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微怔了怔,她从未在苏敏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冷漠,那是就算带着笑靥也让人觉得心寒,就算温和的语气也听着觉得不寒而栗。
心中压制着满满当当的不悦和怨怼,她以为自己稀罕所谓豪门大户的生活?她以为自己想要过这种不堪的生活?光鲜亮丽只是表面,就像是裹着糖面的黄连,无人看得到背后的苦楚。
苦,永远都是藏在心里的。
但她没有想要苏郁看到那一切的想法,这一局,她不能再处于下风。
苏郁收起目光,双臂环胸,心中寻思着毕竟苏敏如今是南宫政的正室,想要一把扳倒,是有些困难。
"即使你已经是他的人了,那又如何?王妃的冷板凳我送给你坐也可以,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我根本不在乎。"冷哼一声,苏郁摆出抗拒神情,显得高高在上般孤傲清高。
"你不在乎?"苏敏噙着笑意,眼神却在瞬间转冷,重复这一句,觉得有些好笑。
以她对苏郁的熟识来看,她若是当真打上南宫政的主意,王妃这个位置,她一定耿耿于怀。
"反正,你根本就没有魅惑男人的资本,不用看也知道,你在男人的床上,就是一条死鱼,一潭死水。"苏郁凤眸一眯,她不信苏敏比她更懂得如何让男人沉迷其中。
对于她的指控,虽然心中早已千疮百孔,但苏敏还是没有勃然大怒。
转眼看苏郁,她的粉唇边漾出浅浅的笑花,面容更显得清丽起来。"女子的才情,智慧,品德,才是最值钱的资本。"
苏郁的眼神一暗,这个女人变了,她变得更加冷静沉着,那些话回应周旋的利落,她仿佛瞬间,无法看清楚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因为在她的面容上,她已经将情绪粉饰极好,看不出一丝微薄怒意。
这样的平静回应,倒是显得她乱了手脚。
"不是每个女人,都需要用身体取悦男人。当然,若是浑身上下,一无是处的话,那就另当别论。"苏敏无声越过她的身子,眼眸之中闪烁着微光,这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否则,世上的花巷内如何每晚都人满为患呢?"
"你将我比作花女?"苏郁闻言,顿时翻了脸,不敢相信这般的刻薄,骂人不见血的言语,居然是出自苏敏口中。
她从来都是微笑示人,天真的几乎无知懦弱的那个少女,何时自己低估了她的危险性!
"我相信你比她们,更有魅惑男人的资本。"苏敏脸上的笑意渐渐舒展开来,她默默凝神望着苏郁的面孔,低声吐出这一句。
"你太高估自己了,死丫头。"苏郁蓦地拦下她欲要离开的身子,眼神猝然变得阴沉起来,她冷眼睨着她,颐指气使地威胁。"别惹恼我,别逼得我毁了你。"
拉下苏郁的手,苏敏摇头,笑意清晰而干净,嗓音轻轻柔柔,却没有女儿家的怯弱,字字坚决。"你没有这个能力毁掉我的人生。"
"真的没有?"苏郁无声冷笑,她一把扼住苏敏的皓腕,恨恨地说。"若是我去告诉王爷,他娶了一个名不副实的替代品,他会是何等反应?"
"我不了解他。"苏敏无声垂下眉目,她仿佛陷入沉思,幽幽地吐露一句。
苏郁不懂她的意思,但说不清楚为何为何心中多了几分奇怪的不安。"什么?"
"我至今不了解我嫁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晶莹面目上,流光摇曳,仿佛那是令人窒息的美丽,苏敏遥望着远方,说得云淡风轻。"更不确定,你如果说出真相,他会不会一手摧毁苏家。"
苏郁眉头紧蹙,只是她的故弄玄虚,让她更加不自在。她蓦地走到她的面前,挡住她眺望的实现,要她正视着她。
"但是我很清楚,如果没有苏家,你苏郁,还有你娘,也会变成一无所有的乞丐。甚至,可能背负洗不掉的罪名。"挽唇一笑,清绝芳华在脸上绽放,她笑的无害,语气之中却藏着某种尖刺。
"如果你连这个后果都没有料到,没有做好准备,我劝你不要去拆穿。"笑意瞬间消失干净,推开苏郁的身子,她毅然决然地走向前几步。
"说得好听,难道不是因为你留恋这个身份?"苏郁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冷言冷语,不愿妥协。
自然,苏敏将利害关系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她还是不甘心。
"这世上,那个最想揭开真相的人,说明一切的人,是我而不是你。"眸光瞬间变得凌厉,她的眼眸毫无波澜,嗓音夹杂着破碎和执着。"你当真想要同归于尽的话,我也奉陪到底。"
"你以为我这样就会害怕吗?"对着苏敏的背影,她气极了,叫嚣着。
"如果你能让他迷恋上你,那是你的本事。"苏敏蓦地转身,面无表情地推门而入,留下苏郁一人独自在庭院伫立。
他会喜欢上苏郁的话,未尝不是一个好局。
由于苏郁的名声和放浪,他不是万分厌恶作为替身的自己吗?如果面对着真正的苏郁,他还是跟世间男人都一样无法自拔,无疑是自打巴掌,这出戏就显得更好看了。
因为要把自己接受的一切都还给她们,她变得刻薄。
她的眸光瞬间熄灭,冥黑的宛如上好的宝石,她轻轻俯下身子,神情温柔地抱起已经爬上绣鞋磨蹭着她的三只猫儿,嘴角勾起浅淡的莫名笑意。
点亮桌上的蜡烛,温暖的烛光在她眼底闪耀跳跃,苏敏倚靠在床头,白皙面容上染上几分疲惫,不禁微微失了神。
最近很久都不曾见过周衍,自然也无法得知外面的更多消息。
苏家的一切她都不在意,只有爹的身体,她才无法安心。
她当真已经想过,即使苏家在顷刻间变得衰败,一穷二白,她也可以承担起与爹相依为命的担子。
如今看透了苏郁母女的真面目,她在王府所待着的每一天,都让她觉得度日如年。
何时桐的身体能够恢复,那一天,就是她重见光明的时候。
调皮的猫儿胆大地跳上床沿,躺在她的腿上,欣然沉睡。她微笑着看它,正在此刻,门被推开,她蓦地抬起还未收敛笑意的小脸。
这个男人,穿着一袭蓝丝罗绮,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黑发迎风飘扬,发尾系着的蓝丝飘带仿佛也带着几分夜色的深沉。
若说这世人的皮囊,还真的不公平,邪恶歹毒的男人,居然也能拥有让女人眼红的俊美颜目。
苏敏别开视线,没有离开起身行礼,依旧抚摸着身上的猫儿,淡淡说了句。"你走错房了,王爷。"
对方还是沉默,隐约的脚步声,一步步朝着她而来。
她终于抬头,这次正视着他,眼光清明,似乎没有一分嫉妒,宽容地笑道。"我那位表姐,在隔壁。"
"谁说我要找她?"他的脚步停在她的身前,低沉的嗓音惊醒了苏敏怀中的猫儿。
"王爷是来找我的么?"她淡淡瞥过一眼,抚弄着猫儿的皮毛,它似乎对于南宫政很敏感,温顺的性情被瞬间激怒一般的暴躁。
南宫政在她身旁坐下,苏敏有些不自在,仿佛与他的单独相处,都已经有了困难。
她不愿迷失自己的心,不愿失去自己做人的底线,但他要的,不过是强制的服从。
"没想到这些畜生,你倒是照顾的很好。"
他大掌一挥,蓦地抓起那小猫的颈皮毛,那小家伙对他瞪着发蓝的眼睛,肆意挣扎,尖利的爪牙才长开,却已经拥有了攻击的能力。
苏敏眼神一暗,那小猫儿的爪子已经划过南宫政的手掌,他的眼神一沉,大掌突地收紧,仿佛就要掐断猫儿的脖子。低低的哀鸣,从猫儿的口中溢出来,让她万分于心不忍。
惹恼他的人或物,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别碰它。"苏敏用力扳开南宫政的手指,无奈他像是刚石一般,没有放松的意思。
"杀个畜生,在我眼中根本就不算事。"他无声冷笑,听着小猫的哀鸣渐渐变弱,却还不放手。
苏敏眼神一闪,更加慌了心神,无奈她仓皇的神情,落在对方的眼底,却是一种不差的享受。
指尖更用了几分力道,她像是要深深刺入他的肌肤之中一般决绝,她紧咬着唇,将猫儿从他掌中掏出。
"你跟这猫儿也满相像的,明知道自己的对手有多强大,但还是爪子尖牙一起上,够倔强呵。"他靠得很近,就靠在她耳边说话,呼吸懒洋洋的拂过她的发梢。
苏敏的身子一震,蓦地移开身子,将大难不死的猫儿放在手心,显得有些神情抗拒。
"乔妈应该告诉过你,下个月初,宫内有宴会。"他扬眉,望向身侧的纤细身影,眼神渐渐沉下去。
"我可以不去吗?"
她垂着眼眸,声音很轻柔,她不是南宫政听过拥有最美妙声音的女子,但是她的嗓音像是三月的春风,令人听着很舒服,不矫情,不虚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