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南宫政听不进去。
"如果南宫远没死,他们很快就会卷土重来的。"他的面色冷漠,说的咬牙切齿,只要他这一回让南宫远彻底服输,他才能够觉得畅快,更何况,如果并非南宫远,他何必承*受这等的煎熬?黑眸禁闭,月光洒落一地,反射出他的眉宇之上,太多的肃杀。"就算世人无知,那一方很快就会明白,我唱的只是空城计。"
一旦对方识破他的伪装,闯进这一座空城,他无力保住。
他突地开了口,一句话,石破天惊。"明早我要上早朝。"
"主子,你如今的状况。"若是上早朝,岂不是那些大臣,都清楚南宫政的处境了?岂不是让这些臣子倒戈吗?
凌风面色巨变,他实在不懂南宫政的用意。
南宫政躺平身子,暗示凌风接了命令也该离开,声音幽深。"没有什么不可以,这是稳住人心的最好方法。"
翌日。
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隔着一道翠色竹帘,那一个高高在上的金色座椅,却还没有人坐上。
下面的臣子,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人心也开始有些浮躁起来。
"皇上驾到。"
宫人这一声,悠远传出,一个身着金色龙袍的男子,缓缓走入帘子后,然后,正襟危坐。
臣子们抬起眉眼,小心翼翼地透过竹帘中的细缝审视,果然是南宫政没错。
那么,所谓的传闻,都是假的了?
"朕难得身子抱恙,休息了半个月,可听说你们之中,有些人造谣生事,唯恐天下不乱,是当朕死了吗?"
一阵熟悉的冷笑,从帘子后传出,这种语气的激烈和狂妄,不是南宫政还能是谁?
"臣等不敢..."
一片声音,透露众人心声。
南宫政挑眉,嗓音依旧流露自负骄傲,让下面跪着的一干人等,有不少都沁出一身冷汗。"如今是最紧要的关头,你们之中也肯定有人想要投靠南宫远的阵营,没关系,朕不拦你们任何人。"
每个臣子都低着头,一旦遇到风波,自然会有无法站稳脚跟的心存侥幸之徒,千百年来,这种例子数不胜数。
南宫政笑了笑,仿佛是说笑一般,声音更加低沉,无人看透他此刻的心情。"你们也应该听说过,之前南宫远的心腹,在朕的手下到底落到何等的下场。南宫远回朝,当然是为了夺回政权,当初朕留下他的性命不是因为兄弟关系,现在朕取走他的性命也不是因为兄弟情义,所以这回任何人动摇的话,朕也绝不手软。"
说完这一句,他蓦地起身,从帘子之后,径自走入内堂,只是在那些臣子看不到的路上,他生生撞倒了一旁的花架,直到听到花瓶碎裂的声响,才停了下来。
他仿佛,没有比任何一瞬,都更加相信此刻的真实。
宫人伸出手想要扶他,只是在触碰到他手背的那一瞬间,被他大力打倒在地。
他的愤怒,还有无力,还有悲哀,藏在心口最深处,无人可以理解他。
他想要跟野兽一样嘶吼,想要彻底宣泄,但却无法做到,这一场戏,他还要做下去,即使看不到,还要做下去。
这二十五年来,第一次要学习,如何低着头走路。
否则,会摔的很厉害。
他的下颚紧绷着,从上早朝的宫殿到自己的寝宫,这一段路不算太长,却也不算太短,更何况他不想让任何人在他的身后,发出一声叹息。
他紧了紧双拳,只是那一双黑眸之内,还是一如往昔的空白。
这两天他练习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行走,努力不让早朝被任何人看破,他已经无法计算这几天到底撞倒多少桌椅花架茶几,只是如今华服之下,双膝磕破的地方,如今正在生生的疼。
好像心口,也被大力剜掉一大块。
"什么?他居然上早朝?他怎么可能可以上早朝?不是眼睛都瞎了吗?"
躺在*床上的男人,一身白色里衣,黑发垂下,只是此刻说话的中气十足,不过是瞬间而已,这一连串的疑问,已然花去他能够使用的全部力气,一停下来,就不断咳嗽起来,脸色惨白如雪。
这个人,正是大难不死的南宫远。
"是那些大臣亲眼看到的,说他自己走到座位上,而且跟往日一样,不要任何人搀扶,自己走入内堂,举止神情,没有任何的差别,好像真的只是一般受伤生病,双眼还是看得到,行动方便,该不会毒药出了什么差错吧圣上。"
跟在南宫远身边的小福子,正是他的心腹,在得知南宫远被囚禁的第二天,他就偷偷出了宫,联系了所有的人脉,甚至亲自在孤城等到了成熟的时机,才派高手将南宫远救出来。
在他的眼中,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皇帝。
"不可能出差错,除非..."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衫,南宫远咳的停不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怨气更深。"除非,这一切只是骗人的幌子而已。"
小福子轻轻抚顺南宫政的气息,恭恭敬敬地问了句:"圣上,你说这只是南宫政的阴谋而已?"
闻到此处,南宫远眼神一沉,狠狠地骂道:"这个混蛋,虚虚实实,最擅长搞这种把戏了。我敢肯定,他一定是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做戏不过是稳住人心,不让那些大臣有话可说而已。"
"圣上英明。"小福子恭维着,从他刚进宫第二年,他就跟着当时的太子殿下,这个男人虽然不成器,却也是他维护了多年的主人。只有他重新得到江山,自己才能够安稳的过日子,否则,南宫政是绝对容不下自己的。
南宫远仿佛看到最美丽的前景,就在十步之外的距离,他无法压抑胸口的热浪,沉声道。"这是最好的时机,小福子,你去通知所有人,要他们进宫给我生擒南宫政,谁抓住南宫政,我封他当王。"
"是,圣上。"小福子点点头,将照顾南宫远的差事,交代给身边的两个下人,才放心离开。
望着眼前的淡淡阳光,南宫远觉得全身还是寒冷,叫人把暖炉靠近自己的*床榻,神色一变,喃喃自语。"就算没有办法永远拥有这个位置,至少也让他们看清楚,谁才是南宫皇家的拥有者。"
他根本无法吞下这口恶气,他的父母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皇帝皇后,他的出生理所应当地被赋予了太子的荣光,而父皇临终前的口谕,也是将南宫的皇位传给他,南宫政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觊觎这些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一切?
无论多久,他也要扳回一局,这个王朝是如何毁灭没关系,至少也是他全部掌握。
三王府门前,一座蓝色马车,徐徐停下。
一个红衣小丫鬟率先下了车,撩开帘子,扶着一名蓝衣女子下车,等马夫离开之后,幡儿抬起眼,望着眼前这座府邸的牌匾,虽然不识字,自己却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等等,这里不是小姐出嫁过来的那个地方吗?
"小姐小姐,我们怎么又到这个地方来了?"幡儿跟乍呼呼的麻雀一样,顿时吵开了。
"因为这里的主人邀请我来叙叙旧啊。"
苏敏含笑,缓缓走上台阶,眼前这个绿衣少年,已经在正门口等待。
是南宫桐。
他清澈的眼底,还是淡淡的笑意,算不上热情,也称不上冷淡。"我以为你明天早上才到。"
"一路很顺利,就提前到了,不会不欢迎吧。"苏敏直直地望着他,神色平和,不温不火地说笑着。
南宫桐扬眉,眼前的女子虽然有些憔悴,但双眼的光芒,却是无人可以忽略。
他的笑意更深了,与苏敏一同走进王府,"先进来吧,正好到了饭点。"
幡儿皱着眉头,还是不懂,到底为什么小姐回来这个地方,她还以为小姐这辈子不想看到这个王府呢!
所以说啊,小姐心,海底针。
南宫桐感觉的到身后没有脚步声,蓦地掉转头,望着那个停在门槛外的身影,不悦闪过眉眼,咒骂道:"喂,笨蛋丫鬟,你还在看什么?你主子都进来了,你想留在那里看门吗?你要高兴的话,小王爷我也不阻拦你,你就饿着肚子当门口的石狮子吧。"
幡儿脸色一变,吓得马上跟了上来。"等等我,我马上来了。"
这个小王爷,脾气好像也没有比南宫政好多少嘛,呜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带着这个笨蛋丫鬟,不觉得碍事吗?"南宫桐侧过脸,望着神色从容的苏敏,抱怨一声。
"是我的人,小王爷管的还真宽。"苏敏的嘴角上扬,主子的威严和维护,倒是淋漓尽致。
"不过,政不知道你回京的事吧。"南宫桐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问道。
"是不知道。"她点点头,轻声回应。
"我懂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你肯定想要杀一个回马枪,让政措手不及,对吧。"南宫桐噙着笑意看她,眼神渐渐变得深沉,那种笑意有些不怀好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