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弄完毕,叶峥华用双手将那面铜镜托起来,将脸凑近,痴痴地望着铜镜内的那张粉黛的脸蛋。这副扮相还是依照许茵晴的喜好装点的,此刻铜镜内的人儿妆点得无比的明艳动人,竟比那女人更出色几分。望着望着,叶峥华突然咬住了下唇,忿忿不平地将那面铜镜狠狠地再度搁在桌上,她回过身来缓缓地走到窗台前,将纸窗支起来,怔怔地望着天际的月牙儿。
她当真不明白,论长相,她只要稍微装扮一下就足以与许茵晴那个风**人相媲美,而论身世,那女人还是个人人瞧不起的婊子。
但为什么?自己得每天如此冷冷落落、卑微地过日子。而那青楼来的女人却能过着锦衣玉食,备受宠爱的日子?
她真的弄不明白,她到底差在哪儿了?
不...她哪儿也不差,差的只是那么点运气罢了。
叶峥华她是不甘心,然而现实却让她无可奈何,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在人前总表现相当的温婉,然而私底下却时常冲着奶娘发脾气,对着她大声呼喝。奶娘现在每逢见着她,就像老鼠见着了猫儿一般躲得远远的,不敢随意向她靠近。于是没有出气筒,叶峥华恼怒起来就会随手端板凳之类直往地面用力地掷,以发泄她心中的郁闷。
日子过得不得志,她心情自然不好,而她心情不好之时,就看什么都不顺眼,在这个四下无人的汝苑,一下子成了她叶峥华的地盘,让她无所顾忌。因此,汝苑里头的花花草草自然成了她宣泄不满的对象,于是时常无故遭受到她无情的辣手摧花。这一天,大清早的时候,她心情尚且不错。
可她刚走进许茵晴那屋里头,许茵晴回头见进来的是她,就毫不客气地冲着她说道:"去...我听闻南苑的院子里头花开得可大朵了,你快去...趁露水未干透前去给我摘些新鲜的花瓣回来,我那件新的罗衣带有异味,得薰薰花香才能穿。"
许茵晴那明显支使的口吻令叶峥华的心直往下沉。
她表面顺从地应了她一声,转身并回到了汝苑当中大肆破坏。弄得那些刚长出来的茶花花蕾都落满了地。
奶娘刚好路过,见她这歇斯底里的模样,一时间竟你惊得忘记了避开来,只是怔忡地望着她,直到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赶紧走开。
叶峥华一把将一个茶花花蕾扯了下来,扔在地上...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一个臭婊子,凭什么像支使阿猫阿狗一般支使自己。
但她心中不甘又能如何,现在那个她瞧不起的女人却是她得罪不起的。
宣泄了良久,她还是灰溜溜地拎着个竹篮往许茵晴所说的南苑而去...
南苑的花绽放得的确漂亮,竞相吐蕊、五彩斑斓。清晨的露珠还点缀在朵朵鲜嫩的花瓣之上,如梦如幻,然而叶峥华此刻心中极不畅快,眼前的美景是丝毫没入她眼。她也没多花心思去挑选花朵,随意摘着,见花就采,没多久,花苑一个角落上的鲜花都尽入了她的竹篮。
篮子内的各种花朵堆得如个小山。
她一边走着一边随手将一旁的月季摘下来,顺手扔进竹篮里头,再伸手欲去摘一朵白色的月季之时,突然间从花蕾里头飞出一只黄蜂来,她见状,不由得一惊,脚下一滑,一脚踩进了一个泥坑里头,沾上了一脚的泥水。
见状,叶峥华恶狠狠地咀咒了一声,将那朵害人的月季一把连枝叶都扯下来,狠狠地扔在了地下,还一脚踩了上去,蹂践成烂泥,方解了她心中的郁闷之气。
望着脚下的污泥,泥水都溅上了鞋面上了:"真是晦气..."她念叨着,并气恼地一跺脚,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双鞋子,于是再也顾不上采花瓣,她拎着竹篮子匆匆走出南苑,往外头的一个池塘寻了过去。走过几个高高的花圃,来到那个池塘边,池塘上荷叶长得有半个人高,她绕着池塘边走了十多丈才寻着一块一直沿伸到塘里的踏脚石,于是随手将竹篮一丢,走了上去。
将绣花鞋脱下来,泡在清澈的池水里头,她皱着眉心将其清洗干净,再直起腰之时,却不由得一怔,对面的池塘边,虽隔着重重的密茂的荷叶,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此刻他一脸肃然地负手立在那头的草丛上,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已经多久没见到他了?此刻见着了,叶峥华的心依旧怦然心动。
这男人的身形似乎清瘦了不少,但依旧是那般的高大、那般的英挺、伟岸。
叶峥华怔怔地望着他,微风吹起,吹得那男人的衣袂飘飘,如此卓雅不凡的身姿让叶峥华不由得看得痴了。
突然间,那男人眺望着远方的视线一收,竟与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就这一眼,让她的心怦然直跳,几欲窜出胸膛,就这一瞬间,叶峥华更加了然她最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是她见异思迁,是她的心一直都只系在这个男人身上,这个威风八面、权倾天下的男人,无论何时对她来说都极具致命的吸引。
然而那男人却仅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便冷漠地移开了目光,他定定的目光绕过重重的荷叶,望向某处不知名所在。
见四下仅有自己和这个男人两人,叶峥华的心怦怦地跳动着...她已经几近三个月不曾见过这个男人了,此刻相遇,是缘份还是巧合她不知道?然而她却知道这是一次机会,若这次机会错过了,却不知更待到何时?
望着眼前的男人,叶峥华心一横,闭上眼脸,当机立断地纵身一跃,跃下了水塘之中。
伴随着一声什么东西坠落水时的一声巨响,随即是一声惊慌的呼救声:"救命啊...救...救命啊..."这呼救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殷臣淡淡地回头望过去,见对面石块上空无一人,耳边依旧传来阵阵呼救声,他却仅是淡淡地望着,一脸的冷然...
他那纹风不动的姿态、竟是有任由那溺水者沉下水底而无关痛痒的漠然。
叶峥华在水中胡乱拍打着,见那人迟迟不来施救,她顿时慌了神,他不会见死不救吧?她是当真的懂水性,如此果然往水中一跃,也是抱着放手一博的心态。
那男人明明知道自己落了水的,却迟迟不现身来救,难道...难道他当真铁石心肠,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淹死不成?
想到这,叶峥华这才知道害怕,心慌意乱之下她只能狂乱地蹬着脚,双手胡乱在水中拍打着。
然无论她如何在水中挣扎,身子却依旧渐渐往下沉去...不...不...她叶峥华还未曾享受过荣华富贵,不能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的。
老天爷不会如此残忍这这般待她的...
慌乱之下,她仓忙抓住一旁的莲叶枝梗,可这弱小的枝梗哪里能承受得住她的体重。她在水中拍打了几下,最终抵不住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水,身子直往下沉去。男人依旧负手立在池塘边,衣袂依旧飘飘。他的脸上神态还是那般的冷漠,直到那方的阵阵拍水的挣扎声沉寂了下来,没有了任何的声息,男人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景象...一个被遗忘的中秋月色之夜,五彩斑斓的灯饰,一只画舫,顿时他如遭雷击,仿佛看到了一个身影渐渐地、渐渐地在水里往下沉,那苗条的身影让他的心抽痛。忽然间,他的心头一窒,
下一刻,他风驰电掣地狂奔至对岸,奋不顾身地纵身往水下一跃而下,身段如蛟龙一般游将过去,没一会儿,就从水底将一个湿漉漉的女人打捞上岸。
叶峥华在水里头喝了几口水,几乎窒息过去,但她依旧还有意识,虽然身体万份难受,但她还是死命地抱着住对方的腰身不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