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还不回来?
她不知问自己,到底问了几遍,她支起下巴,望向前方的浓厚夜色,眉眼之间,也缓缓被夜色染透。
她这是怎么了?跟一个被夫君忽略的小媳妇一样,眼巴巴地等待他回家的那种感觉。她在心中自嘲,深深吸了一口气,望向一旁站着都快打瞌睡的幡儿,轻轻推了推她,柔声说道。"幡儿,你把菜热一下吧。"
"喔,小姐,要不你先吃一点吧,你的身子还没好彻底呢..."有些不忍,幡儿轻声叹气,话虽然这么说,她已然看到苏敏坚韧的眼神,心中得了几分明白,她轻声叹气,无法拒绝主子的意愿,只能端着菜走出去。
再过了一个时辰,热着的菜,即使苏敏吩咐幡儿每一道都盖着碗碟,却还是渐渐冷却了。
她紧锁着柳眉,离开圆桌,走了几步到门口,望着眼前的庭院深深,心中多了几分不安。
是跟周衍商量什么大事才到这么晚么?
夜色,更深了。
南宫政走入房间的时候,推门而入,披着一身夜色带来的寒意,只是当他看到眼前的那一幕,却不禁神色一柔。
胸口,一缕缕的暖意,开始缠绕,遍布他曾经受过伤害,曾经冷漠的心脏。
他从未想过,往后的人生,有个女人,为他等门,甚至执着地要等着他回来一起用饭的结果,或许是上苍对他最大的垂怜。
傻丫头。
他在心中这么说,黑眸之内,却闪过一道笑意。
苏敏趴在碎玉圆桌一角,安静地合着眼眸,青丝垂落在她的肩头和后背,身上盖着那件披风,应该是等着等着,不敌睡意,睡着了。
还是半个病人,谁让她自作主张等了这么久?
他很想摇醒她,让她下不为例,不过南宫政最终还是坐在她的身边位置,视线落在这桌上。
约莫有七八道菜肴,每一道都盖着白瓷碗碟,好像是已经专门为他热过几次,但他的手掌贴上那碗碟,早已毫无暖意。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打开第一道菜。
糖醋排骨。
黑眸一闪,第二道,红烧栗子鸡。
他有些讶异,接连看着第三道菜,鱼香肉丝。
第四道,麻婆豆腐。
。
她什么时候知道他虽然不挑剔,却偏爱红烧的菜肴?他可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的笑意无法藏匿,如果等她醒来,他可要认真夸夸她的心思细腻。
这些事都很细很小,在外人看来不足一提,其实不难察觉,只是要看,是否用心。
菜色虽然凉了,但看起来味道还不差,香味还是扑鼻而来。
他不想她继续趴在桌上睡一夜,站起身来,手臂一伸,抱着她的身子,不过这个动作却让她幽幽转醒,双手贴着他的胸膛,她有些慵懒,睡眼惺忪的模样像是一只乖顺的猫儿。
"你回来了。"
她还没有做梦,应该只是睡着了一会儿吧。
"吃了吗?"
他却率先开口,抢走了她心里下一个想要问的问题。
她朝着他微笑,那笑意南宫政却瞬间读懂了,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她有些无奈的模样,仿佛又让他情不自禁想要拥她入怀。
"没有?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没吃晚饭?"长眉高高挑起,他有些不悦,如今二更天都过了,多少人宵夜都用了,她居然晚饭都没吃?
"你吃了吗?"
她无力地垮下肩膀,追问了一句。
"这个时间还不吃的人,是傻瓜吧,我在外面用过了。"他一脸严肃,说的轻描淡写,一把拉过她的小手,要她坐在桌边。
是喔。
她没料到他会这么晚回来,以为可以陪他一起吃饭的呢。
失望的小脸,却看的南宫政有些心疼,他双手扶着她的娇小身子,压低声音嘱咐。"反正我也饿了,一起吃点休息吧。"
"好。"她的双眼之内,又有了光明,她想要起身帮忙,偏偏南宫政以眼神制止她的轻举妄动,把她守护的跟个孩子一般。心头一暖,她望着南宫政亲自生起暖炉,将菜肴热了热,没多久功夫,热汤热菜热饭,全部呈现在她的眼前。
他炽热的目光,紧紧锁住苏敏的小脸,再三叮嘱。"以后等我超过一个时辰,就不要等下去了,知道了吗?"
"我不想浪费每一个机会..."她的眼底,更像是有心事,她的笑意阑珊,仿佛听到他的叮嘱,却有些惆怅。
她捧着白瓷碗,淡淡睇着他,眼神渐渐柔和下去。语气清浅,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你在洛城只能暂留几日,我心里晓得的,如今喝了爷爷的药汤,白日嗜睡也就罢了,要是晚上也见不着你,你走了怎么办?我总要攒一些你,攒更多更多的你到脑子里,到心里头,这样下次想念的时候,才有东西可想。"
他沉默了短暂一刻间,心中仿佛被她一瞬间塞得满满的,无法说出话来。
从未有人,这么真挚的挽留过他。他几乎可以想象,他不在的时候,她也会坐立难安,望眼欲穿。
把每一日,每一个时辰,每一刻的他,攒成思念,放在胸怀脑海,这些话虽然不过火,却温暖他的心,却真真切切地感动了他。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让他感动动容。
她安静地埋头吃饭,感觉的到南宫政一直在看着自己,但米饭梗着她的喉咙,她觉得心口有些酸涩,所以没有开口说话。
突然,一阵剧痛,贯穿他的心脏,他蓦地脸色发白,只是苏敏未曾看到这一幕。
她真的跟猫儿一般,吃的不多,很快就饱了。
她才抬起眉眼看着南宫政,却发现他才动了两口饭菜,想来也是没有多少胃口吧,她这么猜测,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怎么会想到要送我东西?"
方才的那一阵疼痛,来得快也去得快,只是南宫政从这个征兆就知道,如果下次再卷来痛苦,一定会强烈的很难度过这次劫难。
他暗暗紧握双拳,笑颜看她:"不是把那件衣裳绞了么?可是怎么办,我很想要那件袍子,当然只能买通你,要你给我再做一件。"
"我很抱歉,一时生气,甚至没能同你一起过你的生辰。"她有些沮丧,走到他的身前,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动作亲昵。
"过去就不提了。"他一句带过,他不是为了要她难过自责才来的,相反,他要的是看到她开心愉悦。眼波一沉,南宫政拉下她的身体,要她坐在自己腿上,平视着她的眉眼,沉声道。
"那个老板说是女人最喜欢的款式,不喜欢吗?"
她瞬间笑了,眉眼之处绽放着娇美笑靥,她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贴近他的俊脸,轻柔的声音飘入他的耳边。"很漂亮,也很厚实温暖,你的眼光还不错。"
他心里觉得满意,表面上却还在挑眉,"上回那个珊瑚如意,不就是不如你意?"
"还在斤斤计较吗?"她轻笑出声,主动握住南宫政的手掌,扬起小脸,深深望入那一双黑眸之内。
"原谅我有时候迟钝木讷。"她的脸轻轻贴在他的右边脸颊,她笑弯了眉眼,温暖的眼神,让她的黑眸像是黑色夜明珠一般闪耀。
"好吧,原谅你了。"他无法掩饰自己嘴角的笑意,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可真心舒心展露笑意,而没有她的时候,他变本加厉,所以,那半个月,宫内所有人看到他的时候,神色似乎透露他们的心情,他们比往日更加害怕他了。
那段时间,他看起来更像是变化无常的天气。
拥着她的温暖,还未彻底传递到心里深处,突地他身子一僵,脸色发白,比方才厉害一倍的疼痛,突如其来席卷全身每一个角落,他紧抿着双唇,黑眸愈发深沉下去。
"别动。"他下了命令,双手扣住她的腰,脸搁在她的肩窝中,把她锁得牢牢的。
动?他抱得这么紧,她动得了吗?
觉得此刻的他有些异样,苏敏挣扎的伸出一只小手,搁在他颈上,却突然发现他身体发冷,逐渐渗出汗滴。
这是怎么了?
虽然是比前些日子突然冷了许多,加上如今正是夜最深最寒的时辰,那也不会让他冒冷汗吧。
还是在外面受了风寒?
她蓦地将身上的披风脱下,盖在他的身上。
脱下披风些冷,但是屋内还生着火,她只要坐在火边取暖就行了。
俊脸一扭,看来非常不赞成她的提议。他冷着一张脸,伸出大手,霸道的把她往怀里扯,确定她逃不掉了,这才肯乖乖盖上披风。
"先放开我吧,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我让幡儿去请个大夫过来。"她放软了声音,很想说服他的霸道,才能有所行动,不耽误他的病情。
"我没病。"他依旧倔强,不肯松开手,放开她。即使再痛,他也抱住她。
"别瞒我了,我都看得出来。"她拿他没办法,却又不肯轻易妥协,毕竟看他额头尽是冷汗,这不是一般的小毛病才对,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未完待续)