可能继续高枕无忧在府里当她的二小姐。谁料不过几天,竟突然来一记晴天霹雳。
揽月楼里,洛雪琪被劈得晕头转向,“肖嬷嬷,这会不会弄错了?”
“父亲怎么会突然决定将我送去那么远的地方静养?”
“二小姐,奴婢就是负责跑腿传话的。老爷怎么吩咐,奴婢怎么做。”肖嬷嬷冷着一张脸不卑不亢回她一句,又催促,“马车已经雇好,请二小姐尽快启程,别让奴婢为难。”
洛雪琪懵了一会,扶着门框往院子瞪大眼睛张望,“我母亲呢?她知道父亲的决定吗?她怎么说?”
肖嬷嬷似是笑了笑,不过那抹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很快闪了过去,“夫人不在府里。”
“什么?”洛雪琪颓然松手往后退了退,“这么说,我现在非走不可?”
肖嬷嬷往她面前站了站,直将她逼到描金雕花的檀木椅子坐下,“二小姐,请吧。”
马车摇摇晃晃跑出了城,洛雪琪望着在身后渐渐模糊的城门,僵硬回转身缓缓放下帘子。
帘子将里面隔成两个世界,外面人声鼎沸繁华依旧,但那声音恍惚落在耳里,她却觉得一切离她那么遥远。
慢慢地,一双秋水盈盈妙目渗满了扭曲的妖异恨意。
天色渐渐暗淡,平日早点亮灯火的赏微居,这会却还漆黑一片。
良久,才听闻花鸟屏风前那木雕一样坐着一动不动的人发出一声沉闷叹息,“她已经走远了吧!”
夜风微微,吹来秋的凉意,然而,却远不及这声叹息的凉意那样浓重,瞬间让人凉到骨头都颤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