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尧,等到了镇子上,你把车送回来吧。"她对着前方牵着车的男人说道。
徐尧满心的不高兴,自打丽娘说要骡子留给爹娘,徐尧就不高兴。还是丽娘好说歹说他才点头的。丽娘心里知道他不是心疼骡子,而是担心她用的时候没有,自己又要双脚走路。是她再三保证不会双脚走长远的路,他才答应。这个男人虽然别扭,但处处心疼她。
听到丽娘的吩咐,徐尧心不甘情不愿的答了声。回头看了眼车上的一大一小两个人,他视线转向前方,牵着的车子走的更加平稳了。
许是徐尧刻意的,这一路上走的很慢,但车很稳。因为现在天气暖和,车子行驶的时候带着点微风,丽娘和阿火都没觉得难受,这一折腾到镇子上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这个时候店里是最忙的时候,丽娘无暇收拾东西,将阿火塞进了徐尧自己匆忙洗了把脸就到前头忙去了。这一忙就是还几个时辰,丽娘被赶着来休息的时候,一进屋就笑了。
屋内,徐尧笨手笨脚的将她带来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往箱子里放。一旁的小阿火手里拿着个鸡毛掸子在凳子上蹭来蹭去,嘴里不忘记问。"爹爹,是这样吗?"
这个时候徐尧就会嗯了一声,然后阿火再换一个位置,继续问,徐尧总是不耐其烦的硬声。这一大一小在屋内玩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出现。
丽娘没出声,悄悄的离开屋子看了车上,车上的东西已经被徐尧搬下来了。再次进屋,两人还是一问一答配合的很好,丽娘轻咳一声引来两个人的注意。
"娘!"阿火看到娘亲,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丽娘扑过去,小手扒着丽娘的衣服,伸着两只小肉臂求抱抱。
没有把他抱起来,丽娘蹲下身在他脸庞蹭了两下,问道,"阿火在做什么?"
"帮爹爹。"小人很会邀功。
"真的啊,阿火真棒。"毫不吝啬的给了儿子赞美,丽娘牵着阿火走到徐尧旁边,
徐尧高大的身体当着木箱子,一脸的无措,像是办了什么坏事被抓到了一样。
这让丽娘很是好奇,她探头问道,"里面是什么?"
"衣服,"徐尧硬邦邦的开口。却不肯移动身体。
"我看看什么衣服?"丽娘忍笑问道。
徐尧立刻抓着她,一把把阿火塞进她的怀里将人往门外推去,"丽娘倒外面休息。"
"我不累啊,我可以帮你,"丽娘说。
"不需要,"徐尧冷道硬是把丽娘推出了屋子。门外的丽娘抱着阿火看着的紧闭的房门,两张相似的脸对视了一下,丽娘笑着摇摇头,决定问一问和徐尧在一起的小家伙。
屋内的徐尧看着木箱子里杂乱的衣裳,冷硬的脸上闪着不耐,大手拿起一件在手上团成一团然后仍在箱子里。然后他看了看,觉得不好看了又拿另外一件覆盖在上面。最后能看到的是箱子里的所有衣服都一团一团的凑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是刚从叠放好的包袱里拿出来的。最后徐尧把箱子一锁,然后才开门。
等到丽娘看到那满箱子的狼藉之时,顿时哭笑不得,只好一件件重新整理。这也了解了需要为何不肯让她看的原因了。想必他是想要帮自己做事,可又没有做好。说起来,需要还是个很容易害羞的男人呢。
在丽娘重新整理的时候,徐尧看到了,一张脸满是通红,很是不好意思。丽娘没有提衣服乱成一团的事,而是状似不经意的对徐尧解释着衣服该怎么整理,徐尧红着耳根看着丽娘一件件整理好。然后丽娘故意起身离开的一会儿,偷偷看着徐尧慢慢的叠好了一件然后她才出现。徐尧学会了怎么收拾衣服,才慢吞吞的说,"不是我弄的。"
丽娘抬头,没反应过来。
徐尧严肃的绷着脸说道,"不是我弄乱的。"
"那是谁?"丽娘满眼笑意的问道。
徐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指着一旁自己玩耍的阿火,毫不犹豫的栽赃给了自己的儿子,"是阿火不听话。"
阿火默,嘤嘤,爹爹好坏,自己做错事,还要阿火承担责任。
丽娘顿时无语。忍笑说,"真的吗?"心里虽然知道他是在栽赃给自己儿子,丽娘还是忍俊不禁的问道。
正色的点点头,"是阿火,"
"好,那我就去惩罚阿火。"
徐尧一听顿时有些无措,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眨了眨有些求情的说道,"阿火还小,不懂事,丽娘不要气。"
"我没生气,只是阿火小,但也不能使坏,小孩子要教的。"丽娘很严肃的看着徐尧,"你不会阻止我吧?"
徐尧很纠结的看了丽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纠结的样子让丽娘肚子里笑翻了。这还是需要第一次跟她玩心眼儿呢。她觉得他真的很可爱。
之后的那段日子,丽娘想起这件事来就觉得好笑,但她也发现了徐尧在生活之中的很多地方,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丽娘不得不考虑,假使有一日自己不在,他将如何生活?
徐尧的野外生活技能是无可挑剔的,可面对家里的琐事,他几乎是一窍不通。为此,丽娘再次犯了愁。
她自然是可以把徐尧的生活打理好,可万一有一天,她不在了,他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重新回到深山之中与野兽相伴?不,那不是她想看到的,她好不容易才把徐尧从那样的生活之中拉了出来,她不会让他再次回到孤苦一个人,没有任何人相伴的日子。
所以,丽娘在之后做事的时候,总喜欢让徐尧跟着看,或者让他帮自己。这被王寡妇看到了,王寡妇还为此说了丽娘。
她认为娘子照顾相公是应当的,君子远离鲍厨,大男人不应当如此。而丽娘却不在意。别的男人或许可以,因为他们没了贤内助可以自行寻找,而徐尧,他不会。他的二十年都在和狼群为伍,很少有人知道,狼虽然凶狠,但在狼不长的这一辈子之中只会有一个伴侣,而这个伴侣是即使它们死后也依然不会放弃的伴侣。
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多少男人可以做到,这一生只有一个人,可她心里清楚,徐尧已经将狼的情感继承下来。他和它们一样,这一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丽娘希望自己能够一直陪在徐尧的身边,但她知道这人生有很多变数,就如自己也不相信她现在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几年一般。
她不能保证在这漫长的日子里,自己是否可以每时每刻的在她身边,但她希望,即使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即便是徐尧一个人的时候,他也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如此便好了。好在徐尧并没有时下男人对灶房的抗拒,反而很喜欢跟着丽娘,丽娘让他做什么的时候他都愿意。时间久了,王寡妇看在眼里也不再说了。虽然少见,她心里也是羡慕的。
盛夏,城镇之中比不得村中临山而立,温度也比在村里要热上许多。所以在家里最是农忙的时候,阿火因为受不了镇上炎热的温度病了。
阿火从小到大,丽娘都特别的注意,没让他生过什么病痛,药都很少吃。这一病似乎是要把这两年没生的病全部给生出来一样,一直吃着药都不见好转。阿火也是吃药吃怕了,一看到有谁端着碗过来,小人儿就嗷嗷大哭。病没好,嗓子又给哭哑了。
丽娘抱着阿火把药灌了些进去,别说阿火喝怕了,丽娘每日熬药闻到这个味儿也觉得受不了。每次喂阿火吃药的时候就是一场恶战,他现在不像婴儿的时候你随意拿捏都可以。他现在会跑会跳,抓住他就是一个大工程了。还要抱着硬塞。
听着阿火撕心裂肺的哭着,起初丽娘也心疼,最后还是王寡妇看不过去,说不吃药不行,只能用灌的。几次下来丽娘也只得狠心了。不然一直让他难受的,心疼的还是自己。所以这几日来丽娘也狠下心灌药。
药基本上都是喝一半洒一半,喝完之后丽娘回给阿火的嘴里塞个甜枣,小家伙哽咽着啃着甜枣,以此来淡化嘴里药味儿。
"娘,苦。"阿火张着嘴指着嘴巴,一张小脸因为哭泣,通红通红的,一双水泡过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丽娘也是心疼啊,可没办法。生病了就得吃药。听到阿火这么说,她把人抱过来好好的惜惜,亲了亲小脸蛋。小家伙才算是止住了哭泣。靠在丽娘的怀里轻轻的抽噎着。
徐尧在外面杀了鸡劈了柴进门看到阿火可怜巴巴的样子,他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小家伙现在很会利用自己的可怜样儿换取别人的同情心。看到爹爹之后,从丽娘的怀里出来,伸着小爪子让爹爹抱。
"爹爹抱。"
丽娘只手撑着脸颊在桌前回头看着徐尧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徐尧倾身在他身上闻了闻,很浓厚的味道。阿火喝药喝的现在身上出汗都是药草味儿。
阿火乖顺的待在自爹爹安全的臂弯之中,再一次眨着湿漉漉红彤彤的眼睛说道,"爹爹,苦。"
徐尧嗯了一声,蹭了蹭他的鼻尖,沉声说道,"你是男子汉,要吃的了苦。"
桌前的丽娘一听,托着脸颊的手瞬间滑到耳后,她满眼震惊的看着徐尧忍俊不禁。
男子汉,这小家伙才两岁,他懂个毛啊。
谁知,下一秒阿火稚嫩的声音传来,丽娘抬头看到阿火握着小拳头点点头,"嗯,阿火是男子汉。"
"..."此时的丽娘已经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看着父子二人的眼神充满了无奈。
可阿火后面还有话,说完那句充满士气的男子汉之后,小家伙张嘴指给爹爹看,"爹爹,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