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没找到机会跟姚长雍道谢,倒是姚长雍先找上了她。
这日,于掌柜带着北阳县蜀味楼分店的老掌柜拜见金穗,名义上是交代北阳县分店的经营情况和盈亏效益,实则是让金穗看看老掌柜这个人。
自从蜀味楼办起来之后,姚莹莹和姚真真果真做了甩手掌柜,于掌柜自然是认金穗这个主事人为主。如今姚黄两家将结为秦晋之好,蜀味楼里原本对金穗有微词的雇员们再说不出二话了。
那老掌柜说话有条有理,语速比一般掌柜慢,但语气和蔼,言辞犀利,往往一阵见血,废话一句不多说,反倒干脆利落。金穗一面听他回话,一面点头,于掌柜看人的本事见长,老掌柜能来蜀味楼,是蜀味楼捡到宝了。
叙完事,金穗给了老掌柜和于掌柜各一封银子,给老掌柜的是见面礼,给于掌柜的是立功之赏:"我在春满楼定了一桌酒席,于掌柜,就烦劳你代我给老掌柜洗尘。"
两位掌柜忙道谢,及至告辞,于掌柜没找到机会跟金穗说话,觑个空对月婵低声说了两句话。
月婵回来后,嘴角隐着笑意禀告:"姑娘,于掌柜方才让我跟姑娘传一句话,明日午时,准姑爷在蜀味楼等姑娘。"
金穗微囧,自从她和姚长雍定亲,月婵看她的眼神便不对劲,装作毫不在意道:"嗯,我晓得了。"
月婵掩唇而笑,怕羞了金穗,寻个借口去了外面。
金穗默默坐了会儿,平复心口的跳动,然后取了府中人的花名册看,这本花名册便是她年前吩咐人的摸底调查,她用人秉承"宁缺毋滥"的原则,情愿少些人手,也要防止各方塞眼线进来,除了两三个有疑点的人,其他人倒没问题。
不过,府中总是要添人的,旁的不说,她的陪嫁丫鬟和陪房都得往里添呢,因怕塞进来不安分的,所以,金穗决定在出嫁前几天买人,面子上过得去便成了,等成亲后直接把人塞到庄子上去。
想必锦官城内的人牙子全都盯着她买陪房和陪嫁丫鬟呢。
金穗唤了声月婵,晓烟进来道:"月婵姐姐去灶房了,姑娘有事吩咐我。"
金穗直接让晓烟把那三个有疑点的人叫来。
见了人,她直接说:"姚府送来的聘礼里面有几处大庄子,你们代老太爷巡视一番,把庄子上的收成、花用、人数详细记了来。"
那三人中两人不肯,一人说腿脚不便,一人推脱染了风寒。
金穗朝晓烟递个眼色,晓烟学了这些日子,长进自是有的,虎着脸喝道:"李六,染了风寒,你还敢来见姑娘!你是什么居心!"
李六腿一软跪在地上:"姑娘饶命,吃了两天汤药,瞧着身子爽利了才敢来见姑娘!"
金穗淡淡"嗯"了声音,端起青山流水压手杯,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斩钉截铁道:"给你一天时间歇息,把身子彻底养利索了上路吧。"
根本不给李六反驳的时间。
金穗又问那腿脚不便者:"王兴,你腿脚不便还为老太爷跑前跑后的,倒是苦了你,何不早早报来?我们家可不是那等苛刻人家,既然今儿让我碰着了,我也不能当做没这回事儿。晓烟,给结算两月的工钱,再另外给些汤药费,让王兴回家养着吧。唉,这腿疾可不是小毛病,落了根儿,贻害终身哪!"
晓烟要笑不笑,也着实气恼李六和王兴对金穗的吩咐推三阻四,敢情姑娘这么久不发威,他们当姑娘是病猫了:"是,姑娘。"
王兴冷汗涔涔,一旦回家养病,他没了当前差事,只能靠着府中发米粮和布匹勉强度日,家中妻小可怎么办?背后之人见他无用,他只能被当做弃子,到时黄家再寻个理由打发了他,那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做奸细真真是两头不讨好,王兴跪在地上连声哀求,说愿为姑娘奔波。
那个李六为人有些懒惰,是否是奸细一半对一半,站着的那人没说话,不代表他没嫌疑,反而是嫌疑较大的那个。而跪地求饶的王兴显然是心虚了,金穗确定王兴是奸细。
王兴是黄老爹的随扈,最了解黄老爹的行踪,金穗怎么敢留王兴:"罢了,你一个大男人哭成这副模样,倒像我欺负了你似的。晓烟,你让账房再多给王兴一个月的月钱好了。王兴,不是我苛责,老太爷的安危是府中第一要紧事,你腿脚不便,万一老太爷遇险,在你这出了差错,你担得起?"
这话半劝解半暗示,王兴惊瞪双目,原来自己被怀疑了,金穗没立时打死自己已是好的,喉咙的一口气瞬间散了,只得接受金穗的安排。
金穗怕王兴在府中奴仆中住着少不得借着现在的身份打听消息,便让他带上家小住到庄子上。剩下的两人各领了差事,隔日启程去了外地庄子上,姚家聘礼上的田产分布天南地北,有的这两人跑的,恐怕跑半年都跑不完。
至于王兴,金穗让人盯着他,王兴走前果真给人送信,青凤派人顺藤摸瓜,摸到藏宝赌坊里的一个小二。金穗气愤,由黄老爹做主,将他一家子给发卖到盐场里,这等背主害主的人没打杀了就是便宜他了。
关于王兴的话是后话了,翌日,金穗换装到蜀味楼,她来得比较早,在蜀味楼里巡视一圈。未到午时,姚长雍从对街的金玉满堂过来,两人仍在金穗设在蜀味楼的书房相见。
姚长雍眼中流动着掩藏不住的欢悦,刚坐下就掏出一叠银票给金穗:"这是黄姑娘应得的。"
金穗唬了一跳,最上面的一张赫然是二十万两的,眼珠一转,瞬间明了银票来源,口中却道:"姚公子发了横财?"
"该说是黄姑娘发了横财。的确是天降横财。这是整数,零头就付给他们做辛苦费了。"姚长雍勾起唇角道,说罢,还点了点头。"他们"自然指的是用二十一点诈骗藏宝赌坊的人。
金穗数了数,一共是一千万两,银票皆为十万两和二十万两的大额银票。
她捂着嘴巴笑得欢实:"姚公子打了场胜仗。我不跟姚公子客气,该我得的我不会含糊。"
金穗从中抽出一百五十万两,笑眯眯的:"听说王老五的藏宝赌坊亏了五十万两,另外三家就算作一百万两吧,想必姚公子不会跟我计较,至于其他的辛苦费,人工费,跑路费,就当做我亏了姚公子的。"
正好黄老爹天天为她的嫁妆操心,这下都有了,一百万两,把一家金玉满堂买下来给她做嫁妆也尽够了。
金穗把银票细细折叠起来放进荷包里,把剩下的银票推回去。
姚长雍无奈,又推回去:"这是黄姑娘的主意,没有黄姑娘的主意,藏宝赌坊这块硬骨头真不好啃。"
金穗摇摇素白的手:"姚公子莫说了,我便是有主意,没有姚公子的人,也成不了事。我说了,该我拿的我不跟姚公子客气,不该我拿的我哪里好意思要,姚公子也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否则的话,我以后不敢再找姚公子帮忙了。"
姚长雍唇角一勾,以后?以后他们是一家人,夫妻一体,不存在什么帮忙不帮忙的。
他收起银票:"也好,我先收起来,帮黄姑娘存着,黄姑娘想用的时候随时找我要。"
金穗嘴角抽动,姚长雍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噎死人。
饮了半盏茶,金穗道:"四十多家藏宝赌坊,一夜间便套出来一千万两。看来,藏宝赌坊的大老板当初果真有眼光,赌坊这个行当利润丰厚,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一千万两。"
姚长雍道:"不稀奇,中等人家家产算作五万两银子,藏宝赌坊每个月让一个中等人家倾家荡产,一年下来就是六十万两。"
金穗从来没算过,听了姚长雍的话,大大吃了一惊,藏宝赌坊开了有十多年,逐渐辐射到大夏各地,可见这些年卷了多少钱财:"那他们把钱都花到哪儿去了?这么多银子,天天吃金山银山也吃不完啊!"
金穗到今日始才信了藏宝赌坊的大老板真的挖到宝藏了,藏宝赌坊刚起家时肯定不容易,没有钱财支持,很难站稳脚跟,一旦站稳脚跟,这利润就滚滚而来。而且藏宝赌坊暗地里还兼营高利贷。
姚长雍深深看了眼金穗,眸中有亮光一闪而过,抿唇道:"所以,我们才会忌惮藏宝赌坊。若非如此,我早把王老五做掉了!"
金穗暗暗瞥了眼姚长雍,不知怎么的,听姚长雍这话,她便想到黄老爹被刺杀的事来,这更让她确定心中猜测,刺杀是真的发生过的。
藏宝赌坊简直是个毒瘤啊!不除,心中不快。
金穗本想教训完王老五就收手的,但是家中出了藏宝赌坊的奸细,她确定老熊的刺杀失败不会让藏宝赌坊收手,王老五在等待更合适的时机。而王老五的锲而不舍,很可能是他背后大老板的示意。
所以,藏宝赌坊必须剪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