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不错的人选,姐..."她顿了顿,只觉得这个字眼太过沉重,眼神一暗,还是说下去。"姐姐会过上她想过的生活。"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苏夫人温婉地笑了笑,目送着苏敏在她的目光之下,将半碗鸡汤喝完。
"敏儿,早点睡吧。"她起身,温柔地将端走汤盅,轻轻关上门离开。
苏敏默默拉高丝被,心中的暖流连绵不断,她只觉得安心多了,困意便重重袭来。
苏夫人转过身子,目光之中毫无方才的慈祥,她的视线定在身后的方向,语气疏离。"便宜了那个死丫头了。"
她愤愤不平,这是飞黄腾达天大的机会,精心算计之后,居然因为郁儿的不争气而白白拱手与人。
"苏敏,你可千万不能毁了这里,让我重新过上一无所有的日子的话,你更不会好过的。"她在心底冷笑一声,明亮的眼底一暗,急急走出院子。
她已经做好完全准备,派人去城南必经之路,用银两买通摆渡老头,要他谎称病重,明日绝对不能出现在河岸。
只要能够拖延一日,苏老爷就无法赶回苏家,她不容许明日有任何变数。惹恼皇室的罪名,绝不能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她无法看着苏家在旦夕间倒下。
那么,她也决计捞不到任何好处。
天亮了,今日无疑是洛城最热闹的一天。
一组细乐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方,接下来是十二对宫灯、十二个男役、十二个女婢和十名家卫,跟在大红花轿后方则是上百沉重的妆奁。
苏老爷嫁女儿,排场不输宫里的公主出阁,浩浩荡荡几百人的队伍拖得老长,让街坊邻居看得眼睛都亮了起来。
从洛城挑捷径走,花了足足三个时辰。
繁琐的礼节一一结束之后,夜深露重,京城的三王府后花园,一派喧嚣之后,宴客酒足饭饱,也渐渐散去了。
"小姐,你若是累了,先睡一会儿,我们先走了..."
那一座雕花木床上娇小曼妙的身影,逐渐有了动作。
是谁在说话,透过窗棂上的薄纱,清楚地传达到苏敏的耳里,她的呼吸沉重,试着想要移动身子,却因为药效的关系,整个身子都酥软得使不上力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记得昨夜...只喝了半碗羹汤,她就不省人事。等神智稍微清醒时,她已经被穿戴上凤冠霞被,坐在摇晃的花轿上了,稀里糊涂地去了一个喧闹的地方,不知向谁鞠躬行礼。
她想挣扎喊叫,推开扶着自己的那个人,却连半点声音都喊不出来。直到先前进了这间院落,药效才似乎慢慢褪去,因此媒人在身侧的声音,她听得分外清晰。
谁对她下了药,要她不明不白就上了花轿?
不会的,不可能是爹做的。
那么,是娘吗?
晴天霹雳一般,她的眼前突地浮现起前天晚上娘送来的羹汤!她以为八年的时间真的有用,她从未对她们有过任何的不满嫌弃,娘真的相信她,也愿意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女儿公正看待。
她用力睁开双眼,隔着红缡,努力调整呼吸,缓缓抬起沉重双臂。
冷汗沿着粉嫩的肌肤滑下,她轻吟一声,好不容易能够移动身子。举起软弱的手,她拉下遮盖住脸庞的红纱,映入眼里的,是屋内极为奢华的摆设,每一件家具上都帖着大红喜字剪绸。
她分明记得,要出嫁的那个人是苏郁,何时换成自己?
她将昨夜的情景回想无数遍,失了神。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站在木门之外,一双冰冷的眼睛望着门内那个倚坐在床头的曼妙身影。他的唇半勾着,如同他的双眼那么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苏家送来的祸水吗?"他悄声说道,听到门边的声响,随即身影一闪,伫立在柱子之后。
苏家的媒人和丫鬟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急急地走出院落。她们收了苏夫人的大笔钱财,那笔银子足够她们去乡下生活一辈子。
等她们消失在他眼前,他才再度走到门前。酒席之上,那些人都艳羡他抱得美娇娘,只有他一眼看穿,整件事背后的阴谋。
"我要回去问个清楚!她怎么可以这么对我!"眼前猝然浮现苏敏和苏夫人的脸,苏敏低喃着,慌乱地址下精致的凤冠,任凭长发被散在肩上,撑着软弱的身子,用颤抖的双手不断试着要打开门。
不甘心,成为苏郁的替身。
"有人吗?外面听得到吗?谁帮我开开门!"
不知苏夫人给自己下了什么药,分量这么重,她连说话都觉得万分吃力。
一定要在新郎赶来之前,逃出洞房,否则...
她心头一紧,不敢想下去。咬着下唇,她奋力,在门背上敲出无力求救。
双门,却在此瞬被推开。她的心猛地一紧,慌忙地转过身去,但是无奈手脚实在太酥软,双腿无力再支撑,纤细娇小的身子沿着雕了花纹的木门狼狈地软坐在地上。
"怎么,急不可耐了?"
她紧咬着唇,确定自己不可能听错,那句冰冷而令人难堪的讽刺,十分清楚地回漾在她脑海中。
这个房间里的确还有别的人。
而且,还是个男人。
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黑靴,黑靴上是华丽的黑色常服,腰间以黑色腰带束身。
视线再往上飘去,映入眼中的,是男人刚硬的下巴、抿成一线的薄唇、挺直的鼻梁,还有那一双黑眸。
那是一双极为冰冷的眼睛,深不可测,却又没有半丝感情,只闪烁着纯然黑暗的光芒。
他虽然看上去严肃,却拥有她所见过最俊美无俦的面容和尊贵无疑的气质,并不若凶悍的粗人模样。
没有一个人,可以将沉闷的黑色,穿的如此大气磅礴。
但,这样的颜色,太过诡谲压抑,像是对今日的绝佳讽刺,更像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诅咒!
她凝视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直直往后退,背脊重重撞上那冰冷墙面,已然无路可退,她说不清为何而害怕。
"你..."
错了,一切都错了,他的妻子,该是苏郁才对,无论如何都不是她。她怔怔地望着他步步逼近,她却依旧思绪混沌,全身无力,若是误会的话,一切都完了。
"对本王不满意?"南宫政好整以暇地双臂环胸,他听过太多关于她的传言,却没有想到,她看起来没有半分放荡*女子的狐媚模样,反而慌乱无助得像是最胆怯的小女人。
他仔细地观察她,想看出她是否在作假,但愈是看着她,她那清灵出尘的美貌就愈是深刻地烙在他眼里。
蓦地,南宫政眼角一闪,眼看着她拔下发间银钗,用力地划下白皙手背。
她紧咬双唇,她的手背像是被刀子划过似地刺疼,手中银钗无声落地,手背上已经出现一道血痕。
她猝然变得清醒,迷*药的药效被疼痛短暂掩盖,她想要告诉这个男人所有真相,那么,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如果她不计后果,那么,当然会这么做。
只怕,欺君之罪,九族难逃。
"我最讨厌有人逼我做任何事。"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此刻传入她的耳畔,她微微蹙眉,那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愈发炽热起来。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原本俊朗面目,带着一股邪妄意味。
"更何况,是逼我娶这样的你。的确,苏家长女是第一美女,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我不知,你更是洛城第一浪女吗?"
苏敏扶着墙面,吃力地撑起身子,听到他的这一席话,不禁身子一僵。那一双清澈大眼缓缓迎上男人的俊脸,脸色白了白。"你怎么知道?"
就连她先前都不知道的苏郁另一面,这个远在京城的王爷如何了解的一清二楚?
在这句话之中得到了太多信息,从她眼神的闪烁来看,他当成是她默认,不再怀疑她的身份,眸光愈发阴暗起来。
他长臂一伸,猛地扼住她的纤细肩头,将她柔软的身子抵在墙面,俊挺高大的身影,宛如巨石一般挡住她所及的所有光亮,俊脸一分分压下。
"被看穿了原本面目,下一步该如何做?"那一双阴鹜双眸,冷冷盯着她白皙脸庞,薄唇无情勾扬起似笑非笑的神色。"使出浑身解数,取悦本王?"
她伸出双手,用力想要推开他坚实的胸膛,无奈药效未退,她的拒绝不过是花拳绣腿的不中用。
见状,南宫政的面目,愈发冷峻起来,眼波一闪,他一手紧紧捉住她的手腕,一手攫住她精致下颚。"这算是挑衅?"
她听不惯浪女这个名字?他倒是低估了,这个大小姐的骄傲和坏脾气。
骄傲?她居然在他面前骄傲!
难道她不知道眼前的状况全在他掌握中?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将来的命运拿捏在他手中?
"王爷,后悔吗?"她动弹不得,努力说服自己镇定,不让恐惧的心,霸占自己的体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