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峥华狠狠地盯了她一眼,这才肯举步离开,临了还冲着她抛下一句话:"你赶紧走,我要将这苑门给锁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再随意进来。"
老妇一听,无力地垂下双肩,望着那只阵旧的绣花鞋暗里喃喃自语着:"这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亏得小姐以前还对你那般的好。"。
唐大娘正在灶台上忙碌着,一对年近三十的中年男女从容地推开院门走了进来,女子冲着唐大娘招呼了一声:"婆婆。"
"嗯!回来啦!"唐大娘见状,赶紧往灶底加上一把硬柴,而后走出灶房,将悬挂在灶房外的一支鸡毛弹子拿起来,递给她的媳妇儿,说道:"走了这么多路,肯定惹得一身是灰尘,赶紧弹一弹。"
媳妇顺从地伸手接了过来,转身细心地为她的夫君上上下下弹了个遍。
唐田进侧头对着唐大娘说道:"娘,我们回来时见外头许外乡人在那窜街过巷的,是不是我们去大姨家期间,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几天外头是挺乱的,管别人干什么,自家人不要出去外头惹事就行了。"
她的媳妇儿闻言,举目往屋里头望过去,并问道:"婆婆,达儿呢?"
唐大娘长长地叹息一声,说道:"午饭过后就没了踪影了,这孩子野得很,早晚都不黏家,我看不如花几个钱将他送进学堂里头得了。"这镇上的孩子甚少有上学堂的,从前她也不曾动过这念头,但近来她见静君将儿子送进了学堂,不由得也有点动心,谁说穷人家的子孙就不能读书识墨的?
她媳妇儿闻言,接话道:"上学堂应该要花不少银子吧?"
"别不舍得,达儿也机灵,若家里能出个秀才什么的读书人,那该多风光啊,田进你说呢?"
"那就听娘的吧,改日有空我去大学堂问问看。"
"嗯。"唐大娘闻言,不由得笑开了眼。
儿子媳妇进了屋,她继续进灶房忙碌着,灶房内热烘烘的,薰得她满头大汗;见小灶上的水烧开了,她赶紧将开水倒进茶壶,刚给锅里头续满水,就见一个十岁出头的小鬼没头没脑的直冲了进来院;手中还紧紧地拿着一张白纸。
这小鬼听到灶房里头有动静,于是兴奋地冲进灶房,献宝似地在唐大娘眼前展示开手中的白色纸张,欢喜地说道:"祖母,你看看,我这儿有一副好漂亮的画。"
"哪来的啊?"唐大娘一边举手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不以为意地问道。
"巷子外头,有几个大叔在那里张贴的,我趁他们不为意,就将一张从墙上撕了下来,这画中的人可美了,我要将它粘在我的炕头。"
唐大娘闻言,不由得出言责备他道:"人家粘上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给撕下来,你这孩子,真是的,小心会给家里惹上麻烦。"
唐光达却是不以为意,此刻他正为自己拾到如此便宜而沾沾自喜,哪里听得进他祖母那唠叨的训话。
唐大娘无耐之下不由得出言驱赶他道:"快...快...赶紧进屋去洗洗手,很快就要开饭啦。"
"我先去拿些米糊将画粘好了再说。"话刚说完小鬼已经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唐大娘见状,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将她这孙子送进学堂的念头。
漆黑的夜...
唐大娘走到孙子的炕头为他整理好一床的被子,见那副纸画歪歪斜斜地粘在他的炕头,她不由得提着油灯凑上前一看,这幅画的确画得很美,画中人是一个端庄的大美人。
看着看着,却总觉得这画中人有几分眼熟,她皱着眉想了半天,却是怎么想不出来到底又是那里让她觉得眼熟;随后她不由得轻笑出声...笑自己怎么这般傻,对着幅纸画也能这般认真...
一大早,天刚放亮,唐大娘就挑着箩筐走出门前,但见邻里的几个妇女聚在一起讨论着这巷子里头张贴着的画纸,而她沿途也都留意到,在巷子的墙上,有至少五幅纸张贴过的痕迹,不过统统都被撕了下来,估计是这些邻里们见画画得好也偷偷地给拿回了家里张贴。
走着走着,但见一扇崭新的木门非常不协调地立在一座破旧的院落处,唐大娘停了下来,她冲着里头喊道:"琛儿他娘,你好了吗?"
"嗯,来了。"里头的人回应了她一声,好听的噪音伴随着一阵咳嗽的声音,唐大娘不由得皱眉,这娘子咳嗽的毛病越发严重了。
半晌,一个年轻的少妇推开门走了进来,并冲着她展颜一笑。
望着眼前这美丽的笑颜,唐大娘不由得呆住了,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那幅画眼熟,原来竟是跟这小娘子有几分相像。
宁静君见她直盯着自己的脸,不由得疑惑地问道:"大娘,怎么了?是不是我的脸上有脏物?"
"不...不是!"唐大娘赶紧否认,并说道:"今天有点晚了,我们走快些吧。"
"嗯,好。"静君提着竹蓝紧随在她的身后,默默地、一步一步地走着。
良久,但闻得唐大娘问道:
"是了,娘子,你家琛儿进那个大学堂得要给夫子交多少银子啊...
熙熙攘攘的集圩上,一个十来岁、衣衫褴褛的小鬼耸着肩走到一个菜摊前,冲着正在摆摊的一名大汉打了一个眼色,这名大汉见状,赶紧手头上要上称的卷心菜递给他身边的婆娘,急急脚地随着那个小鬼走到一个死胡同内。
两人形迹匆匆、鬼鬼祟祟的似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但见那大汉冲着这小鬼说问道:"打探得怎么样?"
小鬼嘻嘻一笑,却是不答,反而朝他伸了伸手。
大汉见状,着手从怀中掏出十个铜板来,在手中把玩着,却就是始终不肯将它递到那小鬼一直向着他伸开的手掌。
这个小鬼见着了铜板儿,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他知道自己斗不过这大汉,于是乖乖的向他交待道:
"我足足在那个破房子前呆了三天了,除了一个小孩子经常出入外,一个男人的影子都没有见着。"他说话的期间满是贪婪的双眸始终未曾离开过那大汉手中的铜板。
汉子闻言,冷哼一声,随手将手中的铜板随意地往前一抛,转身就大步离去,那丑陋的脸孔透过一丝的狠劲。
这如乞儿般的小鬼,赶紧蹲下身子,如捡珍宝一般一个、一个地将散落在地上的铜板给捡起来。
这些钱,够他狠狠地吃上一顿了。
午后时分,太阳开始渐向西走,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天又闷热,在街上行走的人已廖廖无几,见许多人都收了摊,静君与唐大娘也将摊子收了,扛着各自的家当往家里赶。
静君一边走着一边思量着回去该给新疑那套衣裙绣个怎么样的花样,她想得太过入神,却是始终没有觉察到一个人此刻正鬼鬼祟祟地尾随在她的身后...
静君回到家里,紧慎地给院门上了闩,走进里屋,将东西放在一边,并打一了盆清水洗了一把脸;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早着呢,儿子要到黄昏才回来。
于是她就将一个细细的竹篓端到窗台边,将里头的一件崭新的淡蓝色衣裙拿出来,在膝盖摊开来,开始埋头一针一线地绣起花式。
这件衣被的料子很不错,与她平日绣的粗布不一样,这件摸上去很柔软,是一个顾客见她的绣工好,刻意拿来让她帮忙绣的。
不能辜负了她人的信任,也不能糟蹋了这么好的料子,因此她绣得特别用心。
两指一穿一拉之间,手中的花朵显得更加妖艳。
她的神色太过专注,却不知道此刻正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人在她家的院门前徘徊着,但见他伸手推了推那扇崭新的木门,见门纹风不动,知道要破门而入不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